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听着众人的话, 眼神柔下来,悄声往后退了几步,然后装作刚走过来的样子,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以便茶水间里的同事都听到。
等她推开门进到茶水间时,几个同事已经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正讨论今天的外卖好不好吃。看到她,余玫还探了探脑袋,问道:“你今天吃的什么啊?”
向阳打开外卖盒子,往桌上一推:“酸菜鱼,尝尝?”
余玫松口气,还心情吃肉,可见小向总并没有因为被退婚的事而难过。她找了双干净筷子,笑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吃过午饭,众人都去休息室午休,向阳则回到了办公位上收集资料。
半小时后,向天则提着公文包从办公室出来,看到向阳坐在办公位上,右手拿着笔在纸上记东西,左手则按着后颈活动筋骨。
“阳阳,这个时间你怎么不休息?”向天则走过去,往她电脑上扫了一眼,是一些黎城市上年度的经济发展规划政策文件,不由得好奇一问:“你记这些做什么?”
向阳放下笔,往椅背上一靠,笑了笑,道:“闲着也是闲着。”她没说自己打算帮江寄远拿下西郊那块地皮,这种八字没一撇的事,没有必要说出来。
向天则看着她,欲言又止。自己女儿可不是个闲着没事看新闻的性格,今天如此反常,十有八·九是被退婚这事给伤到了。
“阳阳,正好这阵子没什么事,要不你陪爸出一趟门?”向天则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点开一个新闻页面,“刚刚看新闻,说江城那边的桃花开了。现在出门,正好适合。”
手机递到眼前,屏幕里的照片,桃花绯红一片,很招人心痒。
向阳低着眼,却有些怔然。
说起来,以前她但凡有不开心,她爸都会变着法儿地哄她,带她各处玩玩,要买什么就买什么,从不敷衍。
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这十年来,家里的三个人,她忙着当个省心的孩子自顾学业和生活,母亲深居简出沉浸在琐碎家务中,父亲则是一头扎进公司的事里,隔三差五要出差,但公司的情况还是每况愈下。
看似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把一个家牢牢稳住了,但每个人都心照不宣自己在逃避些什么。
向阳只怔了一瞬间,神色便恢复自然,抬起眼朝她爸笑了笑,找借口拒绝:“还有半个月就过年了,下周得跟妈备年货,哪有时间出门。”
向天则在她脸上过一眼,神色一如往常的恬淡温柔,不见郁色,遂也放下心,收回手机,说:“好,那你注意休息。至于陈家那边的事,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有什么不高兴,和我说,你自己千万别憋着。”
“我没什么事。”向阳语气轻淡,安抚性地笑笑:“您别担心。”
女儿不愿意说,也不能强行撬开她的嘴,向天则只好无奈地叹口气,摸道:“那我就只好自己去江城了。”
向阳手握着笔无意识地纸上划了划,既没问她爸什么时候走,也不问什么时候回,只说了句:“那您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向天则摸了摸后脑勺,女儿过于懂事都不必解释太多,无所适从地“哎”了一声,就匆匆走了。
*
这天,到了下班点,江寄远的消息就准时发过来:“在你公司楼下等你。”
消息后,还附了一张照片。
是公司楼下的街景。
向阳没回消息,直接关上电脑,提包走人。
走出公司大楼,向阳抬眼便见江寄远倚在一辆停在路边的车上,正朝她微笑。
向阳走过去,刚喊了一声学长,就有一辆红色法拉利开了过来,停在江寄远的车尾巴后。
顾时砚从车窗探出身,歪了歪脑袋,轻轻笑了一声,“看来我晚了一步,姐姐已经有约了。”
向阳侧脸看他。
顾时砚脸上带着笑,却未达眼底,一双眸子冷冷盯着她,活像在看自己出轨的妻子。
向阳心里一虚,忙解释:“是工作的事情……”话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有向顾时砚解释的必要,便收住话题,转过头看江寄远,平静道:“我们走吧。”
江寄远打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向阳却定在原地没动,慢慢地开口:“如果学长方便的话,我们就在附近吃饭吧。”
顾时砚在一旁虎视眈眈地盯着,目光如带勾刺,她相信要是她敢坐上江寄远的车,他绝对会直接开车撞上来。
“我也没吃饭。”顾时砚目光从向阳身上挪开,落到江寄远身上,笑得颇为无辜地问:“江老师介意加我一个吗?”
江寄远隐隐察觉向阳和顾时砚之间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他又说不上来。
他看了看向阳,委婉拒绝:“我们要谈些工作的事情,恐怕不方便。”
“工作的事情?江老师刚回黎城,能有什么工作和姐姐谈?”
顾时砚抬手撑在车窗上,托着半边脸,佯装后知后觉,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我明白了,江老师是不是想和姐姐单独约会,因为姐姐退婚了,所以想追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