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血几乎从一个方向涌进来,宋望宁站直身体,脚下发虚,晕了过去。
她醒来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学校医务室,她认得。
医务室已经建了好多年了,她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似乎要将天花板盯出来一个窟窿。角落里有只小黑虫慢吞吞地爬行了。她有点近视,眯了眯眼,似乎还有蛛网,太小了。
光线充足,摇曳的光从窗□□进来,从门上的空隙折进来,烫得她眼皮有点疼。
身旁好多人围着她,有自己的舍友,也有沈如鹤的舍友,江芜也来了,江芜今天打扮得很漂亮,在人群里格外出众,不过说来讽刺,江芜是昨天和她约好了来找她的,为了给她庆祝。
宋望宁依旧没什么力气,视野原本还算清晰,可接触到熟悉的人群,记忆遍翻江倒海涌进来。
是做梦吗?
她多么希望那只是一场噩梦。
“沈如鹤呢?他是不是该到了?”
宋望宁抓起手机,想看时间,却又看到了晕倒之前看到的新闻,她的手虚握在一起,嗫嚅着,眼眶里的泪水夺眶而出。
好像天塌了一样。
是的,她的天就是塌掉了。
周围悄寂寂的,没有人回答她。
大家眼眶都红,脸色也差,李万鹏脸上的肉抖动着,一个大男人眼眶红得像是哭了三天三夜,江芜忍不下去了,捂着脸跑了出去。
宋望宁再次打开了手机,这条新闻今天爆炸了,全网都在通报,她打开就能看到最新的推送:
该飞机是在起飞二十分钟后失去了联络,具体坠机原因还在调查,官方说,坠落到了太平洋领域,已找到飞机残骸,乘客尸体已找到二十余人,生还机会很小,家属应该节哀,航空公司正在调查失事原因。
客机上一共有二百位乘客,美国籍五十人,中国籍四十八人,英国籍二十五人,印尼籍十人,其中最小的乘客才三岁……
他们又是谁的父亲,谁的母亲,谁的丈夫,谁的妻子,谁的孩子,谁的亲人……
咚咚咚——
宋望宁的心口像被什么砸中了。
眼睛似乎也看不见了。
周围白茫茫一片,沈如鹤呢?沈如鹤去哪里了?
她想要下床,想去亲自寻找沈如鹤,可她脚沾了地,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她没有方向,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鸟,也没有沈如鹤家人的联系方式,更没法获得第一手的讯息。
宋望宁抱头痛哭起来,她好没用。
她不相信这个事实。
沈如鹤那么好,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
叮——
手机响了。
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她是沙漠里行走了几百里的狂徒,还不容易碰到了一片绿洲,疯狂地拿过来手机,是沈如鹤发的消息。
【宋望宁,我喜欢你。】
【我想邀请你参与我的人生。】
她鼻子一酸,泪如雨下。
“李万鹏你快来看,沈如鹤给我发短信了……”宋望宁捧着手机,如同捧着稀世的珍宝,激动得身子都在发抖。
李万鹏也激动,一把夺过去手机,眼中的光芒迸射,很快,光灭了,黑暗又袭击了这个世界,他眼皮耷拉着:“宋望宁,你别傻了,沈如鹤的妈妈已经确定过了,他上了那架飞机。”
“你这条短信是定时的。”
“啊。”
眼前又是白茫茫一片了。
伸手只能摸到一片虚空。
宋望宁呆愣愣的,就像抽走了魂魄,电话又响了起来:“请问是宋望宁小姐吗?”
“我是……”
“我是花店的工作人员,我们这边有您的一束花,请问您可以下楼来取吗?”
谁会送给她花?
沈如鹤?
宋望宁又开始哭了,她死死咬着嘴唇,想起沈如鹤前不久领她到卫生院,他们的自行车轻快地行过一大片草地,绕过绿意盎然的池塘,看到漫山遍野的野花,芦花在风中飘荡,鸟鸣啁啾,最后的最后,他在她睡眼模糊之时告诉她:“宋望宁,等我回来,我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