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娴雅默默的低头离开。
医生办公室，顾承离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摸出香烟来。
点燃，吸一口哦，吞云吐雾。
青白烟雾袅绕，他的侧脸轮廓笼罩其中。
“顾先生，”医生推门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厚厚的资料，“你的体检结果 ……出来了一部分。”
相比起医生的火急火燎，还有神情里的欲言又止，顾承离反而相当淡定：“直说吧。”
“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这段时间，胃部一直隐隐作痛，偶尔……我还会咳血。”
医生一惊，又问道：“还有什么症状吗？”
“不管吃了东西还是没吃东西， 胃里都会火辣辣的疼。”
医生长叹了一口气。
顾承离还是表情从容：“什么病，是胃炎，还是胃溃疡……或者……癌症。”
“癌症，胃癌，”医生的声音压得很低。
他微微扬眉：“知道了。有得治吗？”
“从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是胃癌中期，还没有到晚期。”医生回答，“您还需要做一些其他的检查，来确认胃部的情况。”
但是，顾承离对这些似乎都不怎么上心。
他问：“能活多久？”
这才是他关心的事情。
“配合治疗的话…… 还是能够有一定的寿命。”
“不配合呢？”
医生愣了。
还有人得了病，不配合治疗的？
顾先生有钱有权势，怎么会有这样自暴自弃的想法？
有钱人……不都是想方设法的多活几年吗？
“顾先生，没有到晚期，就还有治愈的希望。”医生说，“我看了一下您的胃镜结果，目前来看，切掉一部分胃，能够起到一定作用……”
要手术。
而且，以后要经常来医院治疗。
这辈子都离不开药物，每天都要按时吃，还要忍受病痛的折磨。
光是想一想这些，顾承离就觉得……
呵。
何必。
不如死了痛快。
反正……他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
公司有顾京赫撑着，他很放心。
家里的两个孩子，有聂晚笙。
他顾承离还有什么？
除了钱，一无所有，无牵无挂。
说不定他死了，还能够见到梦梦…… 那个深爱他十年的梦梦，真正的梦梦。
而不是聂晚笙，也不是白娴雅。
“先瞒着，消息不许走漏。”顾承离起身，往外走去，“一旦传出去……你知道有什么后果的。”
“顾先生，您怎么就走了？还没给您开药呢！”
“下次再说。”
顾承离脚步飞快，一刻都不想多待。
他现在很惶恐，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胃癌啊……
他的寿命，果然不长了。
佛祖实现了他的愿望，他该用寿命来还愿！
胃部的疼痛又猛烈袭来。
第475章：要是我成全你和她
顾承离捂了一下又飞快的收回手，直到走到了洗手间，关上门，无人的时候，他才敢弯下腰，佝偻着身子。
只有这样，才能微微缓解疼痛。
可是……
胃部一阵抽搐收紧，他趴在洗手池边，一口鲜红的血吐了出来。
染红了洗手池！
溅出来的点滴血液，如红梅般遍布周围。
顾承离慌了。
吐出来这么多的血……
是不是最后，他会大口大口的吐血，直到死亡。
顾承离立刻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冲洗着，很快就把血冲掉，一点都没留下。
他的双手撑在大理石面上，抬眼，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顾承离……
你活得如此狼狈！
满头的银发，更显得他此刻，脸色苍白如纸！
“时间不多了，不多了。”他自言自语，“我该做的事情，都要开始行动了……不能留下遗憾。”
五分钟后，顾承离走出了洗手间。
“去公司。”他说。
乔治问道：“顾总，您的脸色看起来……”
“多嘴！”
乔治低下头，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顾承离的脸色，都相当凝重。
司机和乔治，一句话都不敢多说 ……
来到公司，刚下车，却见顾景烨从里面走了出来。
迎面碰上。
顾承离眯了眯眼。
“他怎么会在这里。”
“额……顾总，您忘记了，他，他也姓顾。”
顾氏家族很庞大，成员众多，算起来，顾景烨还持有顾氏集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是从父亲那里继承的。
“呵，”顾承离冷哼一声，表情极其的不和善，扬起声音，“顾叔。”
面对他主动的打招呼，顾景烨有些诧异和警惕。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谁知道顾承离又在打什么主意？
“难为你还记得，我是你叔叔。”顾景烨说，“聂晚笙……是你婶婶。”
“辈分是一直都在的。”
“有事？”顾景烨挑眉。
“这不是刚好遇见了吗？”顾承离低笑，“打声招呼，免得外人以为……我们不和。”
不和？
是事实啊！
乔治大气也不敢出。
那晚，他们两个大打出手，差点火拼的事情……还记忆犹新啊！
顾景烨凉凉一笑：“你拆散了我和她，还想跟我和和气气？顾承离，你觉得现实吗？”
“我只是让她做了个选择而已。至于，她怎么选，那不是我能左右的。”
顾景烨冷冷说道：“我告诉你，顾承离，你分得开我们的人，也分不开我们的心！”
“是。毕竟你们隔三差五的就私会，这份情意还真是让我艳羡。”
他的话，让顾景烨瞬间警惕起来。
他发现了？
又想出什么幺蛾子吗？
“没别的意思，”顾承离上前，和顾景烨擦肩而过时，堪堪停住了脚步，“顾叔，要是我成全你和她……你觉得怎么样？”
“有话直说！”
“是真的成全。”
顾景烨一脸的“不信”。
“让她带走孩子，也让她和你在一起。”顾承离一字一句十分清晰，“怎么样？”
顾景烨侧头，望着他：“当真？”
