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有些奇怪了，陛下的脉象正常，伤口除了偶尔还会出血外，也没有其它异常，会不会是陛下心口处的皮肤比较敏感所致？”
刘院判搜肠刮肚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因为心虚，他语气不确定的很，说话间，更是时不时侧目往男人那里看。
见皇帝面上没有生出不悦，刘院判缓了口气，这才继续道：“心脏本就是人体最关键的穴位之一，不少人心口处的皮肤相较于其它位置都要更敏感一些！”
“臣之前也接触过这种患者，只是康复需要的时间长了点，没有大碍，若未见异常，陛下和娘娘便尽可宽心！”
老院判紧张的额角都不觉冒出了冷汗，直到话罢，对上皇帝赞许的目光，他那颗七上八上的心，才终于安生了几分。
没想到刘院判平日里看着木讷死板，想象力还挺丰富，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也着实非同一般。
萧慕轩满意的勾了勾唇角，可他也就开心了一小会儿，便听得女人怀疑的声音传入耳中。
“是这样吗？可我记得皇上心口处之前受过伤，好像没有很难愈合啊！虽然那是划伤，不是刺伤，但皮肤的性质总归是一样的吧？”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皇上那一次受伤，也是刘院判处理的，只不过，那时候刘院判还没有入宫，是离王府的郎中而已，刘院判难道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被女人这样一问，老院判霎时变了脸色。
别说他看过的伤病有多少，单是陛下一人，这些年身陷权力斗争的漩涡，大伤小伤也都数不过来。
他这把年纪了，怎么可能清楚的记得每一次都伤在了哪里，只要不是性命攸关的，他大多不会有什么深刻的印象，倒是没想到女人竟可以记得这么清楚。
“臣的记忆实在有些模糊，想不起来了，不过既然娘娘这样说，那陛下现在的状况，应该就不是因为皮肤敏感所致！”
老院判尽量放慢语速，好利用说话的时间思索还能有什么其它更好的说辞，可直到话音落下，他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只能为难的向着床上的男人看去。
“莫不是刘院判年纪大了，医术有所退步，所以这次给朕开的药，药效不够好吧？”
皇帝方才目光中的赞赏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看不见底的深沉幽冷。
所谓伴君如伴虎，刘院判甚至都没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就稀里糊涂的就背了一口大锅，听陛下的口气，似乎大有让他告老还乡的意思。
本就已经惊得一身冷汗了，这时他更是双腿一软，直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息怒，或许是臣老眼昏花，一时疏忽，臣这就回去细细将药方检查一遍，并同太医院其它有经验的同僚商量一下，重新给陛下开一副更好的方子。”
“念在你跟随朕多年，劳苦功高的份上，这一次朕就不予追究，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下去吧。”
“微臣叩谢皇上隆恩！”刘院判伏在地上，感激涕零的向男人叩首行礼，随即起身，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楚凌兮虽然性子大大咧咧的，但心思却聪慧通透，不过是普通剑伤，刘院判行医多年，怎么可能在这种最常见的伤病处理上出错。
而且，刘院判在说话的过程中，视线总是时不时往男人身上飘，那么明显，她又不瞎，自然不可能一点都没有注意到。
男人那伤口到底怎么回事，楚凌兮想想也就大概猜到了。
虽然她本心里也希望能都多留几日，但她却不想看他为此伤害自己，况且，时间太久了，怕是秦舒也会按捺不住。
若是终究要离开，或许早几天晚几天，本质上都没有太大差别。
这样想着，楚凌兮蹙了蹙眉，眸光少有的染上了几分凝重，“皇上……”
似乎已经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不等她的话出口，萧慕轩便伸出手臂，倏的一把将女人拉到了身边，“你能不能对朕换一个称呼？”
他凤眸微眯的将她看着，温情的目光，似有蛊惑人心的力量，让人无法拒绝。
楚凌兮的心蓦的软了，明知道他是想将话题岔开，却还是顺应着他的话回问道：“你想让我怎么称呼你？名字吗？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叫你……阿离？”
第126章 去的不是时候
曾经最常挂在唇边放在心里的亲昵称呼，如今说出来，竟觉着有些难以开口。
