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妈商量着说不然明天索性来晚一点，在阳台上看看别人都领完了他们再下来，不然太浪费时间。
排队的人一个个无精打采，连玩手机的都没几个，大部分眼神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队伍安静如鸡。
长长的队伍居然丁点声音都没有，搞得顾西大气不敢喘一下。
不至于吧，就算一天不吃饭都没这么夸张，何况昨天还发了不少食物。
“他们……”是怎么了……
顾西话还没说完，顾妈就掐了她一下，示意她闭嘴。
顾西乖乖闭上了嘴。
没等两分钟，何远、徐海和小妹推着装食物的车来了。
何远看着整齐的队伍，满意地点了点头。
流程与昨天相同，大家有了经验，行动效率也更快了些。
但轮到第三个人时，那人拿了装食物的黑色袋子，突然问：“为什么我这包比昨天轻了好多？”
何远眼皮都没抬，颠了颠手机：“怎么，你有什么意见，跟我的手机说。”
昨天何远拉人进黑名单，许多人就算没亲眼看见，应该也听说了。果不其然，这个人看着何远的手机，哼了两声，也没敢再说什么。
等轮到顾西，何远居然破天荒抬起了他尊贵的头，玩味地念着她的名字：“顾西……”
他慢慢地递给顾西一个肉眼可见比其他要大许多的袋子，笑着说：“我觉得我们有些缘分……”
顾西接过袋子，入手很沉。
她在心底暗道一声：“不好。”
顾西从小就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从还没建立审美观之前，就不停有认识的不认识的人夸她长得好看，长大了更是胸大腰细大长腿，肤白杏眼樱桃嘴。
初中起就追求者不断，高中更是有人给她建起了后援会，最夸张的是有一段时间，她只要出门必遇搭讪，就算是跟她爸妈出门，搭讪者都勇往直前。
各种情况见多了，男人撇过来一个眼神她就知道是什么意思。
何况何远的眼神是那么赤裸裸。
顾西拿着袋子道了声谢就走开了，到电梯厅去等她爸妈。
她的心情比袋子还要沉重许多。
接下来该怎么办？
要不然打个申请去隔壁社区领取？
早知道她就带上眼镜口罩，穿上她妈的花衬衫。
顾爸顾妈很快来了，顾妈看着顾西欲言又止。
回家拆开三个袋子，顾爸顾妈的和昨天大同小异，依旧是一个鸡蛋，一小包大米，就是蔬菜有所不同。
顾西拿回来的袋子，就有些夸张了。
一小包大米，但米的颜色一看，就不是那种陈米。
一只完整剃干净毛的鸡。
一块五花肉。
一块牛肉。
一小把韭菜，一小把鸡毛菜，还有小半个卷心菜。
一盒水豆腐。
一盒特仑苏。
居然还有一罐乐事薯片。
顾西看着一桌的东西，无声叹了口气。
顾妈脸色也不太好看。
只有顾爸，还一脸茫然地问：“怎么这么多东西？”
看顾西和顾妈都没吭声，顾爸又说：“不会是随机发的，咱们小西运气爆棚，刚好中了食物大奖……”
顾妈一巴掌拍他头上：“闭嘴！”
顾妈看着顾西：“不然明天你就别去领了。”
不得不说，女性真的是比男性敏感很多，顾妈在许多事情上都有如福尔摩斯般敏锐。
顾西又何尝想去，但越来越大的胃口逼得她不得不低头：“妈，这些食物又不是何远给的，是国家发给我们的，我为什么不去领。”至少在他真正做出恶心事情之前，该顾西领的，她还是要领。
“妈，不说这个了，我们快去超市买点日用品。”
今天超市重新营业，加之异虫已经被警力消灭干净，去排队购物的人肯定不少。
顾妈收拾收拾桌子上的东西，拿了个大挎包，塞上早上煎的土豆卷饼，又用大保温壶装了一壶红豆沙。
顾爸则提了几个蒸包，用保温杯装了杯温水。
他们今天准备兵分两路，顾妈和顾西去超市采购，顾爸去找找路子看能不能买到太阳能板和发电机。
虽说现在没有限电，但稍有些长远眼光的人都开始囤这些东西，不找找朋友关系，还真不太好买。
一家人跟去郊游一样带上食物出门。
主路上又重新热闹起来，往来汽车络绎不绝，生活好像恢复正轨，重新展现了本来面貌。
只是路上的许多行人都走路不太稳当，晃晃悠悠，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累垮了身子一样。
