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赶紧起身，只觉身下一阵汹涌，这才记起估计是姨妈来了。
忍着先赶紧找了根衣带把钟楼给捆了。然后才自去收拾了。只是她已经不敢再睡，只是躲在沙发一角勉力强撑着而已。
柳青青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了。猛地想起昨晚的骇事，这才发觉自己竟然躺在床上钟楼原来躺着的位置，被子也被好好地盖在身上。
紧张地急促呼吸着，惊出了一身冷汗。
客厅里传来钟楼沉缓的声音：“对不起，是我没控制好。”
他的声音此时听来只觉毛骨悚然，柳青青猛咽了几口唾液，没敢搭话。
钟楼继续道：“吓到你了吧，很抱歉，我会离开！”
柳青青有些难过，但她还是想问清楚，问道：“你昨天怎么啦？”
钟楼道：“我闻到了血腥气。”
柳青青明白这可能是姨妈的问题，但也很奇怪地说：“那以前也有啊，你怎么才有反应？”
钟楼道：“既是因为你的血唤醒了我，也有刚化成人形的原因。”
不知道为什么，钟楼现在对她的血很敏感，而且事后试了一下，竟然对自己恢复法力大有裨益。
柳青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脱口而出：“你去哪儿？”
钟楼道：“世间自有我容身之处。”
柳青青突然就有些委屈，带着哭腔道：“你……就不管我了是吗？就抛下我了是吗？”
钟楼道：“对你我都好。”
柳青青道：“如果我……不让你走呢？”
钟楼一怔，他摸不清这个女孩子在想什么，不懂她为什么面对一个随时会威胁到她生命的人还要挽留。
钟楼道：“你可能会死。”
柳青青道：“可你离开，我也会死。”
钟楼道：“我既然醒来了，我们的契约便结束了，从此你是你，我是我，你自可以过你的生活。”
柳青青听着他说出这么绝情的话来，一时间再也受不了，呜呜大哭起来，说：“你既然要走，为什么当初又要招惹我。”
钟楼想真奇怪，明明是你先招惹上我的。
但话到嘴边，也只好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不是嘛！”
柳青青道：“好，你既这么不念旧情，那我以往的照顾你如何报答？”
钟楼思索一下，说道：“你想要什么？金银珠宝，良田贵婿……”
柳青青口气坚定地说：“你。”
钟楼看着她，好像没听懂。
柳青青重复道：“我要你，我只要你。”
钟楼道：“想清楚再说。”
柳青青道：“我想的很清楚，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钟楼眉头紧锁，劝道：“人妖疏途。”
柳青青道：“我不怕。”
钟楼站起身，靠近柳青青，冷声道：“你不怕我吸干你的血吗？”
柳青青其实是害怕的，但是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说：“我相信你。”
钟楼做出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骂道：“愚不可及！”
柳青青只是说：“我喜欢你。”
钟楼冷笑道：“喜欢？哈哈，你喜欢的终究是个幻想罢了，真正的我只会让你害怕，况且，我怎么会喜欢一个人类呢？凡夫俗子，如何能和我族相配。”
这一下彻底让柳青青的唤醒破灭了，他心里原来一直是瞧不上自己的，原来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纵然再喜欢，她也不允许自己被人如此践踏。
若是如此，那便是弃了又何妨。
柳青青道：“好，既如此，我也不敢耽误您，那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钟楼仍是笑着说：“好。”
第十一章故人
柳青青和钟楼两个人就这样隔着门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肯再低头，再挽留。
钟楼起身向门口走去，手放在门把手上伫立片刻，张了张嘴，最后仍是什么也没说，打开门往出走。
柳青青听见想动，心里猛地一痛，她强撑着等他关上门才抬眼去看，然后泪水已经是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就这么结束了吗？那些过往，开心的，不开心的，美好的，不美好的，又算什么呢？
也许在钟楼长久的生命里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小插曲，但是对于柳青青，这是一道难以痊愈的伤疤。
钟楼本来也没有什么行李，自然也不用带什么，他现下法术虽没有完全恢复，但眼下也是能达到原来的五成左右。
站在楼下，他犹豫着还是回头望了一眼那扇他看过数次的窗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很快寻到那日张冉告知的地址，小区位置偏僻，但胜在安静。
停在门口，他礼貌地按了一下门铃，开门的正是张冉。
她显然并不意外，将钟楼请进门，然后留意了一下并没有人跟踪才闪进门来，恭敬地施礼并请他入座，唤道：“主人。”
张冉马上冲着卧房内喊道：“爷爷，快看谁来了。”
此时从卧房内走出一个中年男子，身型削痩，步履蹒跚。
一见到面前的男子，他失神片刻，然后老泪纵横，赶忙几步上前跪倒在钟楼面前，口尊：“主人，和星不敢奢望竟然能真的再见到您，小人忍辱负重到如今就是为的今日，死也瞑目啦。”
钟楼赶紧上前扶起，说道：“快起来吧！你我主仆多年又何须见外。”
