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屿上前关上门,看了眼手机信号,确认现在依然没有关掉信号屏蔽器之后,转身看向室内的大家。
“坐吧,正好大家都在,现在说点其他的事情。”
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外面应该是下了雨,汪屿看来者身上还带着水汽,上前给他们倒了杯热水,随后拖了张椅子出来,直接坐在茶几跟前,面对着眼前的几个人。
杨扬寸步不离地跟着汪屿,暗暗为他捏了把汗。
头儿,加油啊,稳住!
“裴氏的机密文件一直在我这里没错,之前我办公室遭遇盗贼的事情已经上报了好一阵,但是一直没有审批下来,我专门去回溯了整个审批流程,发现这项申请从走审批开始就很顺利,但是卡在了一个地方很久,那就是最后一个地方,也就是裴氏现任实际掌权者谌洛先生。”
汪屿扭头看向谌洛,投去一个尤其客套的笑容。
“谌先生日理万机,一开始没注意到这项审批其实很正常,但是公司内网有提醒机制,如果一项审批超过两天没被审核就会触发提醒,该项审批会在所有审批中自动置顶,所以不存在看不见或者一直不被处理的情况。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为什么这项审批会一直被卡在谌总监这里呢?是谌总监真的忙到看不见,还是另有隐情?”
在场所有人的视线现在全部集中到了谌洛一个人身上。
谌洛丝毫不慌:“确实忙到没看见也是正常,平时工作的时候我的手机都是静音,就算有消息提醒也不会及时看见,这也不算是什么意外状况吧?”
“确实不算,但是留在保险箱上的指纹怎么解释呢?”
谌洛皱眉:“指纹?”
“是的,就是我办公室那个需要刷卡和输入密码双重验证打开的保险箱。”
汪屿反手指了指自己的办公桌,也没管究竟有没有指到正确的位置。
“我说过了,我向来做事谨慎,对于我办公室里的任何变化都能立刻发现,所以自然不会错过保险箱上多出来的那个指纹。更何况,那个保险箱里放的文件是裴氏的公司机密文件,我几乎每天都会定时检查,这点应该没人知道吧,杨扬你知道吗?”
突然被点名的小助理也懵懵地摇摇头。
说实话,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到目前为止关于裴氏公司机密的事情也就只知道位置而已,至于其他细节,那是真的完全不清楚。
谌洛笑着摇摇头:“拜托,你这点激将法是几十年前的招数了?谁会真的上钩?”
汪屿耸肩:“你啊。”
办公室里彻底寂静。
*
谌洛依然对自己已经上钩这件事毫无察觉,甚至笑得很是轻松。
“Watson,随意诬陷人可是要承担责任的哦。我知道你这段时间压力很大,因为我突然升职成为总监并且接管了你的大部分工作,而你现在只是裴氏的发言人而已,心里不平衡很正常。”
汪屿点点头:“确实,但是我刚刚也说了,我在保险箱上发现了不属于我的指纹,并且在第一时间我就送去检测了。检测效率还挺高,结果当天就出来了。”
“你不要颠倒黑白!我从没做过窃取公司机密这种事情,我身为裴氏的执行总监,肩上的担子有多重我当然清楚,责任有多重我也明白,你现在在这搬弄是非,真以为我不会维护自己的权益吗?”
“你急什么?我明确说了是你吗?”
“那你为什么用激将法?”
“我明确了要激你吗?对号入座这么快干什么?”
“Watson你今天真的疯了吧?先是说我和你的未婚妻有着不清不楚的关系,再说我窃取裴氏的公司机密?你到现在为止提供了任何证据吗?”
警察接了话:“不好意思,确实提供了。”
谌洛瞬间皱眉:“什么?”
杨扬故作无奈地插话:“我们确实给警方提供了有效证据,能够充分证明您在非工作时间单独进入过这间办公室并取走了裴氏的相关重要文件。”
“我知道我办公室明着暗着发生的任何变化,当然也要准备应对措施了。你从我的保险箱里拿走了裴氏的财务报告和动态验证码秘钥,还有我接手裴氏工作以来经手过的大小项目的具体数据,以及裴氏的公司架构数据和一些非常重要的秘钥pass卡。”
谌洛拍桌而起:“开什么玩笑?你保险箱里只有财务报告,数据还是错的!”
话一出口他就愣在了原地。
完了,还是中计了。
他最近没少因为那份错的财务报告被尹听乔骂,心理压力小不了,所以时刻如履薄冰战战兢兢,生怕自己在汪屿或者尹听乔面前说错半个字。
至于裴家,他始终没有任何感觉,也压根没想过要设防,那只是一群傻子而已,他压根犯不着把他们放在心上。裴家人的目标除了汪屿就是郁芃冉,把他提拔上去也是为了牵绊汪屿,所以他们对他应该也没什么警惕心。
室内一片死寂。
裴颂骅近乎颤抖着站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谌洛,试图张了几次嘴,但始终没能说出一言半语。
汪屿装作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你不是说你没窃取过公司机密文件吗?”
“我......”
面对同样起立的几位警察,谌洛一下子慌了,顿时也忘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人都是这样的,在最关键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人只有自己。什么利益不利益,在自己的安危面前,那都不重要。
“是尹听乔让我来拿的,我是听命于他才完成了这件事的!是尹听乔!我在这件事里完成的部分只有进这间办公室拿文件夹然后拿给尹听乔,其他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汪屿微笑:“那你怎么知道数据是错的呢?尹听乔当时发现这是错版的文件之后是不是很生气?”
“我......”