顾家三人都发现了不对劲，顾妈甚至小声问顾西：“这些人会不会突然变成丧尸？”
她妈真是“行尸走肉”看多了。
行人道两边跪着许多乞讨的，这些人不是要钱的，真真是讨饭的。
顾西挑了一个看上去衣衫整洁，但跪着晃晃悠悠，似乎随时要睡过去的人，问：“你这是怎么了，你是饿了很久吗？”
这人有气无力地抬头：“吃的……有吗……”
顾妈从挎包里掏出一个土豆饼递给他。
早上油煎的土豆饼，还散发着余温。
顾家的土豆饼，煎好后单面抹了一层甜辣酱，中间放上生菜和火腿肠，再细致地卷好。
跪着的男人拿着卷饼慌乱地打开，大口大口往嘴里塞，都没来得及嚼就拼命往肚里咽，喉咙里有些卡住了，他拍两下自己胸口，再用力咽下去。
“你……吃慢点。”
又没人跟你抢。
这男的吃光，瞬间恢复了一些力气一般，抬起头问：“还有吗？”
“没了！”顾妈斩钉截铁。
他有些不相信的皱了皱眉头，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语带酸涩：“现在食物确实是比黄金还值钱。”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个个像饿了十天半个月一样？”
“一看你们就是不愁食物，吃得很饱。”
“家里还有点存粮，不过也坚持不了几天。”
“嗯，怪不得你们不知道，过几天你们存粮消耗干净，很快就会跟我一样了，”这男的改跪为坐，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我家里没存吃的，一顿不吃，就开始头晕眼花，两顿不吃，眼前发黑，连讲话的力气都没有。我还听说，有人接连三顿没吃，直接就死了，死后身体还发红。”
第十七章 ：超能力
“政府不是发了免费食物吗？”顾西继续问。
“那点东西哪里够，就算都吃了也只能保证死不了而已。你看街上这一个个走路歪歪扭扭的，十成十就是半饿不饱。现在能开车的，铁定都是吃得饱的。”
“怎么会这么夸张……”
“可不是，以前哪里听说过饿一天人就死了，这世道，真是不给人活路。”
男人手撑在身后，眼神凄凉，他抬头看着天上的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也是硝烟弥漫，战火纷飞。
没几秒，他就站了起来，冲顾西笑着说：“所以，想要去打劫也得趁早，等到真正饿肚子的时候，连打劫的力气都没了。”
说完他就挥了挥手，晃晃悠悠走了。
顾西看着路上神情恍惚却依旧往超市赶的人，大家都是那么想要活着。
可是她知道七天之后会发生什么。
当第二批异虫来袭，更恐怖、更强大的虫子或其他什么怪物，这些人只能成为牺牲品。
为了保证有充足的力量对抗异虫，食品供给必然是优先部队。那平民的食物只能更少，甚至是没有。
虽然这不能说是一种错误，可这世道普通人难道就没有活下去的权力吗？
顾西眼眶有些湿润。
那她自己呢？
她爸妈呢？
即便修炼了《炼体》又有什么用？
没有吃的，连站都站不稳。
她再次用精神去冲击手指上的凸起，可该死的仍旧一点反应都没有。
在她心绪起伏，精神有些混乱的时候，一只温柔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掌。
“小西，你看这朵小花开的真好看。”
顾妈眼睛亮闪闪地盯着行道边一堆枯萎的花草。
因为天空的原因，路边的花花草草几乎都枯死了，但这丛枯草中，竟还有一朵小花昂扬着脑袋，随风轻摆。
在一片枯黄猩红中，只有这朵小花，跟指甲盖一般小小一朵，粉粉嫩嫩，却坚韧顽强地活着。
顾西心中汹涌的波涛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平静了下来。
心静下来的同时，脑海里一处闪过了金光。
她忽然听见了花的声音，草的声音，大地的声音。
她听到了路过的人说：“好饿呀……”
听到了开过的一辆车里的人心里想：“家里的神兽什么时候才能去学校……”
一瞬间各式各样的噪音袭来，她脑子被震了一下，下一瞬间，这些声音又都倏的全部消失。
