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德恭终于叹了口气,道:“向闻安王斗鸡走马寻花问柳,原来心中自有韬略在……只是道理虽如此,只怕还会出什么变数,一来不知江州一战是否能全胜,二来你我二人在此,也的确担着危险。一招不慎,就有性命之虞。”
终于轮到我呵呵一笑,道:“使命所在,当仁不让。”
第二天一早就感觉我们住的这原刺史官邸有点不寻常。到了中午,徐干来见我们,说那个许多天都不曾露面的董公要跟我们见面。
我跟于德恭互看一眼,昨天晚上,大概真的打了一仗了。
正厅上歌舞升平,丝竹萧萧。
我朝董温茂和几个骨干看去,一个个脸上都瞧不出神情。董温茂呵呵向我们招呼:“多日招呼不周,委屈二位天使,今日略备薄酒,二位使者尽兴……”
“多谢董公盛情。”
没想到和宣是围城两座,还能请到这样的歌舞伎。乐曲倒还罢了,那个舞伎将未出水的芙蓉的身姿舞得摇曳多情。不过跟将这部出水芙蓉曲舞跳到极致的红玉相比,还是少了些力道。
董方军中大多是小民出身,平常极少见这种繁丽歌舞,一个个看得都有些眼直。我留心观察,分明欢喜之余,掩不住一股颓然之感。
“董某本是徐州小民,乐天知命。奈何时运不齐,奸贼当道,才聚了这帮兄弟,为的不过有顿饱饭,大家伙安居乐业。现今得朝廷不弃,董某自当自缚请罪。只是我这帮兄弟的前程,朝堂之上,天子驾前,还望二位使者多多美言。”董温茂说着就给我和于德恭敬酒。
于德恭道:“现今天子圣明,天下一统,董公能审时度势,率义归降,实乃家国之幸。我等欣逢盛世,定当全力促成其事。”
于德恭估计也瞧出来了,昨天晚上董军突袭江州,定是反中了埋伏。我们这谈判招降,优势在手。
董温茂嘿嘿笑了笑。
“于御史,咱爽快人说爽快话。兄弟们这要归了朝廷,能不能保全性命,你倒给个实话!”
“咚咚咚”的鼓声密集,筝声拔高。我知道这舞曲到经典处,那“芙蓉”就要出水了。笑道:“各位兄弟请尽放心,我等奉朝廷使节而来,名为招抚,岂能失信于天下?”
熊经旁边一人道:“前朝多有降者被诛戮的,我等降而复叛,惊动江南,难保朝廷不秋后算账。”
于德恭说了什么我没注意。
从那个纷纷落花、滚滚水袖中舞出来的人,脑袋中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挑去了面纱,那个扮“芙蓉”的舞者,分明丹凤眼细柳眉,面带三分落寞,脸留七分多情。
我使劲眨了眨眼。再睁开时,还在。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忽逢突变
李济
“你怎么在这里?!”
于德恭掌舵,整个谈判都很顺利。董温茂答应遣散聚集的流民,只要朝廷能在青徐一带将这些百姓好好安置,他愿意进京接受朝廷册封,将宣安两州交归朝廷。果然打了一场胜战,这安抚使的底气马上足了。
不过我暂时还没心思感叹这些。
“董公看大王对妾情有独钟,特地吩咐妾今晚上来伺候大王。”
“你怎么到江南来了?我不是叫延年照看你么?”
她脸一冷,完全放下了刚刚那副要跟我嬉笑的脸面。“我自己有手有脚有脑,为什么要劳动大王托别人照看!”
我心里又急又气,“你知道安州现在是什么情况?江南那么多地方,你怎么偏跑这儿来了?”
她倒竖细柳眉,“怎么天下之大,我要去哪里,还得大王准了不成?”
我见她气得面色惨白,不由放软了语气:“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
“大王的心思,哪里是我们这等小民能知道的!”
“红玉,我们就不能好好说个话么?”
烛火摇曳,闪着淡光。
“我上个月中旬动身从长安回杭州老家。本来打算从洛阳取水路而下。到了扬州才知道长江和运河都封了。我坐等不及,就沿江而上,想找条路。没想到船刚刚从庐州下水,就被这边扣住了。军中有认得我的,知道我会歌舞,就叫来助兴了。”
我道:“你什么时候被扣的?”
“前天。”
“……没吃什么苦吧?”
“……没。”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