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也准时带着资料出现在会议室，按照昨天的座位安排坐在对面那排。只是这次杨扬被安排坐在郁芃冉身边，虽然是侧位，但地位陡然上升，还能随时给她提供帮助。
会议正式开始之后，对方先提供了这次的项目报告，随后开始进行陈述。
俞礼全程耐心地听着，不时也看一眼身边的郁芃冉。她虽然没正式管过公司的事情，但对于公司的大小事务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这会儿听起来也不是很费力。
和昨天郁芃冉的陈述不同，今天对方似乎故意要让郁芃冉见识一下什么叫“女孩子就是数学不好”，在陈述的过程中运用了大量的数据做支撑，最多的时候甚至整页PPT都是没有任何标注的数字。
郁芃冉今天出酒店之前还接到了汪屿的电话，说是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今天的情况可能会比昨天稍微艰难一些，因为对方有可能故意要她难堪，所以一定要做好表情管理，最好不让对方看出她的真实情绪。
现在她就是这么做的。
虽然对方今天依然让她不爽，但是她的表情控制得极好，几乎没人能从她的表情读出她的想法，甚至还能悠闲地喝茶。
陈述完毕，对方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笑眯眯地等着Before Dawn这边发话。
俞礼转身看向郁芃冉，眼神示意她先说。
郁芃冉笑得优雅：“我们需要一点商量的时间。”
“请便。”
这边，郁芃冉他们起身去了隔壁的休息室。
俞礼其实不理解郁芃冉这么做的原因，因为她这次走出会议室之前还把杨扬留在里面了，现在休息室只有他们两个。
“你应该很好奇我为什么只把你叫出来吧。”
她的音量很低，似乎是只想让他一个人听见。
俞礼点点头。
“把杨扬留在里面是担心他们会趁我们不在的时候动什么手脚，对方今天的态度明显不同于昨天，他们这次估计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动作。再来就是，我们不能保证这间休息室也是绝对安全的，所以现在只能这样交流。”
“聪明。”俞礼笑了笑。“你是在担心什么吗？”
“是，对方的数据有问题。”
俞礼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你指的是哪一部分？”
“最重要的部分。”
郁芃冉这回直接冲着俞礼耳语几句，随后安心等着他的反应。
俞礼顿了顿，纠结几秒之后，还是扬起嘴角：“不得不说，你的观察能力和判断能力远远在我之上，我甚至觉得你现在完全有能力接管整个公司。”
她却依旧有些不放心：“你觉得能行吗？”
“为什么不能呢？公司是你的，当然是按你说的做，我会全程协助你，你放手去做就好。还是那句话，你要相信你自己的判断，要有自信。”
她这回是真的放心了，笑着跟他返回会议室。
杨扬留在会议室里的原因确实是要帮郁芃冉盯紧对方。
下午出门前他收到了汪屿的消息，说是有点担心这边的情况，要他时刻注意，丝毫不能放松警惕。所以他在会议室里全程都相当严肃，表情都是冰冰冷冷的，开会之前他还专门去买了矿泉水和茶包，怕的就是那些人有所动作。
在陈述的时候，他发现对面几个人的表情不太正常，立刻在pad上写了句话用以提醒郁芃冉，并主动提出自己留在这里，随后截了图用AirDrop传给她。郁芃冉随后就看到了，明面上是认同对方话语般的点头，但实际上是在允许杨扬的做法。
不得不说，现在他们两个的默契也还不错。
等到郁芃冉和俞礼回到会议室，杨扬才远远冲着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一切正常。
她明白他的眼神含义，也点点头，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重新翻开面前那个装着纸质版项目报告的文件夹。
对方先出声：“不知道Before Dawn的两位商量的结果如何？我们之前也有过和你们的项目来往，当时的总负责人很满意我们提交的报告。”
“不好意思，因为您的陈述在某些地方实在是有些不够清晰，我希望您能对这个商圈项目的三号大楼部分的数据进行再次陈述。”
对方一脸“不愧是你”的无语表情，起身再次走到台前，重新把那页PPT找出来。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郁芃冉先发话：“你有没有发现这页PPT上的问题呢？”
顿时寂静。
对方似乎并不理解她突然说这话的原因，多少有些懵圈：“什么？哪里有问题？”
郁芃冉用右手食指点了点桌上摊开的纸质版，声线难得冷冽：“报告上的数据和你们PPT上的数据对不上，两边的数据都是错的。你们在纸质版报告里用的是三年前的数据，PPT里用的则是完全错误的数据。”
前阵子她闲着没事抹了黑色的指甲油，现在这只秀气中又带着凌厉的手正敲在报告上，把她整个人的气场都拔高了。
“纸质版报告应该是你们直接用之前的文档打印的，PPT则是找人将纸质版报告中的数据进行排版整合。字体字号没统一，字间距行间距一团糟，这就是你们的合作意向吗？”
郁芃冉起身，十厘米的红底高跟鞋加在她的身高上，本就不弱的气场再次增强。
“开会之前你们明确说了，今天要提交的文件都经过了你们层层审批。原来你们的态度就是这样极其敷衍的吗？”
杨扬简直想起立鼓掌。
这才是真正的郁芃冉啊！牛的！
就这样保持自信地去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就好！不要怂！
