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礼笑了笑：“似乎进展并不太顺利。”
“怎么说？”
四个人进了包厢，在桌边坐下。
杨扬开始忙忙碌碌地给汪屿反馈情况，郁芃冉先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后安心听他们两个人交流。
俞礼把会议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她原以为迟慕森不会介入这样的事情，却没想到他转而看向她。
“你的想法很好，这种思维模式其实很早就固定在这个圈子里了，想要打破人们的固有印象，确实要有你这样的强势和气场。”
听得郁芃冉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过誉了，其实也就是我自己觉得不太舒服，就把心里想的都说出来了而已。”
“能说出口就是一种勇气。”迟慕森点点头。“所以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还想跟这家公司合作吗？”
“再观望一下吧，今天也只能这样了。明天再看看他们的态度怎么样，如果还有改进的余地，合作还是可以促成的。”
“不错。”
迟慕森现在是打心底里觉得郁芃冉这个人不是等闲之辈。
最开始听到小岛的描述，他还以为她是那种偏知性温柔风格的女孩子，经过这么几次接触之后，他只觉得这个郁芃冉还有很多值得发掘的地方。
大概小岛也是因为郁芃冉回回都能给他制造新的惊喜而深陷其中的吧，这人确实太神奇了。
虽说现在的职场对女性的态度已经比过去好了很多，但刻板印象就是刻板印象，不可能在短短几年之内就发生巨大的转变。
一旦女性在职场中——尤其是这种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都由男性占据绝对主导地位的领域——取得了话语权并爬到高层站稳脚跟，她们就能让这个领域迸发出与过往全然不同的的活力与生机。
因为她们的力量是无穷的。
他的父亲过去总跟他说这个领域已经快要饱和了，但依然没能达到绝对辉煌的程度，也就是说，还缺少了些什么东西。
缺的东西不言而喻。
缺了女性的发声和表态，缺了女性的地位与决策，缺了女性的力量。
现在郁芃冉能做到这样，他在惊讶的同时也相当佩服。
这种活力确实是他过去极少见到的，如果郁芃冉能继续往上爬的话，她或许还能引领这个圈子的革新潮流。
这顿饭吃得很是愉快，郁芃冉听迟慕森和俞礼分享了不少工作上的经验之谈，听到最后还端着pad乖乖做笔记，看得迟慕森有些哭笑不得。
“你让小岛教你就可以了，他其实懂的东西比我多，毕竟他还修了好几个不同的学位。”
郁芃冉笑着摇摇头：“他最近忙呢，我不想影响他的工作。”
杨扬把这句话也一并反馈给了头儿。
得到的反馈是头儿的问号。
汪屿也哭笑不得。
她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了些什么可可爱爱的想法？为什么会觉得找他问些工作上的事情是在打扰他？他明明求之不得。
不过根据杨扬发来的消息，今天她那边还是出了点状况。
他这会儿还在忙，并且郁芃冉也还没回酒店，他暂时还不能联系她问问具体情况究竟如何，所以只能等着。
*
这边，郁芃冉他们结束晚饭之后，俞礼直接开车回自己家，杨扬去地下停车场开车，郁芃冉就在餐厅门口等着。
正好迟慕森也在这边等他的助理来接，他就多和她聊了几句。
“最近小岛的情况怎么样？”
在没有其他人的场合，郁芃冉总算放下了些戒备，无奈叹气：“你应该知道小岛这几天碰到的事情吧？他跟你说了吗？”
迟慕森颔首：“在那样的场合下手，胆量实在让人佩服。”
“就是不知道之后还会不会再度上演这样的事情。”
“你也要多注意，因为这次事件不一定是针对小岛一个人的，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们会不会再次下手。”
郁芃冉点点头。
一时间，两辆车前后停在他们面前。
迟慕森笑得温和：“具体的事情我们之后在公司可以详谈，今天好好休息。回去之后你也可以给小岛打个电话，他应该很担心你这边的情况。”
“好的，迟总晚安。”
第102章 102
回了酒店之后，郁芃冉先简单跟杨扬核对了第二天的工作，随后问他对于今天这些事情的看法。
她知道杨扬谨慎，刚刚吃饭的时候他全程半个字没说，不是在给汪屿汇报情况就是在临时处理YW的工作，估计也是考虑到了在场的其他人都是领导，这才憋着很多话没当场说出口。
杨扬收了pad，起身去给她倒了杯水。
“你觉得我今天做得对吗？其实我心里很没底。”
“如果我觉得你做得不对的话，那一开始还在开会的时候我就没必要提醒你继续了，你现在做的就是正确的事情，要对自己有信心。在不犯原则性错误的前提下，你所有经过深思熟虑的做法都是有逻辑的，都值得尊重。”
郁芃冉笑了笑。
果然是汪屿带出来的助理，连办事风格都跟他那么像。
她这趟出差始终在担心自己出问题，导致她一直都没什么自信，这会儿听杨扬说了这些，她反而觉得自己有底气了。
“安全感”是她从小到大都缺乏的东西，虽然小时候有妈妈、学生时代有尹听乔、大学时代有全能室友、现在有汪屿，但她始终害怕自己出错。
用妈妈当年规戒她自己的话来说，那就是“这个世界并不看好我们，所以我们偏要做到那些平时或许做不到的事情让这个世界睁大狗眼看看清楚”。
这么多年下来，她也把妈妈的那条戒律当成了自己的信条，一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要思考再三。
或许有的时候她也会不管不顾，但更多时候她都会保持沉着冷静。
