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穿这里的保安工作服也没挂工作证，姑且认为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你有什么资格查人？这小区你家开的？你要是真的和梁二少有关系，我怎么没在昨天的酒会上见到你？”
“呃......我也是奉命行事。”
“那行，你的头儿是谁？报个名字，我打电话问问。”
“这......”
“影响正常住户的生活是想怎样？我闺蜜在我家陪我聊天看电影，现在我送她回去，你们查什么人？”
保镖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尴尬地挠挠头，还是予以放行。
小姐姐一路顺利将车子开到主路上，总算松了口气，看身边的郁芃冉重新睁眼，无奈地盯着前方：“你每天都过的是这样的生活？”
郁芃冉连上车载蓝牙，把导航打开，语气难得疲惫：“最近才开始的，以前不这样。”
“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这种生活也太折磨人了吧，你也是真的拼命。”小姐姐扫了眼导航。“去裴氏见谁？裴皓威吗？”
郁芃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裴皓威是谁，愣了半秒才想起来她说的就是汪屿，还是轻声应下。
“原来如此，圈子里不少人都想着怎么拿到他的联系方式呢。郑娇娇你认识吗？之前还说一定要拿下裴皓威呢，现在好像在裴皓威身边做他的秘书。”
“你认识郑娇娇？”
“不熟，之前她跟我抢同一个限量包，你也认识吗？”
“只在宴会上见到过。”
“她呀，这辈子就是为了进入裴家而生的。她爸爸和裴家的关系很好，之前裴氏的总经理是裴皓诚吧，她当初就倒贴裴皓诚，但是没成功，现在又盯上裴皓威了。之前还有人开玩笑呢，说要是她没成功搭上裴皓威的话，指不定会直接去找裴颂骅。”
听得郁芃冉有点反胃。
“你是不知道，我听说过郑家在郑娇娇十几岁的时候想把她送给裴颂骅，但是裴耀宗滔天大怒，那阵子裴家和郑家的关系一度降到冰点。但是小道消息说裴耀宗是恼羞成怒，因为他自己就做过那样的事。”
郁芃冉在心底冷笑。
何止做过，裴耀宗做的事只能比那更过分，不然裴颂骐为什么出家？
*
车子停在距离裴氏大楼还有点距离的空地。
现在晚上九点，裴氏大楼最上面几层灯火辉煌。
郁芃冉没再犹豫，直接打了个电话给汪屿。
意外的是，对方关机，冰冷的机械提示音仿佛一盆冷水对着郁芃冉兜头浇下。她转而打杨扬的电话，发现对方忙音，过了几分钟打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显然，要么是真的在忙，要么是干脆开了勿扰模式。
Kate趴在方向盘上笑着看郁芃冉：“既然这么想找到人，为什么不直接上去？你有进入这栋大楼的权限吗？”
郁芃冉的视线依然落在亮着光的那层楼上，声音突然变轻：“我可以直接从地下车库坐专用电梯到总经理办公室。”
短暂的寂静之后，Kate笑了笑：“那为什么不直接上去呢？Scarlett，你是在害怕还是在担心？”
她们之间相互不知道真实姓名，这是富人小区不成文的约定。郁芃冉叫她Kate，她叫郁芃冉Scarlett，彼此心照不宣，都不会问对方的名字。
郁芃冉沉默一阵，多少有些沮丧：“好像都有吧。”
Kate依然不解：“你大晚上来找裴皓威肯定是有重要的事吧，能为他冒着生命危险爬消防安全梯，这要只是出来约个会，那确实是过于拼命了。”
郁芃冉想了想，斗胆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总经理办公室。
之前汪屿跟她说过，所有外来电话打进裴氏都必然要经过转接台，而且转接台一般没有权限直接将电话转给总经理办公室，必须要层层审批。但是他给了她可以直接接通总经理办公室的号码，能绕开转接台。
这个电话她过去从没打过，在等待接通的过程中还莫名有些紧张。
这回更意外，电话通了。
只是......
