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砚出声:“叶姐你……”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既然见到了,就借着这个机会把事情说清楚。”叶殊朝顾时砚笑了笑,又回头看了眼叶见星,“星星这里,我已经跟他说明情况了,他不排斥。”
向天则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的注意力仍然不受控制地放在叶见星身上。
叶见星察觉他的目光,朝他笑了笑,“叔叔,我妈要跟你说事呢。”
“哦哦,好。”向天则回过神,忙转身跟上叶殊。
“我真讨厌你。”叶见星转头看向顾时砚,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顾时砚撩了撩眼皮,没说话。
叶见星也赌气地别过头,没再搭理顾时砚。
门外隐约传来叶殊和向天则的说话声,虽然听不清楚具体说了什么,但叶见星能猜得出来谈的是什么事情——他的身世。
他不是他爸妈亲生的孩子,他爸十年前出差到寂庄,在一个矿洞勘测地质时,捡到的他。
那时候他高烧不止,气息微弱,已经是一脚踏进关门关。那年头,穷人家里有治不好或者是没钱治的小孩,都是直接扔山里的。
而他爸捡到他时,周围都是些尸骨和坟包,并没有其他人在,情急之下只好把他带回寂庄市区的医院里急救。之后他在重症病房躺了半个多月,才把小命救回来。
在那期间,他爸曾去当地问过有没有哪户人家丢了小孩到矿洞里的。结果没一户人承认自己丢了小孩的,不知是怕担责还是其他家的原因。
当地的村干部委婉地道:“要是自己家里亲生的娃儿,就是砸锅卖铁甚至去卖血都要救回来的。”言外之意就是,那些因病就被丢在山野的孩子,都不亲生的。
丢了都丢了,哪个还肯再抱回家呢。
要是以后再有什么病症咋办?
最后,那村干部说:“既然你抱回去治了,你就带回家里养着嘛。”
恰好他高烧退后,对以前的事情记不清楚了,身上又有诸多伤痕,一看就是经常被人打造成的,再加上医生问他父母是谁,他一概不知,他爸只好把他带回了北市。
原本打算送福利院,但他妈说老天爷给我白送了这么一个好大儿,让我无痛当妈,这是天意,天意不可违。
就这么把他留下了。
这十年来,他在叶家生活得很好,父母对他视如己出,从物质到精神,从未缺少过。他几乎都要忘了自己不是父母亲生的事实。
直到上个月顾时砚来他家里,在他妈的书房,说起了他的身世。
当时考虑到他高三学业重,家里人并没有告诉他,殊不知他正好送水果,在书房外都听到了。
大家不说,他也乐得装不知道。
上周,在他确定成功保送北市大学后,他妈妈打电话恭喜他,并告诉他:“星星,我在黎城这边,可能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还有你的姐姐。你既然已经保送北市大学了,这个消息应该不会再影响你到学习。如果你愿意,下周就跟学校请几天假,到时候我带你和那家人见面,做个亲子鉴定。”
叶见星对自己的身世接受良好,只问了句:“如果他们是我亲生父母,那你们还是我爸妈吗?”
叶殊笑了,“当然,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爸妈。那家人找了你很多年,如果他们真的是你的亲生父母和姐姐,你和他们相认,是这个世上又多了三个爱你的人,而不是失去我们。”
“行,那我去。”叶见星一口答应下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今天晚上八点才到的黎城,舟车劳顿很辛苦,刚躺下想补觉,顾时砚一个电话打过来,他就被他妈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叶见星攒着一股起床气,自然不能对妈妈发的,也不好对刚才那个疑似他亲生父亲的憔悴男人发,于是就迁怒到顾时砚身上了。
反正自己横竖看他都不顺眼,索性也懒得摆好脸色去搭理人。
不礼貌就不礼貌吧。
叶见星心里忿忿,脸颊不自觉地就鼓成河豚状。
顾时砚瞧着他这样,心里就确定了,这小子绝对就是程觅。
十年了,这小子生气的样子还是没变。
每次生气脸颊都鼓成圆圆一团,被向阳看见了,总会笑嘻嘻地伸手去戳他脸,用一本正经地语气说:“小星星,快放点气出来,不然你就要像气球一样飞上天了。”
然后他就噗嗤噗嗤笑出声,一点儿也不气了。
想起从前,顾时砚眸色暗了暗。
叶见星鼓着脸,扭过头想出言奚落顾时砚一下,结果瞥见他垂着眼,神色像陷入了什么回忆中,眉宇间透出一股不可名状的情绪。
那情绪很淡,像是难过又像是释然。
叶见星唇角翕动,奚落的话到嘴边,忽然就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