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竟然堂而皇之地挂起来,也不管这柄凶剑与软软的小兔子荷包,相衬起来有多么怪异。
他只在乎,能这样隐秘地彰显公主是他的女人。
玉察自然看出来他的心思,她才不要游澜京挂着自己的小荷包招摇过市。
他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这是公主将他当作心上人,亲手赠予他的!
“还给我。”玉察伸手就要讨回。
“诶,被公主发现了。”
他眼中的倨傲,顿时浮过一丝狡黠,和被抓包之后,反以为荣的惬意。
男人不露痕迹地将剑柄抬高,稍动脚步,任她左右扑身过来,他只略微侧身,悠然自得。
稚嫩的少女哪里是大魏第一剑士的对手?
玉察本就少事劳动,他的身形转换就像风一样灵巧,自己走了好几步,而他仅在原地侧身就避开了。
好几次,那原本要触及小兔子荷包的手,撞到了男人的腰带、手臂……他不遮不挡,生怕自己一抬手撞得她疼了。
游澜京不着急,甚至享受这种垂钓着她的感觉,几下便逗弄得少女脸儿通红,细汗淋漓,小穗子在玉察眼前晃悠悠,摆呀摆,就是抓不着!
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实在是这一男一女的身姿出众,哪怕带了华贵精巧的半脸面具,也能看出容色一绝,仿佛神仙一样的人物,在这烟火气的街道上,真是赏心悦目。
此刻气呼呼的玉察,不断在男人的撩拨下纵身抢夺,更像是打情骂俏了。
他们此刻一定很开心吧。
在周遭姑娘幼童、老人妇孺眼里,这就是一对感情深厚、恩爱亲密的小夫妻呀!
小姑娘不禁悄悄遮上扇面,一双眼却忍不住看,心想着未来与夫君会不会也如此,蹲着抽水烟的老头子,老脸皱开了花,笑得露出豁牙,小摊贩低了头,烟熏火燎中,会心一笑。
察觉到周遭的百姓都在看自己,玉察脸上一阵热。
“不要了!”
玉察知道,他存心调弄她,泥菩萨也有火气,她收了手,退回五步距离的位置,心想,就当扔给狗了
男人故意将小兔子荷包取了下来,放在鼻尖,深深地嗅了一口,仿佛上边儿还带着她的体香。
没想到,大魏第一剑士,这一生不知斩碎多少世家天才的剑心,败了多少军中武夫于脚下,脸上永远波澜不惊,滴水不漏,一切哀嚎与他漠然无关。
打败这样一个小小女子,他却得意至极。
“真的吗?”
他拎着荷包,晃在她眼前。
玉察猛然抬头,撞到了他的手腕。
额头上的微微疼痛下,玉察眼泛泪花,视线模糊中,荷包下移,她看到了游澜京的脸。
黑螭狐狸的面具,镶嵌了光芒隐隐游动的金石,他向来喜欢这一类浮夸张扬的作风。
面具下,拐角流畅的下颔线,显出雅致贵气。
而他的眼眸,强硬地将天上星河与人间灯笼,一股脑儿碾碎了融揉进瞳仁,让人深深陷入沉浸的盛丽假象。
在他身后,掠影浮光,众生行走。
唯独剩他一身白衣潺潺,脚下踩着无数罪孽血骨,脊梁骨背负了层层墓碑牌坊。
但在他的这双眼里,留给玉察的从来不是血海深仇、暴虐无情。
他看着她的时候,总是云淡风轻,一片天光云影野鹤游湖的假象。
天塌下来是他先死的淡定。
“姑娘,你再这样看着我,戏可要迟了。”
他收回了荷包,当宝贝似的重新悬挂于剑柄上。
然后,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拉过了她的手,掰着她的五指,握在剑柄上。
“握好了,不要松开。”
“否则,我会迁怒于人。”
玉山一样的高大男子,走在前头,身后,握着剑柄的姑娘,怯怯跟随,有时脚步快了,甚至踢了他的鞋履后跟。
他们穿行在闹市间。
一回头,就能看见身后的人,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