“这边是PD公司总经理办公室，请问有什么事？现在是非工作时间，电话转接台的员工已经全部下班，你是怎么打进来的？”
毫不客气，甚至都没有一句“你好”。
所以郁芃冉难得噎住了，老半天只憋出了个“我”字。
电话那头的郑娇娇明显没听出来打电话的人是郁芃冉，误以为是哪个已经下班回家的员工误打来的，态度更差了些。
“服了，这个点瞎打电话？别跟我说什么家里小孩乱按电话号码才按中了这串数字，你家小孩当初抓周怎么没抓中彩票号码？你哪个部门的？直属领导是谁？”
正好要回办公室给汪屿取会议记录的杨扬听到里面的动静，下意识快步进来，看郑娇娇正叉着腰对电话那头的人一顿呵斥，立刻冲上前去抢过电话听筒，那瞬间甚至忘了要捂住电话听筒。
“郑娇娇你在干什么？疯了吗？”
“不知道是谁恶作剧打办公室的电话，我还不能说几句？现在九点多，肯定不能是打电话来谈业务的吧，凭什么不能骂？乱打电话还有理了？总经理办公室的电话也能随便打的吗？”
杨扬简直无语：“万一有时差呢？万一正好是知道总经理办公室电话的客户打来的呢？助理存在的意义是帮助解决问题和理清头绪，不是凌驾于其他人之上，更不是随便冲着其他人发脾气。”
“搞笑，现在我才是助理，你只是马上要滚出这栋楼的工具人而已。”
“郑小姐，我一天没离开这栋大楼，我就一天是助理，现在立刻马上跟对方道歉。”
郑娇娇翻了个白眼，一把抢过电话听筒，开了扬声器，直接把听筒丢回原位，抱臂站在原地。说话时视线还停在杨扬身上，满眼鄙夷，语气自然带了些轻蔑。
“你好，这里是裴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我是首席秘书Scarlett。”
杨扬汗颜：“你的工作牌上写的名字是Carol，现在冒出个新的名字是什么意思？万一真的是客户，你之后打算怎么做工作对接？”
“想随便叫个讨厌的名字来应付不想应付的电话，怎么，难道不行吗？公司规章制度和员工守则上面好像都没有这条规定吧？”
这回没再由着她继续这么任性下去，杨扬忍着脾气重新拿起听筒，好生好气地道歉：“您好。不好意思，刚刚那位是新来的员工，给您造成了不好的工作体验，实在是对不起，还请谅解。这里是裴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现在是非工作时间，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听完了杨扬和郑娇娇吵架全过程的郁芃冉依然在沉默。
不知道怎么的，在听到杨扬的声音之后，鼻尖突然一酸。深呼吸几次，稍微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但说话的声音还是不可避免地染上鼻音。
“我才是Scarlett。”
简单一句话，瞬间让杨扬定在原地。
完了。
这下真的没救了。
“汪”字刚到嘴边，郁芃冉突然反应过来身边还有人，又把他的名字咽回肚里：“Watson手机关机，你的手机忙音，所以我只能打办公室的电话了。你们现在还在加班吗？”
“是这样的，下午下班时间突然接到了AT的项目进度报告，所以Watson就一直没下班了。之后AT的负责人直接过来了，我们就待在公司没走。Watson、AT负责人还有项目相关人员现在都在会议室赶最后那点进度，因为都不想多拖时间。现在应该快忙完了，我上楼来拿东西的时候，大家已经准备扫尾了。”
郁芃冉默默抬起头，强行把已经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憋回去，稍微调整了语气，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更正常一些：“既然大家都在忙，那我不打扰了，不好意思。”
杨扬已经慌得开始疯狂冒汗：“需......需要让Watson在散会之后给您回个电话吗？”
“不用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继续忙吧，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
“好的好的。”
