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虞“哦”了一声,虽然还是觉得不好意思,但多少释然了一些。
一觉睡到大中午,林虞醒来的时候,陆悯还在睡觉。她也不叫他,梳洗过后,来到饭厅吃饭,刚吃到一半,就见林杉的丫鬟红杏匆匆而来。
红杏上气不接下气道:“小姐,您快回府看看吧,路四公子带着人堵到咱们家门口闹腾,现下已有好多人围在门前看热闹。”
林虞放下手中的碗筷,询问道:“爹爹和大哥没在家吗,怎么任由路园那厮胡来?”
红杏摇摇头:“老爷与大公子到城南的王大人家喝喜酒去了,少奶奶今日又偏巧回了娘家,家里现下一个主事的也没有,都乱成一锅粥了。”
林虞了然,也顾不得吃饭了,赶紧随红杏上了马车。马车辘辘而行,林虞揉揉眉心,开口道:“路园这厮好不要脸,明明是他为人荒淫,怎么还好意思到林府门前大闹?”
红杏犹豫片刻,小声道:“二小姐今日到路府走了一趟。”
林虞一楞,而后明了,林杉对路园情根深种,无论路园有多龌龊,她总得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情与他说清楚。只是,她既是到路府摊牌,怎么就跟路园结下了梁子?
林虞看向红杏:“二姐姐与路园可是发生了争吵?”
红杏这才将上午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于林虞听,林杉到路家质问路园为何要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装作翩翩公子,哄骗于她。
没想到路园不仅不承认自己狎妓,还倒打一耙,说林虞勾引他不成,才故意给他泼了一盆脏水,污蔑他作风不正,为的就是破坏他的好姻缘。
林杉与林虞姐妹情深,自然知晓林虞的为人,林虞人品高洁,岂容他人随意污蔑。林杉虽钟意路园,也由不得让他给林虞泼脏水,胆小如林杉,竟当场掌掴了路园,路园气不过,这才带着下人到林府门前大闹。
女子与男子不同,在名声方面,女子总要吃亏的。路园狡诈狡猾,又爱颠倒黑白,指不定会怎样污蔑林杉?
林虞心急如焚,只盼着马车能快一些,再快一些,赶紧到达林府。她到达林府的时候,林府门口已围满了人,众人大约知道林虞是林家嫡小姐,见她过来,主动让开一条小道。
林虞从小道穿过去,只见路园正站在人群中间滔滔不绝,他神情悲怆,眉眼含泪,一副受害者的样子,悲悲戚戚道:“我路家虽没落了,祖上也是随先帝打天下的肱股之臣,怎能容林家如此戏弄?”
路家先祖勇猛无比,很受先帝器重,若不是被旁支牵连,路家也算是长安赫赫有名的家族。
路园一提起路家先祖,人群不由沸腾起来,一时之间,十分同情路园这位忠臣之后,开口问道:“林家做了怎样伤天害理的事,竟引的路公子如此悲愤?”
路园清清嗓子,大声道:“前几日,林家派人到我家提亲,说他家二小姐钟意于我,林相致仕以前官声极好,我一听是林家来提亲,随即就答应了亲事。”
“路家如今比不上以前,资产所剩无几,我敬重林相为人,更尊重未过门的妻子,为了能置办像样的聘礼,把家里仅剩的二百亩水田变卖成了现银,擎等着下聘,没想到今日上午,林家竟派人告诉我,亲事不作数了。”
“无缘无故的,林家为何要戏耍于我?我也不是非要和林家结亲,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哪怕为了维护祖宗的颜面,我也要林家给我一个说法。”
路园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塑造成了无辜的受害者,而林家成了言而无信、出尔反尔、仗势欺人的形象。
前几日林家派人到路家商议过他们的亲事,长安已传出了林家有意和路家的结亲的消息,现下路园义正言辞,一副愤慨不平的样子,围观之人很容易就相信了他的说辞。
林虞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闹出难堪,她快步走到路园身边,低声道:“你若是再污蔑林家,我就把你虐待妓子的事情公之于众。”
路园轻蔑一笑,料定了林虞不敢把她去过青楼的事情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就不信林虞会为了维护庶出的姐姐,毁掉自己的名声。他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有恃无恐道:“随便你!”
林虞眸光一闪,路园即是这个态度,也就怨不得她了,她提高声音道:“我们林家之所以不想和路四公子结亲,是因为路四公子行为不端,公然狎妓,而且手段残忍,差点害死那妓子的性命。”
瑞朝风气开放且重男轻女,男子狎妓算不得什么大事,但若是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坑害妓子性命,就是德行有问题了。
众人一阵唏嘘,不由又把风向转向了林家。
路园断没想到林虞会当众说出他虐待妓子的事情,算好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不由气极,想要和林虞来个鱼死网破,急赤白脸道:“我虐待妓子固然有错,但你林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环视四周,扯着嗓子道:“你们可知陆二夫人是如何发现我狎妓的,因为她生性□□、忍不住寂寞,乔装打扮到青楼找小倌,这才发现我狎妓。固然我不是正人君子,但她林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唏嘘,打量林虞的目光带着重重的鄙夷,鄙夷之中又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她的夫君可是杀人魔头陆悯,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吧,竟敢给陆悯戴绿帽子。
最令人惊讶的是陆悯竟对林虞做的腌臜事一无所觉,他可是监察院掌院,监察院可监察天下官员,令人闻风丧胆,陆悯威风了大半辈子,到头来竟连自己的妻子都没看住,活生生成了绿头王八。
围观的人群中不乏被陆悯整治过的官员,听到他被戴了绿帽子,高兴的简直想弹冠相庆,可是因着忌惮陆悯的权势,又生生把这份冲动压了下去。
林虞抬眸,环视人群,而后从袖兜里拿出一张纸,缓缓展开,将有字的那一面对着人群。
一字一句道:“我夫君心悦怡春院的任娘子,为解夫君的相思之苦,我昨日亲自到宜春院给任娘子赎了身,这是任娘子的卖身契,大家若是不信尽可以上前查看。”
林虞镇定自若,说话有理有据,看起来倒也不像在说谎,有些胆子大的看客,悄无声息移到她身边,仔细端详她手中的卖身契。
时间,地点,人名,与她所说的完全相符,看来她并未说谎,既然她未说谎,那就是路园在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