“汪屿过去在英国也是这样工作的吗？基本上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
杨扬点点头：“虽然YW的实际管理者不是他，但他也做了很多。因为YW的工作大部分都涉及设计，他本职工作并不是做设计的，刚从商学院毕业那年还专门去学了画画。他在英国置办了好几处房产，都在不同的地方，有的时候休假了就自己跑去别的地方住，反正他不会闲着。”
“他不会出远门旅游吗？”
“一般不会，刚进入YW的时候，他事情比较多，基本上没有能让他出国旅游的长休。这几年虽然事情少了些，做的也都是行政岗，但是大汪董身体不太好，Watson就更不出远门了，顶多在欧洲走走，为的也是有突发状况的话能及时或者尽快赶回去。”
郁芃冉顿了顿：“所以尹家周年庆那次，他才走得那么着急？”
“是的，那次是突然收到消息说大汪董晕倒，Watson立刻就订了最早的机票。”
郁芃冉点点头，神色稍有暗淡。
*
他们两个没聊很久，郁芃冉也不想耽误杨扬休息，十点多就催着他赶紧回去洗澡睡觉了。
郁芃冉洗了澡也做好睡前护肤，本打算在睡前给汪屿打个电话随便聊几句，没想到他的视频通话请求先发过来了。
屏幕上立刻就出现了他的脸。
汪屿应该也才洗了澡，这会儿穿着浴袍坐在被窝里，用来视频通话的手机架在笔记本上，键盘被他敲得飞快，哒哒哒的声音意外让她觉得有白噪音的感觉。
“现在是十一点二十，领导，我来打卡报备行程了。”
郁芃冉和他一样端着笔记本，但她是在赶稿，听到这话之后莞尔：“迟到了二十分钟，啊哦，你的全勤奖泡汤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了？我刚刚在开会，然后洗了个澡。正装穿着不太舒服，就想先换掉再找你。”
郁芃冉把稿子存好，随后叹了口气：“杨扬应该跟你说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吧？”
“说了，事无巨细。”
“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啊……哦有，”汪屿拍拍脑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情。“得夸夸我的宝宝，这个工作态度和工作风格都相当不错，敢于打破常规和固化思维的勇气永远值得嘉奖。”
“你真的觉得我做得对吗？因为今天走出那家公司的时候，我好像听到有人说我上纲上线小题大做，毕竟合作主要看的是双方实力。”
“只有打破常规才能发现全新的方式，听过那句话吗？世界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而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就是成为开辟新路的第一个人。”
他怎么会觉得她做得不对呢？
郁芃冉不管是从工作能力还是工作态度来看，她这样的女性都是业内少有且顶尖的。能像她这样从懵懵懂懂飞速成长到现在这样独当一面，无论是效率还是能力，她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虽然她走得尚还磕磕绊绊，偶尔也会碰到问题和弯路，但她的大方向是绝对没错的。
——这也是他尤其佩服她的一面：既有身为作家的优雅知性，又有作为公司高层的睿智干练。
这么好的宝贝被他捡到，他都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善事。
“宝宝，工作的时候，你要放开一点，自信一点，你的做法没错，决策也没错，大胆往前走就是了。再不济也有我给你兜底，不要怕。”
郁芃冉难得顿住，片刻后又回过神。
那瞬间她很庆幸自己刚刚的慌乱都没正对着手机镜头展现出来，轻咳几声掩盖了霎时的脸红，重新看向屏幕里的人。
“我想你了。”
这次愣住的人是汪屿。
郁芃冉笑眯眯地收了笔记本，举着手机钻进被窝，熄了室内的大灯，只留下床头小夜灯还亮着温柔的光。
“哥哥。”
她看到汪屿喉结滚动，随后他也收了笔记本。
“刚刚四个字再重复一遍。”
他难得用这样别扭又死板的命令式语气说话，听得她一下子乐得不行，但还是相当愿意配合他这么一次。
“哥哥我想你啦！”
是的，效果更好了些。
汪屿认命地合眼：“你真是我祖宗。”
“那我想你要怎么办呢？我们玩个游戏？”
说实话，她确实很想他，也确实想捉弄他。
平时少有的安全感在看到他的脸之后被重新装满，像这样整个人都被重新注满幸福感与归属感的安心相当难得，所以现在她只想毫无保留地继续这次视频通话。
既然是捉弄，那就要有捉弄的感觉。
“这样，我们给每个项目定个价，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到时候一起结算。我照你说的做，什么都行，一万一次，但是预付定金五万。”
汪屿挑眉，也熄了卧室的灯。
“郁总应该不介意我先付五十万阶段性全款吧？”
*
第二天上午没什么事，所以郁芃冉睡到了九点多。
汪屿在去上班之前还给她发了消息，说是今晚想继续，然而郁芃冉看到之后只回了个白眼emoji。
今天的工作依然是去合作方的公司洽谈，但今天主要是郁芃冉和俞礼听对方的项目陈述，顺便看看他们的报告。
郁芃冉今天依然是一身严肃干练的打扮，经典的黑色正装，简单中又不失活泼跳跃。戒指和别针都作为点缀物装饰其间，平添一丝高贵优雅。再加上那枚简单的黑色发卡，乍一看和家境优渥却又平易近人的漂亮学姐无异。
再次坐在这间会议室里，郁芃冉的心情比昨天好了不少。
因为她身边的那些人都支持她的做法，也都对她的态度予以认可，所以她现在很安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