林虞没做声,只当没听到文青山的话,她走到凉亭边缘,翻看晾晒着的金丝菊,也不知怎么回事,脚一滑,竟滚了下去。
凉亭依山而建,小山坐落在凌园内部,算不得陡峭,却种着一些花草,林虞在花草上翻落而下,身上沾满了秋日的枯叶。
文青山心急如焚,沿着林虞滚落的地方踉踉跄跄向下追,他是读书人,虽学过一些防身之术,功夫到底算不得上乘,直到林虞滚落在平地,也没能追上。
林虞侧躺在地上,只觉得右臂火辣辣的疼,她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一点都不想在文青山面前流泪,奈何右臂太疼,泪水夺眶而出,像珍珠一般倾泻而下。
文青山知道她这是疼极了,伸出手想给她擦眼泪,但一想到二人如今的关系,只好讪讪收回了手。文青山重重叹了一口气,弯腰托住林虞的腿弯,尽量避开她的右臂,小心翼翼将她抱起来,安慰道:“虞儿别哭,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林虞右臂疼得厉害,也顾不得男女大防,由文青山抱着向前走去,好巧不巧,碰到了刚刚痊愈的王云潇。
王云潇怨恨林虞,恨不得这一辈都不跟她见面,但架不住陆晔反复劝说,陆晔千叮咛万嘱咐要她搞好妯娌关系,若不是想讨好陆晔,她才不会踏进凌园。不过今日这一趟倒是没有白来,还赶上了一出好戏。
王云潇目带深意的嗦着面前的男女,不怀好意道:“青哥儿和二嫂真是好趣味。”
文青山听出了王云潇话中的揶揄之味,但因着她是长辈,不好出言反驳,所以并未说话,只急急抱着林虞往前走,不料王云潇身子一扭,张开双臂挡在了雨花石小路的正中间,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她扬起脖子,得意道:“今日谁都不许走,我要请二爷过来,让他看看你们这对奸1夫淫1妇做的丑事。”说完在碧云耳边低语几句,碧云点点头,应声而去。
手臂越来越疼,林虞额间渗出滴滴汗珠,她低声对文青山道:“让王云潇让开,她若是执意不肯,你也就莫要再客气。”王云潇是欺软怕硬的性子,越跟她客气她越蹬鼻子上脸,索性不给她脸,她也就没辙了。
文青山点点头,抱着林虞气势汹汹地走向王云潇,他提高声音道:“六舅母,二、二舅母她受伤了,需要医治,请您让开。”
王云潇轻蔑一笑,不仅没有让开,双臂张得更大了,阴阳怪气道:“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二爷没来之前,你们两个谁也别想走。”
疼痛从手臂传来,林虞不由哆嗦一下,她咬咬唇,沉声道:“别跟王云潇废话,赶紧动手。”
文青山猛地抬起脚,随即又重重放下。王云潇是他正正经经的舅母,他若是对舅母动手,传出去可就不像话了。对他的仕途影响也不好。
林虞挺直身体,上半身往一侧探去,竭力拉大自己与文青山的距离。文青山感觉到了林虞的小动作,关切道:“是不是不舒服?”
林虞摇摇头,勾起嘴角无声讥笑,她不该心存侥幸的,他依旧是他,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永远都不会变。
恍神间一道紫色身影飞掠而来,王云潇还没看清来人,就被一道疾风扫在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
林虞看到来人,绽开一个甜美的笑容,她向陆悯伸出左臂,柔声道:“二爷,您过来啦?”
陆悯点点头,一改往日笑嘻嘻的模样,很自然地从文青山手中接过林虞,文青山手中一空,心里也觉得空落落的。可惜,他再也没有资格,堂堂当当和她站在一起。只能眼睁睁看着陆悯抱着她飞掠而过。
王云潇心有不甘,冲着陆悯的身影大声喊道:“二爷,二嫂她跟青哥儿偷情,您不能轻饶……”话还没说话,一片柳叶随风而来,直直刺到她的右臂,柳叶虽小,威力却很大,轻轻一下,就刺的王云潇血流如注,再腾不出力气说话。
乔院正背着药箱匆匆而来,轻轻撩开林虞的衣袖,只见她的关节处又红又肿,鼓起一个大包,他埝捻胡须,开口说道:“二夫人是脱臼了?”
“脱臼?那岂不是要正骨?”林虞俏生生的小脸立马变得惨白无色,眸中满是惊恐。她小时候经常坐在乳母的脚上,由乳母抓着手臂来回荡,她年纪小,骨头还没长好,有一次正荡的得意,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痛,竟是脱臼了。
后来母亲请了一位大夫给她正骨,事情虽已过去了很多年,她却至今都忘不了正骨的滋味。
林虞泪眼汪汪地看向陆悯,乞求道:“不正骨好不好?”
陆悯眉眼含笑,笑得如沐春风,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他坚定道:“不好”
林虞努努嘴,伸手拉住陆悯的衣袖,轻轻摇了摇,再次恳求:“我不想正骨。”
陆悯不为所动,把衣袖从她手中扯出来,淡然道:“你若是觉得害怕,我就亲自给你正骨,你知道的,我对人的骨骼结构最了解不过了。”
林虞一怔,不由想起了陆悯用人骨做手串的传言,她虽知道陆悯不会伤害她,但一双杀人的手用来正骨,似乎十分不合时宜。谁晓得他会不会失手把她的骨头给拧下来?
林虞左思右想终是不敢冒险,转头看向乔院正,小声道:“乔大夫,您轻一些行不行?”
乔院正倒是个好相与的,他冲着林虞慈爱一笑,轻轻托住了她的右臂,医者仁心,诚不我欺,大夫果然比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好相与。
林虞微微启唇,想要对乔院正说几句感谢的话,话还没出口,只听“咔嚓”一声,蚀骨的疼痛传来,疼的她几欲昏厥。
林虞捂住右臂,流着眼泪看向乔院正,大夫怎么也打诳语?
第二十九章 相见
骨头倒是接上了,但因着山上枯枝烂草比较多,林虞的手臂上划满了伤痕,这些伤痕比较浅,倒是无甚大碍,但里面沾了泥土,清理起来比较费劲。
乔院正从药箱里面拿出一只天青色阔口瓷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