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她的情况紧急,在检查她的各项身体指标并正常后,文九马上被安排手术,前后不过短短五天,她心里有些害怕,在微信上和瑞琪软磨硬泡让他过来陪她待一会儿,这种要求十分让人为难,瑞琪知道手术前不能随便和病人见面,一方面担心有病毒感染,一方面瑞琪觉得文九在他面前撒娇可能会让自己扛不住答应她更过分的要求。
不过依旧拗不过,晚上九点半,文九穿着粉色的病号服到电梯口,臊眉耷眼的样子让瑞琪想笑,她果然一眼看到瑞琪,在文九的眼里,瑞琪今日格外阳光,穿一件白色T恤,下面是浅色的牛仔裤,T恤上一只鬼脸图案,冷眼看有些吓人,仔细看却又很好笑。
“还是五分钟,我给你带了几瓶水,你躺着也能喝。”瑞琪道。
文九看着他也不说话,眼神有些发愣。
“你怎么不说话?”
“我本来叫你来也不是同你说话的。”
“那你叫我来是为了什么?”瑞琪有些头痛,眼前的人仿佛换了一个人,文九的性子越来越奇怪,像是末日前的放纵,带着舍我其谁的架势,瑞琪却频频摇头,她这样除了把他推开没有任何用处。
“我叫你来就是为看你一眼,一旦明天我手术全麻出什么问题,一旦明天的手术失败,我出现各种各样的生命垂危,岂不是连和你道别的机会都没有。”
瑞琪听罢很想马上走开,更想骂她两句,听听她那说的是人话吗?
“只是一个简单的手术,你不用太上心,离死远着呢!”
“刀子没有下在你身上,你自然觉得没什么事,疼的是我唉!”文九嚷嚷道。
“你害怕了?”
无非就是这个原因,文九还假装张牙舞爪,生怕别人知道她害怕,可到底是躲不过瑞琪的法眼。
“瞎说,我怕过么?”
瑞琪伸手摸了摸她的病号服,问她:“你冷不冷?”
文九摇头。
“我第一次见这样艳丽的病号服。”瑞琪道。
文九低头看了看,本来有蓝色可以选,但护士非要给她穿这件粉色,倒是叫文九感到难为情,这是小姑娘穿的颜色呀!
“很好看。”瑞琪又道。
这次面前的人不再有任何反应,瑞琪知道她又害羞,笑了笑道:“只是你有多久没有洗头发?我隔着一个头都能闻见味道。”
文九不免想起自己确实很久没有洗头发,医生让她尽量在输营养液的时候不要洗头,因不能吃饭身体虚弱容易生病。
她本能的想要后退,却被人捞起来抱在怀里,瑞琪的手紧紧的搂着她,让她不能退缩一分一毫。
文九的手挡在他的身前,挣扎的想离开,电梯间门外的走廊不时有人走过去,脚步声清晰可闻,她的心跳也和门外的声音同步,正胡思乱想,她却被瑞琪用另一只手抬起小巧的下巴,下一秒他便轻轻的吻住她。
周围都是他的气息,瑞琪的动作很温柔,呼吸都是轻的,他的两只手都放在文九的腰上,唇舌在文九的唇上反复品尝,渐渐的他有些失控,让她魂飞九天般只能顺从的任他为所欲为。
瑞琪放开她的时候,文九刚才想问的问题早已记不得是什么。
“不用害怕,我就在外面等着你。”瑞琪克制喘息道。
“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有些孤单。”文九望着无人的楼梯间,道:“医院是个神奇的地方,本来自信的人来这里要变得普通起来,本来就自卑的人,来这里就只能整日掉眼泪了。”
“我住的是妇科病房,每日看到的是各种乳腺、宫颈和我这种卵巢有问题的女人,还有一些得了癌症,想要治愈可不是那么容易,甚至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到底是不是来看病的,我也许本来就只是为了体验这种生活,所以,我有些后悔接受手术,我并不想体验这些。”
瑞琪听着她乱七八糟的话知道她还是悲观,这不是一个病人应该有的心态。
“谁没事要来这种地方体验?”
“瑞琪,你有没有住过院?”