电话随后挂断，杨扬木然地把听筒放回去，暗暗深呼吸好几次才重新冷静下来。取了汪屿要的东西之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准备出去。
郑娇娇及时拦住他：“谁打的电话？你怎么这个表情？这脸也太臭了吧。”
杨扬直接绕开她，视线压根没往她身上去，语气冷到极致：“准备好你的辞职信吧，天王老子来了都救不了你了。”
第72章 72
在裴氏大楼外面待了一刻钟不到，Kate就把郁芃冉带回了小区。
一路上，两个人都默契地保持沉默，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Kate知道现在郁芃冉心情很不好，没出声打搅她，安安静静地盯着前方路况。郁芃冉则是始终保持放空的状态，早在说出那句如同小孩子争夺属于自己的绰号般的话之后就脑子一片空白，直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有。
车子顺利开回小区，这回安保人员没再敢靠近她的车，自然也没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上的人。
考虑到家门口或许还有人在守着，郁芃冉打算用刚刚出门的办法回家，然而想起自己身上还穿着Kate的衣服，只能转身跟她道歉：“不好意思，衣服我洗好了还给你吧，明天你在家里吗？我上午就给你送过来。”
Kate径直走到郁芃冉面前，给她擦掉无意识落下的眼泪，语气里满是心疼：“你在哭。”
郁芃冉如梦初醒般退了两步，随意用手背抹掉：“对不起。”
“衣服的事情不着急，放在你那里也可以，指不定之后还有用处。你家门口那些人已经守了好几天，也不知道哪天能走，你还是留个心眼吧。看你心情不太好，要不要喝两杯？”
她没拒绝。
汪屿教过她调酒，长岛冰茶和教父还是比较简单的，正好Kate家的酒柜里有基酒，顺手就能调。
两个人端着酒杯坐在阳台的躺椅上，悠闲地盯着夜空和远处的夜景。
一时间，两个人各怀心事，都没说话。
Kate先打破沉默：“你和裴皓威谈过恋爱对不对？”
“算是吧。”
一场梦一样的感情无疾而终，理由荒唐得令人发笑。
“这套房子是他送给你的？”
“不能说是送吧，只是他帮我找了这个地方，房子是我自己花钱的，房产证上也是我的名字。”
“他除了帮你安排这里的房子，是不是还送了很多其他的东西？什么珠宝首饰包包之类的。”
郁芃冉眨巴眨巴眼睛，本想点头，但并不理解她提问的意义和目的：“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些呢？”
“只是想感叹一下，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此话怎讲？”
Kate喝了口酒，酒杯里的冰球还在优雅地沉浮，像是在烈酒里跳了首华尔兹。
“我这套房子是一个男人送的，我的衣服、包包、首饰等等等等，都是男人送的。但是他爱我吗？不见得。他只是在通过送礼物的方式展现他自己，通过这样的手段让我对他死心塌地。感情从来都不能和钱相提并论，在利益面前，任何感情都吹弹可破，根本经不起一点风浪和考验。”
郁芃冉突然笑了：“你有没有遇到第二个可以让你付出感情的男人呢？”
“按理说，一个女人这辈子应该付出感情的男人里头一个应该是亲爹，但是我并没有见过我亲爹，我亲娘说我亲爹在我出生之前就跑了，所以我的人生中没有父亲的存在，这就造成了我接受的家教全部来自我妈妈，我的价值观、人生观、世界观的雏形也全部来自于我妈妈。别人都说我妈妈是丧偶式教育，学校也经常有人嘲笑我，但是那次我被几个人围堵在巷子里的时候，我妈妈过来了，先是给了那些小孩一人一巴掌，然后说‘丧偶式教育怎么了？看你们这样子也不像有爹有妈的，你们该不会是孤儿式教育吧’，当时我就觉得，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妈妈通常更明事理，其实我很喜欢这样的生活。”郁芃冉笑了笑。“你的妈妈是个很厉害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