和星道：“从您的棺椁被启之日我们便一直留意，直到数日前小冉告诉我您已经苏醒，契约已解除，我这才让她私下和您接触，青丘已经暗中派人来寻您，主人，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
钟楼心里有些发堵，此时他并没有听见面前的老者具体说了什么，只是想起泪眼婆娑的柳青青，他想：自己再待下去也只是会给她带来厄运的，现在的结果才是最好的安排。
和星看出钟楼有一些心不在焉，问了一句：“主人是累了吗？小冉快去把主卧收拾一下。”
张冉马上道：“是，爷爷。”
钟楼道：“我如今修为早不复当初，为今之计还是暂避锋芒才是。”
和星赶紧道：“主人被压千年，又刚刚苏醒，自然是要费些时日的，您不必心焦。”
钟楼突然问道：“为什么她的血可以唤醒我？你可知道原因吗？”
不用问和星也知道，这个“她”是指柳青青，他含糊地回道：“这个小人倒是不知。”
钟楼道：“算了，不知道也无大碍，现今青丘如何了？”
和星道：“自从青家上台当了族长，便将昔日同袍屠杀殆尽，以免夺了他儿子的位。各大世家私底下也是为利益反目成仇，但是谁也不敢率先发难，只能听之任之，他儿子青寂云在位数年，庸庸碌碌，如今我灵狐一脉趁势而上，推选了一任新族长黎川，两股势力水火不容，如今青丘四分五裂，早已不是奚……当年的世外桃源了。”
他很想说早已经不是梓奚鸣在位时的模样了，但是又怕戳了钟楼的伤心事，所以赶忙改了口。
钟楼只是神色淡淡地，什么也没说。
柳青青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一塌糊涂，哭累了，睡一会儿，醒来之后发现脸上朋友未干的泪痕，又是一阵哭。
人也挺奇怪的，在一起的时候天天斗嘴，吵架，可是一旦分开，又开始想念，记起来的竟然全是对方的好。甚至连曾经觉得最可憎的事情也能找到一丝他的好来，最可恶的表情也能觉出可爱来。
越想就觉觉得冷清，想想以后回来之后再也没有那样一个人等她回家，而她却还要继续活在对方给她留下的挥之不去的痛苦里。
她抱着满是泪痕的枕头，上面全是他的味道，说不出来是什么味儿的，但是她知道这就是独属于他的。
天渐渐黑下来，她开始担心钟楼能去哪儿呢？他虽嘴上说总有他容身之地，可是终归是没有一处属于他的。
柳青青开始后悔，为什么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为什么没说几句软化挽留一下他。又想他总会是不会离开太远的，然后像抓住了什么一样，洗了把脸穿好衣服就要下楼去寻他。
他虽然来了许多时日，可是并不怎么外出，能去的地方也就那么几处。
她先是在小区里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儿，然后询问了附近的人，没有一个知道的。她去了他们一起去过的商场，用过餐的饭馆，都没有。
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找啊找，最后像抽干了力气一样瘫软在广场的花坛上无声地抽泣。
哭完了，她又想会不会钟楼现在已经回家了，正在家里等她，如果是，她一定好好道歉，好好反思。
她赶紧打了车，可是当她抬头看向那扇没有灯亮的窗子时还是心灰意冷了。
他真的离开了，而且不会再回来了。
外面起风了，有些冷，但是她不敢上楼，不敢面对那个冷清的家，宁愿就这样看着人来人往。
她拿起手机给妈妈打了电话，她想妈妈，想回家了。
电话很快被接起，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青青啊，是下班了吗？”
柳青青忍着不哭出声，只是用略重的鼻音发出一个简单的“嗯。”
母亲觉出奇怪来，问道：“感冒了吗？”
柳青青道：“嗯。”
母亲担心地说：“你自己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啊，吃饭了吗，记得买点药，早点休息，别熬夜。”
柳青青道：“好。”
母亲问道：“青青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啦？遇到事別瞒着妈妈啊。”
柳青青道：“没有啊，我就是突然……想你了，特别想，想听听你的声音。”
母亲开心地道：“那我就放心了，手里还有钱吗？不够妈妈给你打。”
柳青青哭笑道：“有的，够用，别担心我。”
母亲道：“行，不跟你聊了啊，你张姨来了，我们约好了一起去打牌，挂了吧。”
柳青青：“好，你们……”
电话里就传来嘟嘟嘟的挂断电话的声音，刚刚还沉浸在亲情浓郁的氛围中，一下子就被打回现实了。
然后她给好友佳敏打去了电话，等了半天，没人接自动挂断了。正当她准备在小区里转转的时候，电话突然响起来了。
“怎么啦，美女？”
柳青青笑道：“没怎么啊，就是无聊，找你聊聊。”
佳敏揶揄道：“没人陪你玩儿了吧，也就这时候你能想起我来，哼。”
佳敏以为柳青青会反驳她，但事实是对方什么没有回复她。
佳敏觉得不太对劲儿，问道：“青儿，你怎么了，不开心啊？”
柳青青道：“是，我今天很不开心。”
佳敏道：“是工作吗？嗨，慢慢找吗，没钱的话，我这有，五千够不够，你先用着。”
柳青青道：“佳敏，我失恋了。”
然后就蜷缩着身体，小声地抽泣起来，肩膀微微抖动。
佳敏生气地大喝道：“柳青青，你谈恋爱都不告诉我一声，太不够朋友了吧。”
柳青青直接被逗笑了，她以为佳敏会先安慰她的，结果丫的先来一顿质问。
说道：“你不是应该安慰我吗？您能不能挑一下重点？”
佳敏道：“行行行，失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