“我没有,但每天有那么多人住院,每一个都有那么强烈的求生欲,像你这样矫情想东想西的很少。”
“我不是没有求生欲,因为知道我应该没什么事,所以我才能这样想东想西。”
瑞琪有些头痛,他不知道和一个穿着粉色病号服的女人应该说些什么才好点,他伸手指了指门口道:“你赶紧回去,一会儿护士该过来了……”
文九听见他这样说,一把抱住他的腰,不让他走。
嘴里还嚷嚷着道:“你不能走,你要陪我。”
这一幕被查房的护士抓到,她先是愣住,后反应过来严肃道:“119病房的文小姐,你这样做很不负责的你知道吧!赶紧回来。”声音义正严词,可文九总觉得这小护士在笑话她。
瑞琪给护士连连赔笑道:“这就走。”他一边说一边拨开文九的手。
“好啦,别让人家护士看笑话,”
文九被瑞琪推进走廊,见他朝自己摆手,她有些不满的望着他,他笑了笑在门外比了一个大大的心,倒叫文九一下笑出声,那么高个子的人做这样的动作不免叫人感到好笑。
病房内的莫彤鄙夷的看着回来半天依旧傻笑的文九道:“这样就舒心了?非要叫人家医生护士为难,我大晚上的还得给你打掩护,整的和偷情一样。”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是白洛吗?”莫彤见文九不说话,继续问道。
“和你有什么关系,问东问西,你的暑假作业写完了么?”文九道。
果然提到暑假作业,像是踩到尾巴一般,莫彤瞬间秒怂。
见文九这样得意,莫彤转身从病房内的冰箱内拿出一大盒虾。
“这什么时候买的?”文九有些吃惊。
“恩贤姐过来买给我的,那些是给你的。”说完,莫彤指了指旁边塑料袋内病号专用各类糊糊。
“……”
完全没有心情吃那些,文九本来也不能再进食什么东西,她躺在床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恩贤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说等你好了之后过来探望。”
第二日。
有些低血糖的文九被几个护士带着往前走,莫彤提着她的输液管无奈的道:“叫你多少吃点芝麻糊,你非要这样半死不活的的吗?”
“你说两句好听的能死?”文九有气无力道。马上要去手术室,谁能活蹦乱跳的。
莫彤看着自己手机上的验证消息,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自己的姐姐,是一个叫瑞琪的微信验证,还说他是自己的姐夫。
默不作声的先把手机按下,她又开始叨叨文九:“我说过好几次了,你那手不要乱动,除非你还想再扎一针……”
终于只剩下文九一个人进手术室,室内的温度大概只有十几度,她浑身冻得起了鸡皮,当她躺在那感受到麻醉药进入体内的时候,突然很想抓住什么,不管是回忆还是人,她能感受到麻醉剂迅速起的反应……一顿胡思乱想和手脚乱抓……大概两三秒后,文九便毫无感觉。
门外的莫彤通过瑞琪的验证消息,她飞快的告诉瑞琪,文九这边的情况很顺利。
等了一会儿,莫彤正在手术室外打游戏,见一一位个子高大的男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身上的西装很讲究,也丝毫不见褶皱,脸上的表情淡淡,气质也寡淡,只眉头微皱,像是有什么心事。
“你是莫彤?”那人朝莫彤道。
莫彤心思一转便知道这人是谁。
“你是?”她装不知道。
“是你未来姐夫。”瑞琪微微笑道。
莫彤仔细打量瑞琪的五官和身材,眼神肆无忌惮,原来是刚加过微信的人。
在莫彤的眼里,瑞琪的五官很古典,却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不管是什么样审美的人,也绝对可以称他为一表人才的长相了。
瑞琪大大方方的让她打量,倒是莫彤绷不住道:“我姐那点小毛病没事,你不用担心。”
瑞琪也点头,他坐在莫彤的身边,眼神望着手术室的方向。
“你看上去好紧张,我姐和你真是天生一对,你没见过我姐矫情的那样子,简直不像一个老阿姨。”
瑞琪皱眉:“老阿姨?”
“你和我姐怎么认识的?还自称是我姐夫?如何能证明?”
瑞琪被问的一愣道:“你姐姐都没介绍过我吗?我可是她认证过的男友。”
“没有。”
“我倒是见过白洛,听我妈说那个是我姐男友。”莫彤口无遮拦道,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话能有多大杀伤力。
“白洛?”瑞琪的眼睛不由自主的眯起。
“什么时候?”瑞琪见莫彤皱眉解释道:“什么时候的事,白洛什么时候是文九的男友?”
“春节的时候啊,白洛到我们村子做客,当时我妈瞧上白洛,我舅舅也瞧上了。”莫彤到底是孩子,几句话把情况都告诉了对面的人。
瑞琪听闻不免有些生气,虽说他们那时候还没有在一起,可白洛先他一步得了丈母娘的心……这事不算小。
“白洛已经是过去式,你姐的对象现在是我,要不你讲讲你妈妈喜欢什么,等过些日子你姐姐病好了,我就去你家拜访。”
莫彤明显不相信,瑞琪想了想把自己的手机打开,又翻出相册,里面有很多自己和文九的照片,他道:“这些都可以作证,你要是不信的话。”
莫彤将信将疑的把照片看完,有些鄙视文九笑成一个傻子一样的相片。
“好,你通过我的考验,我就告诉你如何收服我妈。”莫彤神秘道。
瑞琪毫不在意道:“你说,什么考验?”