她试着将精神集中在路过的行人身上，就听见行人心里的声音：“不知道超市日用品比起以前涨价了没有……”
“妈……我好像有超能力了……”
顾妈睁大了眼睛：“？”
“我好像能听见别人心里想的什么……”
“这么厉害的！”顾妈眼睛更大了。
顾西心思一转，集中注意力在她妈身上，听见她妈心里说：“真的假的，你现在能听见我在想什么吗？小西你是猪。”
顾西一头黑线：“妈……我真的能听见，你在骂我……”
“真能听见，你这个能力厉害了呀。”
顾西看一眼有些吃惊却没说话的顾爸，都不用去听他心里的想法，赤裸裸就感受到了他对自己如此没用的难过。
三人本打算在路口分开，谁知刚转了个弯，眼前出现了一片荒地。
宽敞的柏油马路，漂亮的居民楼，中心广场和超市，全都不见了。
像是从都市一步跨进了荒野，但荒野的尽头又突然出现了都市。
超市被炸掉了！
“好想骂脏话，我怎么忘掉了！”
“这就是那天的爆炸声？”顾妈反应依旧迅速。
“嗯……”
她感受到了爸妈身上强烈的担心情绪，更是后悔自己怎么就忘记了，没早点说出来。
压路机在眼前的荒地上缓缓开动，尘土在猩红的空气里轻扬。
“这路过不去了，回去开车去别的超市吧。”
顾妈强压下情绪，也没看顾西，转身快步往回走。
她妈生气了。
很生气。
不用听都知道。
顾西小跑着追上：“妈，慢点，你等等我。”
顾妈脚步不仅没顿，还更快了。
“妈，”顾西加快两步，拉住她妈的胳膊，“对不起嘛，我错了。”
顾妈停下脚步，看了顾西半天，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长大了，许多事情都不愿意告诉我，但你知不知道，妈妈也会担心啊。这里炸的连路都没了，你说当时万一你的盾牌没挡住，妈妈想都不敢想。”
顾西知道父母担心她，但她又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爸，妈，很多事情我没有说，不是我不想说，而是说不出口，或者不能说。”
她停了几秒，组织了一下语言：“妈，我知道你担心我，可是你相信吗，这只是一个开始。遇到这些我也害怕，可是未来只会更可怕，可能会比地狱还残酷。如果我什么都不经历，以后更多的怪物来了，我们一家要怎么活下去？”
“你是什么意思？”
顾妈一时无法理解顾西话里所说。
顾西严肃地看着顾妈：“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顾爸和顾妈倒抽了一口凉气。
顾爸急道：“小西，你确定吗？”
“我确定。”
“别人知道吗？”
“我不知道别人知不知道，但是，爸爸，我不能告诉别人，我没有证据。”
顾西知道他爸就跟他的名字一样，非常爱国，但谁又不是呢。如果能说，她也希望能够动用国家的力量，阻止灾难发生。
回去的一路顾爸顾妈都没再说话，顾西不想探听父母内心的想法，也不知道他们作何感想。
到了车库，顾爸开走了SUV，顾西和顾妈上了她的小MINI。
避开了中心广场的路段，顾西挑了反方向离家较近的家乐福。幸好这段路程没有道路炸毁的情况。
距离家乐福还有几十米远，就开始了堵车，看来超市自带的停车场肯定爆满了，顾西只好把车挪到附近价格翻了十倍的停车场。
从车上一下来，就有几个发传单一样的人围了上来：“是去超市买东西吗？要不要代购，节省时间，价格优惠。”
“怎么个代购法？”
“这里有商品目录，你勾选好要的东西，我们帮忙排队去买，一次五百，送上门再加一百。”
这倒是不错，顾西他们现在正是缺时间的时候，能花点钱找人代买最好不过。就是这些黄牛的商业嗅觉着实让人佩服。
顾妈很快就把需要的东西勾选好了，填好了家庭住址和顾西打道回府。
回到家，顾西把微凉的土豆饼和红豆沙消灭掉，跟顾妈默契地坐在老位置上开始修炼。
顾西开始了让红雾在身体各个部位实体化。
起初将雾气挤压到胳膊上，被覆盖的皮肤有些微发痒，但能明显感觉到细胞在融合红雾，慢慢变得坚硬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