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是万般清晰的,而小清倌却模模糊糊。
“是真的一点儿都不像。”玉察缓缓说。
绝马似乎意识到了小清倌的不服气,一手点在他鼻梁的小痣上。
“其实,能有第一眼像师兄,已经算是个漂亮的小人了。”
你才是小人呢,你全家都是小人,小清倌心下腹诽,嘴上却不敢说什么,仍是笑眯眯,扮出一副天真无邪的可爱模样,他知道,姐姐们最吃这一套。
小清倌有自己的打算,他虽然小,可是熟通人情世故,早早就算计起将来,呆在这竹风水月,有什么前途?再过几年,岁数长了,便不吃香了,年轻俊俏的后生,雨后春笋一样,层出不穷。
哪怕他有身段有手腕,恐怕也稳不住头牌。
想到这里,小清倌有些心急了,此刻,他好像一只花鸟市场上,被客人挑剔了羽毛成色的小雀,眼见着客人一挥袖子,要走了,他恨不得立刻施展出能耐,蹦跶得三尺高。
“姐姐,什么像不像,您要是喜欢,咱任由您打扮。”
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眸湿润,心下却不耐烦了,怎么还没有带走自己的意思?
方才他在屋檐下,一眼便相中了玉察,她模样既漂亮,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很好说话,最重要的是,她一定很有钱,小清倌慧眼如炬,不会走眼的。
玉察在他眼里,哪里是一个小姑娘,简直就是一个行走的钱袋子,小清倌急不可耐地想把握住这后半生的锦衣玉食。
“别叫我姐姐了。”玉察的声音很轻很细。
小清倌一跺脚,哎!只要玉察愿意带走他,别说是姐姐,一声娘他都愿意叫。
正在这纠缠拉扯之间。
外头,脚夫贩卒中,有首辅的眼线,拉低了毡帽,翻身上马,前往首辅府中通风报信。
游澜京是放心不下公主的,盛京城太大,乱花渐欲迷人眼,可他若是跟在玉察身边,必会教她生气。
于是,他便命蛛网探子,伪装成大街小巷的游贩走卒,不叫她察觉,既知道她的动向,也可以护她安全。
首辅一听闻探子的禀报,放下了纸笔,脸色一沉。
崔管事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啊首辅,公主貌美动人,盛京城总会冒出妖冶的出来截胡,防不胜防啊。”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游澜京继续拿起了纸笔,神色不慌不忙,继续从容地写起来。
“料想是没有本首辅好看的。”
“不过是一个卑廉的小清倌,在意他,反而显得本首辅斤斤计较,毫无气度了。”
“本首辅,从来都相信公主。”
他答应了玉察,不再胡乱打翻醋坛子,不再咄咄逼人,他说会改,便一定会改。
崔管事心中称奇,若是从前,首辅早杀气腾腾地拔剑去砍人了,如今,他竟然能稳得住,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
崔管事笑道:“首辅说得极是,一个山野泥潭来的小泥腿子,哪里能与首辅仙鹤之姿相较,再说了,他能有首辅文韬武略超群拔流吗?这种凭美貌上位的小清倌,我可见太多了。”
“就算公主真的喜欢,豢养了来,也只是玩玩而已,哪能撼动首辅的地位,日久天长下去,驸马的位置,除了您还有其他人选吗?”
“只要您忍一忍,到时候,就是苦媳妇熬成婆,熬出头啦。”崔管事感慨万千。
游澜京瞥了他一眼:“崔白壁,你头一次说句人话。”
他一想,崔管事说得倒也是,公主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除了一个驸马,面首成群,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他若是如此悍妒,任由性子来,又要生出事端。
可是,他还是很气,又气又恨,心底泣血,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崔白壁,你说,本首辅是不是恪守夫道。”
崔管事连连称是:“首辅,您的品行一向高风峻节。”
“可惜,公主却不知道呢。”
游澜京叹了一口气,微微出神。
蛛网不敢抬头,肩膀微微颤抖。
游澜京皱眉:“你抖什么?”
蛛网慌不迭地俯身,越害怕,声音越小:“那小子,年轻,嫩生,一打眼有些像首辅。”
良久,蘸满墨汁的狼豪,落不到宣纸上。
“哦。”一声拖长。
“啪”地一下,名贵的紫尖狼豪被狠狠拍在桌上,几欲震碎,把下面跪着的人也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