“你帮我算出来这个就行,很简单。”莫彤把自己刚刚卡住的寒假作业翻出来,是一道数学分析的大学数学题,她这着实难为人,瑞琪已经很多年没有应用过这类题目,很少有人能在离开大学校门后还能记得住这些公式和解题方案。
可惜她问的问题正是瑞琪最擅长的科目,几乎两分钟不到,他便将结题思路说的一清二楚,又花了一分钟把过程写下来,最后问莫彤有没有听懂,有问题可以问他。
这样下来,莫彤顿时一改刚才爱答不理的态度,开始和瑞琪有问有答的聊起天来。
靳女士一定不会知道,自己这么重要的中央情报,就被瑞琪用几道答题方法轻易搞到手,而自家的傻丫头还浑然不知的听着瑞琪叭叭的讲题。
医生出来过一次,手里拿着从文九身上切下来的囊肿,瑞琪见了血肉模糊的东西差点背过气,一直缓到文九从里面出来。
文九像是做了很长的一个梦,梦里她仿佛已经离开这个世界,在平行世界,她还是一个小姑娘,一家三口,像是还没有生莫彤时期的生活,她在家里的田地里抓一只大蛇,蛇没有抓到,却见到一直小灰猪跟着自己,而后她不忍心把它抓回去,因养肥会被吃掉,故而她轻轻的放了它……
醒来的时候,没有猪也没有蛇,只有一左一右的莫彤和瑞琪,护士在用力拍打她的身体,叫她醒过来。
醒来后的身体也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也许是麻药还没过,她望着瑞琪和文九想说自己梦见什么,却发不出声音,瑞琪一瞬不瞬的盯着文九,莫彤哽着嗓子道:“你想干啥?喝水吗?”
文九摇摇头,终于说出口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第98章
瑞琪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能安然出现的妇科病房,显然在满是女性的病房内格格不入,文九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
护士长在旁边看着瑞琪欲言又止,见文九病恹恹的又要睡着,莫彤索性拉着瑞琪到房门外。
“瑞琪哥,我马上要开学,又临近十一的长假,你要是没什么事,十一假期的时候能不能过去照顾照顾我姐?”
瑞琪点头道:“这个自然。”
他肯定会照顾文九,这些莫彤也无需告知他。只是文九未必会同意。
他又想起不久前文九和他还在自己家里隔离,那段时间现在想来无比美好。
应该把家里收拾一下,叫个保洁,再置办一组新的沙发……
文九再次醒来的时候,莫彤在她旁边啃着半个苹果,清脆的响声像是故意,很自然叫文九默默吞几口唾沫。
“有没有什么财经类新闻?”文九朝莫彤道。
莫彤看文九一眼,又转而在手机上翻翻,随便念几条标题。
“央行发布个人房贷数据银行按揭贷款放松,房贷利率下降”
“懒人预制调料,撬动万亿市场,上下游公司纷纷入局”
“华润XX啤酒高端化发展华丽转身,未来可期”
……
“JT香港分部高管林凌因涉嫌金融欺诈,被香港法院逮捕候审……”
念到这里的时候,莫彤也愣住,她知道文九在什么地方工作,虽然不清楚这件事对文九有什么影响,可结合文九刚从香港回来的经历,她不由道:“姐,不会和你有关系吧?不过你何必想那么多,已经生病住院,好好养着才是,有什么事出院再说。”
文九却像还没缓过神。
如果林凌真的出事,想必现在的香草已经彻底不香,本就是由金融衍生物倒逼实体经济的项目,做成的案例本就稀有,似乎这次失败也算不得什么,可是这会儿她却觉得悲哀。
也许香草的建设确实有重重管理层面的问题,但究其根本,其实这次疫情才是主要原因。
文九不免心有不甘,可她没有能力做什么,只给瑞琪发消息。
‘林凌的事,我都看到了,他会蹲监狱吗?’
瑞琪很快回复,‘估计会,事情不小,他做了越界的事。”
文九抱着手机躺在医院里,她的输液管一滴滴的将凉的消炎药输进体内,文九的眼神越过液滴,仿佛能看到云南医院里还躺着很多被蛇咬的工人,还有高天予,也不知道他怎样了?走的时候,文九特别嘱咐过高姥姥,若是天予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