一抹晦涩在眸底一闪而过，却也很快被男人掩去，“当年的一场乌龙，朕给你当了十几年的阿离，现在，朕想做回自己，兮儿，你以后叫朕阿轩好吗？”
“好！”她爽快的答应，可话语梗在喉间，一时竟叫不出声。
四目相对，脸庞近在咫尺，感受着女人细腻的呼吸，萧慕轩情难自已，手臂一揽，将人拉进怀里，直接覆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这一吻来的异常凶猛，好似过了今日他们就会天各一方再无机会一般，所以，他要将余生所有的吻一次性向她全部讨来。
楚凌兮第一反应本是想要推拒，但不知是考虑到他的伤，还是想到了别的什么，她伸出去的手，终究在微顿后，到底还是顺应着将他环住。
……
秦舒熬了参汤，去太极殿探望，就在她抬脚便要往里进时，却被冯熙拦了下来。
“娘娘，皇上有令，没有传召，任何人不得打扰，还请娘娘留步。”
“皇帝哥哥重伤失血过多，需要好好补一下身子才行，本宫只是想把这参汤送进去，顺便看一下皇帝哥哥的伤势，也好放心，还请冯总管行个方便！”
冯熙到底是男人身边的红人，秦舒对他，一直都很客气。
“这……”大监面上明显流露出了几分为难，“不是奴才不想给娘娘行方便，只是陛下的命令，奴才实在不敢违抗！”
“陛下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娘娘不必挂心，至于这参汤，不如就由奴才代为交给陛下如何？”
即便秦舒过往种种作为，冯熙并不认同，可从外在表现、仪态举止来看，她倒也算的上是端庄大方。
虽欣赏楚凌兮的磊落，但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尤其自家主子还是帝王，冯熙对陛下身边的所有的女子，基本都是一视同仁的。
况且，后庭中的勾心斗角见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冯熙为人较为公允谨慎，不会拜高踩低，也不会看不惯谁。
是以，纵使秦舒失势，他对她，也依旧保持着下人对主子的恭敬。
“本宫知道，冯总管也是职责所在，但这参汤，本宫想亲自盛给皇帝哥哥喝，能不能烦请冯总管帮忙通传一声！”
来都来了，岂有连门都没进就原路返回的道理，不见到萧慕轩，秦舒自是不肯轻易罢休。
见大监还是面带难色，秦舒弯唇一笑，继续补充道：“本宫就进去侍候皇帝哥哥把参汤喝下，不会耽误皇帝哥哥休养或是处理政事的！”
陛下下令，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准踏进太极殿哪里是因为害怕有人耽误他处理政务，明明是……
若是不知死活的去跟陛下请示，他免不了挨骂，然后被灰头土脸的赶出来，而见与不见的结果，却根本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他若是不去请示，舒妃怕是又不肯善罢甘休，冯熙夹在中间，两相为难。
正想着用什么方法能将秦舒劝回时，他突然听得对方兴冲冲的叫了声，“皇帝哥哥！”
冯熙一惊，连忙回头去看，拱手准备行礼，可当他抬眸才发现，哪里有什么皇帝，只有舒妃趁着他方才晃神的功夫，一溜烟跑进了殿中。
自己竟然被下了套，冯熙缓过神，一跺脚，着急忙慌在秦舒的身后追了上去。
“皇帝哥哥！”
冯熙想要上前阻拦，可终究慢了一步，秦舒一把将房门推开，看见床榻上抱在一起的两人，倏的变了脸色。
她脚步顿住，手上也松了力道，汤盅掉落在地，“咣当”一声摔的粉碎。
还沉浸在美好二人世界中的帝后两人，听见门口的响动，这才赶紧将彼此放开。
“谁让你进来的？”
前一刻还蕴满温柔的眸子，转向门口的两人时，刹那间布满阴戾，萧慕轩目光流转在秦舒身上扫过，随即落向了一旁的大监，“冯熙，怎么回事？”
“是奴才失职，还请陛下责罚！”
自己看守不利，让舒妃进来也就罢了，关键进来的还这么不是时候，冯熙也是满心无语。
感受到男人的怒意，他什么也不敢多说，赶紧跪地请罪。
冯熙战战兢兢，作为罪魁祸首的秦舒倒不甚恐慌，因为此刻的她，早已被满腔嫉恨吞噬，只是死死的瞪着楚凌兮，她哪里还有闲暇顾及男人的愠怒。
越是得不到，越是想要，以至于到了最后，那可怕的占有欲已然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
秦舒双手紧紧攥成了拳，任由纤长的指甲生生嵌进肉里，因为只有借着这样的疼痛，她才能勉强让自己保持镇定，不在男人面前露出她的獠牙。
生怕自己下一刻就会忍不住冲上去撕烂女人的嘴，秦舒恨恨咬牙，趁着还有一丝理智，赶紧转身快步离去。
在这一插曲之后，太极殿中陷入了诡秘的安静，冯熙依旧恭谨的跪在地上，手心里早捏出了一把冷汗。
向浑身散发着戾气的男人看了眼，楚凌兮随即转向门口的大监道：“冯总管，你先下去吧，出去的时候记得叫人来把这里打扫一下。”
