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院正是太医院院正,等闲不出诊,更不会亲自做清理伤口这等小事,交待完注意事项,就背上药箱离开了。
正骨时的剧痛已经平复,林虞倒也不觉得那么难受了,只那些伤痕微微有些疼,她看向陆悯,说道:“麻烦二爷将芫荽叫过来!”
陆悯拿起一旁的棉帕,低头睇着林虞:“叫芫荽做什么?”
林虞解释:“给我清理伤口。”
目光扫过林虞手臂上的伤痕,陆悯悠然道:“为夫给你清理。”
林虞赶忙将手臂背到身后,嗫嚅道:“这等小事怎好劳烦二爷,还是让芫荽来吧。”
陆悯“啧啧”两声,玩味地看向林虞:“你不相信我?”
林虞抬手在太阳穴揉了几下,她能说实话吗,她敢说实话吗?拒绝的话在舌尖滚了几滚,说出来时就变成:“那就劳烦二爷了!”
陆悯伸手在林虞脑袋上敲了两下,赞扬道:“乖,这样才是好孩子!”
林虞……
下人很快就端来一盆热水,陆悯将棉帕子泡在水中浸洗,那样热的水,他也不嫌烫,将棉帕子在里面投了好几遍才作罢。
林虞挽起衣袖,把嫩生生却划满伤痕的手臂伸到陆悯跟前,陆悯盯着她的手臂看了好几眼,白的白,红的红,倒是跟雪地里绽放的红梅差不多。他低下头,在最浅的那条伤痕上舔了一口,嗯,没有梅花的味道芬芳。
林虞脸一红,下意识把手臂缩了回去,陆悯握住她的手,坚定地扯了回来。林虞没法子,只得遂了他的性子。
陆悯低下头,认真端详林虞的伤痕。从林虞的角度,可以看到他颗颗分明的眼睫毛,他的睫毛又黑又密,像一把小扇子,蛮漂亮的。正看得专心,手臂处传来一点微痛。
陆悯动作很轻,下手又准,林虞几乎没感觉到疼痛,伤口就被清理完了。待清理完伤口,陆悯又拿出一块干燥的棉布,在林虞手臂上擦了一遍,这才给她涂上药膏。药膏是浅绿色的,带着芦荟的清香,涂到伤口上清清凉凉,很是舒适。
傍晚时分,小厮拿着一封请柬交给陆悯,自林虞嫁到侯府后,从未有人邀请过陆悯,林虞一时有些好奇,凑到跟前,询问道:“有人邀请您?”
陆悯不置可否,将请柬递给林虞,任由她查看。林虞打开请柬,入目是极端方雅正的字体,落款人是卓成。
林虞看到落款时微微有些惊讶,但也不算太惊讶,自那日卓成为她解围后,她就隐隐觉得卓成与陆悯交情匪浅。
五日后是卓成的生辰,卓成邀陆悯和林虞一起到公主府吃酒,林虞与卓成素无交集,也不知她有什么喜好,公主的生辰,总得备一份妥帖的礼物。林虞看向陆悯,询问道:“二爷,您知道卓成公主喜好什么吗?”
陆悯想都没想,直接道:“她喜欢喝花雕,年份越长的她越喜欢。”林虞点点头,心道得去准备一壶上好的花雕了。
夕阳西下,给凌园镀了一层温柔的黄色。派到林府传话的丫鬟来到寝房。林虞招招手,让丫鬟走到她跟前,开口问道:“二姐如何说的?”
丫鬟如实道:“二小姐同意与路四公子见面。”
林虞颦起眉头,挥手让丫鬟退了下去。林杉平素话不多,胆子又小,却是个倔强的,她做的决定,十匹马都拉不回来。林虞轻叹一口气,只希望那□□公子是个正正经经的后生,可莫要让林杉伤心。
天气很好,碧空如洗。林虞刚由芫荽伺候着梳洗完,林杉就带着丫鬟来了,她今日穿一袭牙色长裙,搭烟霞色缠枝莲纹大袖衫,头戴流苏百蝶头面,整个人看起来素雅又不失庄重,十分俏丽。
约定见面的时辰是巳时,林虞倒是没想到林杉会来这么早,她笑盈盈走到林杉面前,温声道:“二姐姐陪我一道用早饭罢!”二姐来的这样早,定还没来得及用饭。
林杉倒也没客气,和林虞相撷着进了饭厅。林虞将八宝粥、酱菜、凉拌黄瓜、咸鸭蛋推挪到林杉面前,这几样都是林杉平日里爱吃的,今日却只喝了半碗八宝粥,夹了几筷子凉拌黄瓜,咸鸭蛋一筷子都没动。
林虞了然,二姐这是嫌弃咸鸭蛋味道大,怕见面时唐突了路四公子。
离巳时还有一刻钟的时候,路四公子在文青山的陪同下进了凌园,路四公子身量很高,肤色微黑,生的浓眉大眼,看起来很英武。
林虞把二人相见的地方安排在了水榭,水榭临湖,每日除了下午时分下人进去打扫,等闲不会有人过去,那里安静宜人,且又不甚隐秘,很适宜未婚男女相见。
林杉和路四公子在里面待了大约两刻钟,她出来的时候脸颊微红,羞怯怯的。路四公子看起来也蛮高兴,但与林杉相比总差了些意思。
林虞将二人并文青山引到花厅吃茶,他们几个年纪相仿,在一起倒是能聊很多话题,林杉说话时倒也落落大方,但总会时不时偷瞄路园,路园神色自若,侃侃而谈,逗的林杉娇笑不已。
三人吃完茶就离去了,林虞回到卧房,陆悯刚刚睡醒,正慢悠悠穿衣裳,一边穿一边问:“你二姐心心念念的路园,相貌性情如何?”
林虞没想到陆悯会问这个问题,她思索半晌,认真道:“性子很大方,人也风趣,就是长得有一些老相。”路园肤色微黑,看起来没有肌肤白净的人年轻。
陆悯系衣带的手一顿,开口问道:“你喜欢面嫩的?”
林虞点点头,她自然喜欢面貌年轻俊秀的,难道还会喜欢老翁不成?
陆悯将衣带系好,而后挪到铜镜前面照镜子去了。他仔细端详着镜子里那张精致的狐狸脸,眉眼狭长,唇红齿白,看起来不算老,但算不得年轻,至少没有文青山看起来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