“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我真的跟这件事没有关系!是尹听乔指使我来的!尹听乔和郑娇娇达成了协议,然后尹听乔来利用我!我在郑娇娇生日宴会那天晚上确实偷到了验证卡没错,我也确实拿了文件夹没错,但是这之后的事情就跟我没有关系了!我只是拿钱办事而已!”
“难怪一直都只是在裴氏不起眼的小员工而已,就这意识,基本也告别升职加薪的机会了。”
众人的视线再次转向汪屿。
而他只是淡然地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用遥控打开了没关上的那半边窗帘,从窗帘架的顶端取下那个小型摄像头,放在手心掂了掂,随后回到众人面前。
“想不到吧,我有充足的证据起诉谌洛。”
再次寂静。
“之前我发现公司项目的账面始终不对,那时候我只是找了财务部的几个相关负责人讨论这件事,但是没能找出真正的黑手是哪位,这几个人里就有谌总监。这件事表面上是搁置了没错,但我依然在暗中进行调查。之前有人在海外开设账户并暗中转移公司项目资金的事情,我相信谌总监应该清楚这些钱的流向。那时我在股东大会上说这些钱的最终流向是裴家的个人账户,但是裴家知道那个账户是谌总监私下联系郑秘书帮忙开设的吗?”
汪屿悠闲地坐下,甚至给自己倒了杯茶。
“如果以存取工资的名义多开一个银行账户,应该不是什么大事吧?梁霜女士当初在巴黎刷的五十三个奢侈品包包和共计一百七十二件珠宝,用的可都是裴氏资金链上的钱,至于这些钱是怎么流过去的,想必谌总监和郑秘书多多少少知道些内幕吧?还是说,你们就是这个账户的实际户主?听说梁霜女士拿了一张卡尽情刷,看到喜欢的就直接拿下。我不反对购物,但......梁女士是否知道这笔钱的来源并以这种方式帮助你们转移资金呢?”
一时间,办公室里竟然没有除了汪屿之外的第二个人说话。
“根据我刚刚得到的消息,尹听乔已经赶往机场了。没猜错的话,谌洛,你应该是被你真正的老板抛弃了。”
裴颂骅止不住地颤抖,退开两步,两眼发红地看着脸色惨白的谌洛和郑娇娇:“所以......所以我和整个裴氏董事会都被......都被你们利用了吗?”
杨扬还是没忍住,点了点头:“是的裴董,理解得很到位。”
郑娇娇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还差点没站稳:“裴叔叔不是这样的!我和这件事无关!当初谌洛来找我,我只是帮他开了个挂在裴家名下的账户而已!其他什么都没做!”
“现在就别分你的他的了,反正都是你们的。”汪屿耸耸肩。“证据我有,我随时可以配合警方展开工作。”
第115章 115
最后众人还是就这样看着警察把依然在为自己辩解的谌洛带出去了。
汪屿目送他们走向电梯间之后,扭头看向杨扬,冲他小声开口:“信号还没恢复?”
“网络部的人已经在排查有关设备了,有可能是谌洛或者裴颂骅一手安排的,所以我不敢把这项工作留给裴氏原本的员工去做。”
“行,尽快吧。”
“好的Watson。”
汪屿转身看向还在沙发边的三个人,耸耸肩。
现在暂时解决了一件事——之所以说是“暂时”,是因为罪魁祸首和幕后黑手并没有逮住,要是信号没被屏蔽或者他早点得到消息的话,警察还可以去蹲点,不至于抓不住尹听乔——那么接下来就要处理另一件事了。
“既然我说了那天夜里我没有进过郑娇娇的房间,那么现在我全部交代清楚。”
郑娇娇下意识攥紧了衣角,却不忘小心翼翼地护着小腹,心一下子跳得飞快。
“那天晚上进房间的第一个人是谌洛,第二个人是裴颂骅。很不幸的是,我依然有证据。至于我如何获取到这些证据的,不好意思,无可奉告。”
寂静。
郑娇娇两眼一黑。
裴颂骅那瞬间丧失了理智和表情管理,直接奔着汪屿而来,那表情掺杂着坏事被人公然端到台面上来的恼羞成怒以及过去少有的凶狠恶煞,似乎是要把汪屿当场撕碎。
全程守在外面的保镖听见了动静,和杨扬一块紧紧护住了汪屿,直接把裴颂骅推开半米有余。
郑俊石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脑子完全空白,两眼空洞地盯着汪屿,甚至忘记了要去扶一扶差点摔跤的宝贝女儿。
半晌,他才冲到汪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子,语言系统已然破碎不堪,每说一句话都带着十足的怒气。
“裴皓威你疯了吗?你刚刚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信口胡诌出来的对不对?”
“你喝了那杯酒,你进了那个房间。”
“你和娇娇在一起了,你们两个年底之前就会完成婚礼,我找好了医生,会让娇娇在国外保胎,孩子也会在那里出生。”
“一定是个儿子,我要给我外孙最好的资源和人脉,他一定能继承我们郑家和你们裴家的事业,我要把他送去藤校好好深造。”
“裴皓威你是不是故意这样说的?你不同意结婚所以非要摧毁我们一家,你和裴皓诚一样,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掉?”
“娇娇都已经把对你的喜欢写在脸上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她?我的宝贝女儿凭什么要被你这么构陷?你说话经过了大脑吗?”
……
汪屿冷着脸把他推开,直接把那个问题抛还给他:“我到底有没有诬陷,你自己不会去问你女儿和裴颂骅吗?你说话经过了大脑吗?”
郑俊石被推得往后踉跄几步才勉强重新站稳,定了定神,扭头看向已经站在原地勉强维持冷静的裴颂骅。
“是真的吗?裴颂骅,是真的吗?”
裴颂骅下意识狡辩:“老石,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解释清楚。”
“我听你解释什么!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女儿当什么了!当玩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