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瘦削的肩膀,重重地靠在椅背,捏着信封的手指,无助地颤抖。
再度睁开,失神又茫然的一双眼睛,像干涸的河流。
自己待在宫外,至少不会无缘无故地暴毙。
他们在宫里做德王的傀儡,玉察在宫外被游澜京掌控,又能说谁比谁更难呢?
至少,游澜京目前还没有想要玉察的性命。
“早知道这封信会惹姑娘伤心,我就永远瞒着你好了。”
游澜京起身,负手背对着她。
“嘭”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戏堂外绽开。
接着,便是一刻不停的风呼号啸,以及轰隆噼啪,游澜京的嘴角带着微微的笑意。
玉察诧异地转过头,泪痕未干,她一时懵懵的。
人群如泄堤洪流,一下子松散开,纷纷涌集到浩然街上,熙熙攘攘,盛况空前。
万头攒动,一睹白柳庄制造的烟花。
白柳庄是皇家字号,百八十个能手,一年从头做到尾,赶在年节前将特制的烟花礼炮上贡给朝廷。
除此外,皇家祭祀、婚嫁、丧葬,一律御用白柳庄的烟花。
众人皆知,顺宁公主是最喜欢白柳庄的烟花了。
她说,烟花抛到盛京城的空中,这是世间无论贫贱富贵,皇帝或是乞丐,都能看到的同一片美景,就像爹爹的雨露恩泽,遍撒万民。
天空是最公正的。
老百姓们也能搭借着公主的东风,一饱眼福。
可惜今年是个特殊年份,宫里的贵人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情放如此奢靡铺张的烟花?
“出去瞧瞧吧。”游澜京望了一眼少女。
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头,慢慢地走在浩然街上。
欢声笑语鼓乐齐鸣中,他始终勾着她的手指头,穿梭在男女老少之间。
万点银花散火城。
一点腾空如流星的白光,啸声中缤缤纷纷,无数的碎银子,在一抹墨色中,聚攒、交汇,骤然爆开,灿烂洋溢出紫色的神光。
白柳庄的烟花火炮,妙在声音也极为动人,清越锵锵,露散珠碎。
紫色的神光,几乎贯穿了整道天际。
神光外缘带了青红黄蓝,崩裂、相撞、轰响、灼烧……拖着错杂的尾巴,光怪陆离,竟然在这沉沉黑夜,仿造出了霞光万道。
弯刀似的神光,分离出无数条紫蛇。
白柳庄的烟花礼炮,从没有重复的样式,此刻,盈盈绕绕在天空,一派紫气东来的吉祥之兆。
“今年,怎么会有白柳庄的烟火看?”
“这是哪位贵人的手笔?”
人群中,称奇与吸气声不绝于耳,他们都能隐隐猜到究竟是谁。
在大魏,什么人能动用白柳庄预备的年节烟火?屈指可数!
这时,一只凤凰破光而出,游动在紫龙之间,金鳞熠熠,凤凰带着熊熊燃烧的火焰,压着人群的头颅而过。
贴得那样近,连五色璎珞帐花都纤毫毕现,劈劈啪啪的火焰声。
老百姓这才看出来,这是一只浩浩荡荡的飞灯队伍。
空中是长条栈道,一只又一只的硕大火灯,次第接连从栈道飞出,训练得有条不紊的长卫在操纵。
灯阵迅捷地变换阵型,收拢、舒展……
巨大的双翼凌空掠过,火羽烈烈,凤凰昂扬的头颈,五色丝绦踩风而行,一圈儿又一圈儿蓝色边焰。
真是做得璀璨夺目,气象万千。
一看便知耗费了巨大的心血,烧的不是无烟火,而是无数的精力与钱财。
老百姓心中自有了思量。
看来,今日这难得一见的奇观,是首辅大人的手笔了。
据说,在朝中,首辅大人因为空中凤凰的事,被蜀溪李家猛烈抨击,痛斥谩骂了堆山的折子。
甚至,因此被弹劾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