只要娘娘开口，他今日应该就能躲过失职的惩罚了，冯熙这样想着，终于敢稍微抬眼偷偷向主子打量。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女人的话，萧慕轩眸光的阴翳顿时化开了不少，原本阴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晴朗。
楚凌兮越过男人直接向大监下令，无疑是在心里默认了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皇后，所以他的人，也是她的人。
跟在陛下身边多年，冯熙自能明白主子的心思，不等男人开口，他便赶紧冲着楚凌兮行礼，回了声“是”，然后按照吩咐办事去了。
等下人打扫完门口的残骸全部退出后，萧慕轩眯眸将楚凌兮看着，黝黑的双瞳中透着说不出的深意。
“你干嘛这么盯着我看，我脸上有东西？”楚凌兮有些不自在的问。
“还想继续。”男人不咸不淡的吐出四字，尾音似有些上扬，却又似没有，倒是不知，他这一句到底是在问她还是在表达自己的想法。
第127章 她不要你了
“啊？什么意思，我听不懂？”楚凌兮拿捏不准，索性装傻。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萧慕轩唇角上扬的弧度不由漾开几分，“你不懂的话，那就听朕的。”
话罢，他大掌扶上她的后脑勺，再次把她带进了怀里。
“唔！”楚凌兮还没来得及反应，双唇已然被人堵住。
方才已经吻过好长时间了，她的战斗力直线下降，一时觉得有些窒息，她便顺势伸手往他身上推了推。
咿咿呀呀，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要不还是不继续了吧？万一不小心碰到你的伤怎么办？”
“如果害怕碰到朕的伤，你就乖一点儿，别乱动！”喉结滚动，他的嗓音沙哑的有些不成样子，听得人心里不觉发痒。
算了，今日就暂且由着他，也由着自己放肆一回吧，或许之后，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
“他现在早已脱离了生命危险，你应该离开了。”沉沉暮霭中，秦舒在假山山石后方与对面女子道。
“他的伤尚未痊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你留在这里，他的伤怕是永远也好不了。”双眸中妒火四射，秦舒恶狠狠向着对面的人儿瞪去。
“楚凌兮，我现在一刻都不想见到你，看见你会让我忍不住想要发疯，忍不住想要将一切全都毁了！”
“你以为我从皇宫离开，从此不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里，他就能爱上你？”唇角笑意中讥诮甚浓，楚凌兮扬眉，清冷开腔道。
“我自然有办法。”邪肆一笑，秦舒随手在面上一拂，当即变成了另外一份样貌，“怎么样，我画的很像吧？”
“以后我会代替你陪在他身边，照顾他，你大可以放心，我对他一定比你更加体贴，更加温柔，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他了。”
她应该说这世上，没有比她更可怕的爱或许会更为贴切些吧！楚凌兮冷冷的弯了弯唇，对秦舒的话，到底未置可否。
跟一个游走在丧心病狂边缘的疯子，多说根本无意，若对方真能一辈子以自己的身份跟他相守，倒也不是件坏事。
“希望真能如你所说那般！”眸光清豁，楚凌兮最后落下一句，迈步与对方擦肩而过。
星光摇曳，两道从外在看上去极为相似的身影，一前一后从假山后面走出，然后各奔东西。
一个带着释然，向着宫墙外的广阔天地而去，另一个带着希冀，向着爱情奔去。
是夜，太极殿中，萧慕轩一如往常在处理完政事之后便由女人侍候着更衣就寝，今晚的她好生温柔，温柔的竟让他觉着有几分不真实。
“兮儿，你怎突然转了性子？难道是开窍了，准备从今天开始，也想如其她大多数女子一样，做个贤妻良母吗？”
她刚刚替他解下衣袍，甚至还没来得及拿到架子上挂起来，便叫人一把拉进了怀里。
男人温热的气息带着十足的魅惑肆意在她的脖颈间喷洒，猝不及防间，她的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
“难道这样不好吗？”安安静静趴在他的怀里，她语带娇羞回问道。
“好，兮儿怎样都好！”男人温柔的应，磁性的嗓音中带着令人迷醉的蛊惑。
可就在她正要沉浸其中时，却忽的叫人一把掐住了脖子。
“可惜你不是她！”
阴戾的声音，一字一顿在耳畔响起。
转眼再看，男人深沉的眸子里哪里还有温情，剩下的只有冷冽与肃杀，仿佛刚才用最动听的声音说着情话的那人，并不是他一般。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是我……伺候的……不够好吗？”因为呼吸困难，女子涨红了双颊，费力的从喉咙间挤出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