第476章：我为什么不能庆祝你的死
面对顾景烨的问话，顾承离却是大笑两声，快步的走进了公司！
谁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在想什么！
顾景烨脸色沉沉如墨……被顾承离耍了！
回到总裁办公室，顾承离将门关上，不许任何人进入！
他一个人孤寂的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形单影只。
在生命的最后时光里，他要做什么？又能做什么？
成全顾景烨和聂晚笙？
赶走白娴雅？
一个得了胃癌的人……不知道哪一天死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一睡不起，再也睁不开眼睛。
被发现时，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吧。
顾承离重重的按着眉心。
他在菩萨面前许的愿，都实现了。
如今，该用自己的寿命来还愿。
因果轮回。
报应不爽。
…………
顾修启转出重症监护室的那一天，顾承离和聂晚笙都在同一时间，来到医院。
护士推着病床来到VIP病房。
顾修启睁着眼睛，缓慢的眨着，戴着氧气罩，十分虚弱。
“还需要精心调理，”医生叮嘱道，“这几天的护理很关键，启少爷还不能正常开口说话，意识也会浑浑噩噩，都是正常情况。”
聂晚笙看着顾修启苍白的小脸，心疼得揪了起来。
她点点头：“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这几天没见到小启，她心里总是不安，一直牵挂着。
顾修启看了她一眼，又慢慢闭上眼睛，时不时的哼哼两声，看起来很难受。
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她和顾承离。
不过，聂晚笙一直都把顾承离当空气。
所以也不在乎。
但是顾承离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
“怎么？”聂晚笙在病房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之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想和你说说话。”
“我并不想看见你。”
顾承离勾了勾唇：“就这么讨厌我？十年感情，一丝一毫都不剩下了？”
“从苏佳梦死的时候，她就不再爱你了。”
聂晚笙如此平静的说出这句话。
仿佛爱了十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
“好，真好。”顾承离点点头，“希望她是真的放下我了。以后，不管我怎么样，残疾了，死了，还是遭报应了，她都不会有半分的心软，怜悯。”
聂晚笙抬眼：“如果你残疾了，死了，疯了，我会放鞭炮来庆祝，你这样的恶人，终于得到了恶报！”
“……这是真的恨我。”
聂晚笙反问道：“你忘记了吗？曾经我也问过你一模一样的问题，你的回答，也是会庆祝我的死。”
巨大的痛意，从心脏传遍四肢百骸。
胃部一阵痉挛。
顾承离又痛又悔。
“是啊……我记得，我是说过这样的话……”
“所以，你能庆祝我的死，我为什么不能庆祝你的死？”
顾承离淡淡说道：“其实，还恨，就是放不下的一种表现。你应该对我的任何事，都能做到不闻不问，无动于衷。”
“那怎么能行。”聂晚笙弯起了唇角，甜甜一笑。
第477章：我将小启还给你
“顾承离，我终于盼到了你的报应，一定要狠狠的踩上几脚，要落井下石才能解开心头之恨啊！”
喉间涌上腥甜。
她的每一个字，都能化作一把锋利的刀刃，直直的插入顾承离的心脏。
痛。
顾承离用力的咽着口水，将血腥味全部都吞咽。
“好，随你开心吧。”他说，“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看小启了。”
“为什么？白娴雅不准你来？”
聂晚笙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个理由了。
枕边风肯定是有用的。
这毋庸置疑！
“你不是要小启吗？”顾承离回答，“现在我将他还给你。”
聂晚笙有些错愕，怔了又怔，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怎么突然如此爽快啊……
她以为，要走小启这件事，顾承离肯定还会刁难她，提出各种条件。
她也做好了和他磨嘴皮子，打持久战的准备。
没想到……
“很意外？”顾承离看着她面上的表情，“但这是你应该得到的啊。你身边现在没了顾景烨，当然要有顾修启。”
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聂晚笙连忙点头：“好！说话算话！”
因为说得太快太急，她还咬到了舌头。
疼得她眼泪瞬间就飙了出来，捂着嘴。
顾承离见状：“咬到了？”
他凑过来看，聂晚笙一边摆着手，一边又推了推他。
太疼了。
嘶……
这还是不小心咬到，就疼得这么让她难以忍受。
想想真正的聂晚笙，是在签署了离婚协议书的当天晚上，咬舌自尽……
这么一想，疼痛更加强烈了。
顾承离皱着眉：“怎么这么不小心，我看看有没有流血。”
聂晚笙抵不过他的力道，只能被迫仰头，张开了嘴。
顾承离一眼就看到了她舌头上的伤痕，很明显。
“这是……”他一愣。
很明显不是刚才咬到的，都已经是一条疤了！
“以前留下的。”聂晚笙解释道，“你先看看现在有没有流血！”
“没有，有点泛红。”
“那应该没事……”
话音刚落下，病房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白娴雅拎着饭盒走了进来：“承离，我特意炖了汤……”
她一抬头，看见顾承离和聂晚笙面对面的站着，聂晚笙还微张着嘴，顾承离低头凑到她的唇边，仔细的看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