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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完血,护士长让叶见星到护士值班室里休息,还塞了他几颗巧克力。叶殊也谈完话回来了,在值班室里陪他。
向天则站在值班室门口,看了好几眼叶见星,几番欲言又止。
最后是顾时砚开口:“向伯伯,我们该回去看看伯母了。”
向天则才回过神,生硬地朝叶见星露出一个笑容,“那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看看你……”
“妈”字到嘴边,临出口之际,瞥见边上的叶殊,被他快速吞回去,改成了:“回去看看你阿姨。”
叶见星乖巧点头:“好,明天我再过来看您和阿姨。”
向天则转身离开值班室,一路上都在低声喃喃:“像啊,太像了。笑起来眼睛弯弯,就跟他姐一样。”
叶见星的相貌,乍一看,并不像向家人。但神态举止,却是和程觅一个样。
向天则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一个洞,那个洞里边装着全是死灰复燃的希望,让他整个人在瞬间又有神采。
回到病房,护士长已经在给程琴输血,她还没有醒来。
向萍和向阳都在床边守着。
见向天则回来了,身后只跟了一个顾时砚,向萍问道:“小顾,你那朋友呢?”
她还想当面跟人道谢。
“人在值班室休息,你不要去打扰人家。”向天则脱口而出。
他的反应过大,惹来向萍和向阳齐刷刷看过来。
向天则稳了稳心神,只当没看见两人的怪异神色。他并没有打算把叶见星的事情告诉家里人。
关于叶见星这事,得有了好结果再说,以免又让家里人再空欢喜一场。
顾时砚站在病房门口,视线落到向阳手上,见伤口已包扎好,微拧的眉头松懈了几分。
向阳察觉到他的目光,偏了偏身,把手往怀里一藏,垂了眼。她心里想着是该亲自跟顾时砚说一声谢谢的,可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些什么,眼下见到人,她连打声招呼都说不出口。
殊不知她转身沉默的举动,落在顾时砚眼里成了无言的排斥。
他忽然想起,这是程琴第四次见医院了,起因还是他。
怨不得上次她在医院里要跟自己划清界限。如果没有他,程觅不会被朱深带给人贩子,向家也不会是如今支离破碎的样子,
他记忆中的向家,是永远欢乐美满,让人羡慕的。
顾时砚目光挪向病床上的程琴,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记忆中的程院长,从来都是笑脸温柔和蔼可亲的,不是现在这副面色苍白死气沉沉的模样。
至于向天则,当年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幽默风趣,走到哪里都有人尊称一声向总向哥。在福利院生活的那两年,他心里关于父亲的形象一度就是他。
但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向天则,曾经笔挺的脊背如今已经微微佝偻,鬓发霜白,面容憔悴,额头眼角长满了皱纹,是这些各地奔波寻子时被风霜雪雨打出来的。
而造成向家这场变故的人,是他。
这种时候,唯有自己离开,大概是最符合向阳心意的。她迫于教养和礼貌,没有出声赶人,但他自己不该再像福利院的时候,那么不识趣地非要往她身上黏。
顾时砚唇角颤了颤,终于明白自己的出现,给向阳以及向家带来了多大的灾难与痛苦。
而他此刻,连和向家人承认自己就是朱厌的勇气都没有。
这时,兜里的手机忽然一震。
叶殊发了条短信过来,说叶见星已经休息好,他人有些困,想先回酒店休息。
顾时砚敛了敛神色,低头给叶殊回了句:“稍等,我送你们回去。”
随后他抬头,对向天则道:“向伯伯,我先送我朋友回酒店休息。”
向天则自然说好,“那你快去送他们。今晚的事情实在太谢谢你了,等我这边忙完,再请你吃饭道谢。”
顾时砚最后看了一眼向阳,转身离开。
向萍伸手撞了撞向阳,低声道:“阳阳,你不去送送小顾?”
向阳如梦初醒般回过神,茫然问道:“送什么?”
她刚才在走神,压根没听清向萍说了什么。
“送小顾啊。”向萍有些恨铁不成钢,“人小顾要走了,你是不是该送他下楼?”
向阳转头一看,病房门口已经没了顾时砚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