“Before Dawn向来不喜欢这样敷衍的合作方，既然你们无法对我们保证效率的话，那不好意思，这次的合作只能到此为止了。”
对方听到要取消合作就慌了，急急忙忙劝阻：“我们立刻排查是谁做的做些资料，找到问题来源之后立刻改正，还请Scarlett再给我们点时间。”
郁芃冉举棋不定，看了眼身边的杨扬，又扭头看了眼俞礼。
两个人的眼神都在告诉她，她自己来决定就好。
“那行，再给你们一天时间。”
第103章 103
郁芃冉一行人离开前，杨扬借故去了趟卫生间。
也没什么别的原因，就是刚刚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他好像听见对方说了句脏话，但不能确定是不是针对郁芃冉的，所以想去确认一下。
她注意到了杨扬离开前的眼神，顿了顿，冲着他点点头，转身跟着俞礼继续往电梯间的方向去。
杨扬的眼神摆明了是告诉她要小心，因为这其中或许有诈。
果不其然，在郁芃冉到达公司一楼等着杨扬下来的时候，对方提出了晚上一块吃饭的邀请，还说为了尽地主之谊所以他们请客。
郁芃冉原本还吊着心，现在听到他们说请客吃饭的事情，原本想找借口拒绝，但想起这是对方的好意，并且拒绝的话或许会僵化两家企业之间的关系，还是答应下来。
俞礼自然也没有反对意见。
杨扬下来得很快，还顺便去把车开过来了。
郁芃冉和俞礼在后座继续商讨这个项目的可行性，顺便再次核对项目的各项数据。
车子停在迟慕森的公司门口，俞礼先行下车，打算上楼去找迟慕森商量一下这件事到底应该怎么处理，并承诺晚上会和郁芃冉一同出席饭局。
目送俞礼离开，郁芃冉才通过后视镜看向前座的杨扬：“你从刚刚下楼开始就一直有话想说对吧？”
“是。”
车子旋即发动，这回的前进方向是郁芃冉住的酒店。
杨扬确实去了厕所没错，但目的并不是真的要去解决内急，是因为他正好看见那些之前说脏话的人齐刷刷进了卫生间，他就跟着进去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推开一扇门钻进去。
不得不说，这儿的卫生间还挺干净，甚至墙角还点着檀香，难怪那些人愿意在这种地方谈重要的事情。
所以他就抽了几张纸垫在马桶盖上然后直接翘着二郎腿坐下，为保证自己补漏掉什么重点信息并且不泄露自己的位置，他调了飞行模式并开了录音。
那几个人确实在商量着要给郁芃冉一点教训，毕竟郁芃冉连续两天让他们难堪，男人的自尊心强，他们觉得郁芃冉那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值得被他们这群早就踏入社会的前辈好好“指导”一下。
至于怎么个指导法......
杨扬不想自己说，干脆把那段录音放出来。
——听得郁芃冉想吐。
这种男人怎么存在于这个社会上的？这还配做个人吗？
表面上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竟然找了那么多同类来商量这样下三滥的恶心事，再加上这两天的恶臭印象，这帮人真是在不停地刷新她的认知下限。
“Scarlett，我们现在要怎么办？提前做好准备吗？”
“汪屿是不是很喜欢玩瓮中捉鳖的游戏？”
杨扬点点头：“Watson喜欢把整件事都掌握在自己手里，这样就能自己操控事情的走向。”
“之后记得加上，我也喜欢。”
坐在驾驶座上的人眨巴眨巴眼睛。
这难道就是谈着恋爱的两个人会越来越像的道理吗？
“在晚饭前能拿到全新的GoPro吗？”
“应该可以。这件事要不要跟俞总说一声？提前打好招呼才好配合。”
“不用了。”郁芃冉轻笑。“不是我不信任俞礼，只是觉得这件事我亲自来处理会更好。另外，在处理完之前，你先暂时不要跟汪屿说，到时候我会直接跟他说清楚的。”
“好的郁总。”
按照郁芃冉的要求，杨扬买来了全新的GoPro，坐在酒店房间里看她进行准备工作。
房间事先配备了针线盒，但在看到郁芃冉直接拆了自己带来出差的其中一个小包的时候，杨扬还是不可避免地被吓到：“郁总，你这是要做什么？”
“在做准备啊。”
她淡定地拆了挎包侧边的一块皮革下来，随后用尖锐的凿子在皮革上方凿出一个小洞。
杨扬把GoPro递给她，看她把小机器固定在皮革后面，一下子明白了她的做法。
“您是想用GoPro把晚上发生的一切记录下来？”
“没错。”
“强。”
他之前都想到要录音了，怎么就没想到用摄像头记录下来？郁芃冉究竟还有多少没有被发现的惊喜之处？
凿出来的小洞还是不够放下完整的镜头，杨扬接手了这项任务，小心翼翼地替她再凿开了些，随后固定住机器。
“你用手机连接一下看看清晰度。”
郁芃冉立刻照做。
经过测试，清晰度和即时性都完全够。
既然机器已经准备就绪，那么现在的任务是要把这块皮革缝回去。
杨扬从小就做不来这么精细的活儿，之前跟头儿一块出差去见奶奶，他那个破了小洞的包还是年迈的奶奶给缝好的。
郁芃冉这会儿专注给那个挎包进行缝合时的样子，莫名让他回想起奶奶看着绣好的小荷包时满是骄傲与满足的小表情。
在外人面前是坚不可摧、百毒不侵的女强人，在家里就是温柔知性的大姐姐，现在还有十足的耐心给自己缝包，这种一人千面的感觉实在是让人惊喜。
看着自己的成品，郁芃冉歪着脑袋笑了笑。
如果今晚进行顺利的话，指不定能拍到点什么一手资料。
杨扬有些担心：“郁总，要不要现在先背在身上试试看？看看能不能真正隐蔽起来。”
“也对。”
郁芃冉选来拆的包是黑色的，镜头也不大，这样巧妙地结合之后，整个机器更是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像她这样单肩背，侧面正好朝前，就算GoPro的镜头正对着面前的人，似乎也不会被轻易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