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打算跟迟慕森说一声，但看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卫生间，还是给他发了个消息，顺便通知了迟慕森的助理在酒吧外面等着，以便随时应对他们老板喝醉的情况。
不过迟慕森确实没喝醉，洗了手之后就看到了汪屿的消息，还轻笑着回了句“你这工作压力有点大啊，CO随时欢迎您的入职”。
——看得已经坐在杨扬车里的汪屿暗暗翻了个白眼，脸上依然是藏不住的笑。
他从小就跟迟慕森关系好，还有之后大学认识的闻衍，他们三个只要有时间都会聚聚。
迟慕森和闻衍都知道汪屿被裴家逼迫回国的事情，然而闻衍是学术圈的人，很少接触到商圈的风风雨雨，所以这段时间闻衍经常和迟慕森联系，让他暗中多帮帮汪屿。
其实不用闻衍开口，迟慕森也会出手的。
他们是过去在英国相互扶持过来的好兄弟，知道对方身陷囹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只是，迟慕森能直接帮到汪屿的地方也有限，毕竟CO和裴氏没有直接竞争关系，就算有商业上的往来，也是比较友好和谐的交易，交易结束就挥手再见，干脆利落，所以两家之间并无瓜葛和纠缠。
再者，迟慕森想帮的是汪屿本人，而非裴氏整家企业。他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裴家对汪屿做了什么，汪洋阿姨还专门电话联系过他，他好歹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过来的，对裴家这些小手段不能再清楚。
不仅仅是他，现在大部分圈内人都知道裴皓诚的情况，也都心知肚明，如果这位“天降紫微星”不采取任何自保手段的话，一旦裴皓诚离世，接下来的汪屿只会彻底变成裴家的棋子。
圣诞节那周的周二，汪屿去机场接妈妈。
国外的圣诞节假期很长，所以汪洋可以在国内待上一段时间。因为已经太久没回来过，汪洋已经对国内的环境有些陌生，甚至在机场到达厅里茫然地找了许久才发现儿子就笑眯眯地站在显示屏下等着。
汪屿自然被妈妈敲了一下脑袋，但很快就又被她抱进怀里。
“瘦了好多啊小岛，这段时间在国内怎么样？”
“我这不挺好的吗？”
杨扬站在一边捂嘴偷笑。
回家的车是杨扬开的，汪屿被妈妈拉着坐在后座，看她始终神色复杂地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汪屿下意识握住了妈妈的手。
妈妈过去在国内受尽了委屈，并且去英国也是被迫，就这样在国外待了这么多年，还无数次说过不想回国。但是现在妈妈为了陪他过个圣诞假期就大老远回国，还是这片过去令她心灰意冷的地方……
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正好车子在停红灯，汪洋笑了笑，指指窗外的小区：“这里的变化还挺大的，你应该不知道吧，当初这里还是一片废墟呢，现在已经建商品房了……时间不等人。”
汪屿干脆把脑袋搭在妈妈的肩膀上：“你这就是念旧，有什么好念的，咱们现在住的地方不也挺好的？这里只是过去，但是那边是现在和未来。”
汪洋笑着反手拍拍儿子的脸。
迟慕森知道汪洋回国的事情，他小时候在英国那段时间也受到了汪洋的照顾，也清楚他们母子俩这么多年以来的大小事，自然不会耽误这场饭局。原本晚上还有个应酬，他让助理直接推了，结束当天的工作行程之后就径直去了AT酒店等着，顺便安排人去处理了些乱七八糟的新闻报导。
汪屿来得还算准时，因为想让妈妈先在家里睡一觉倒个时差，等她睡醒的时候差不多正好就是吃晚饭的点，收拾收拾就过来了。
汪洋拉着迟慕森寒暄，汪屿无意间往酒店外面扫了一眼，突然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顿觉好奇。
她怎么在这？一个人来吃饭的吗？
郁芃冉也是才发现汪屿的存在，考虑到他身边还有其他人，冲他点了个头就当打招呼。
迟慕森此前在媒体报道里见过这张脸，也算清楚她的身份和现在的尴尬处境，只和她对视一眼之后就继续拉着身边的汪洋叙旧。
汪洋并不知道她是谁，笑着上前：“是小岛的朋友吗？”
汪屿并不打算瞒着妈妈，干脆说了实话：“妈妈，这是裴皓诚女朋友。”
短暂的寂静。
郁芃冉愣了。
始终旁观的迟慕森都察觉出这股莫名的尴尬，下意识想拉开汪洋，然而她先一步上前去拉住了郁芃冉的手。
这个动作不仅仅吓到了郁芃冉本人，还吓到了汪屿。
“你吃饭了没有？”
“还……已经吃了的，我准备回去了。”郁芃冉改口得及时，冲着汪洋礼貌地笑。“阿姨您是不是还没有吃饭？快些去吃吧，别饿着了。”
汪屿反应及时，直接把妈妈拉进酒店大堂，外面只剩迟慕森还和郁芃冉面面相觑。
他倒是先自我介绍上了：“迟慕森。”
“郁芃冉。”
两个人简单寒暄几句，迟慕森电话喊来了自己的助理，把郁芃冉送回医院去，还嘱咐助理顺路给她买点吃的。
直到车子彻底消失在迟慕森的视线范围内，他才转身走向酒店大堂。
汪屿跟他说过，这段时间郁芃冉不得不时常往返于医院。
能看见裴皓诚本人就罢了，问题是就算郁芃冉去了医院，也只能在ICU病房外面等着。耗时间不说，对于丧失了这段记忆的郁芃冉来说更是精神上的二次伤害。
但这怎么说都是裴家的事情，他不想也没必要插手。
汪洋这段时间都在国内，母子俩本就不是爱四处声张的脾气，汪屿也担心妈妈被裴家的人盯上，所以直接让妈妈在他家住下。
那天是周末，汪屿担心妈妈成天闷在家里会觉得烦，决定陪妈妈去附近的公园走走。
迟慕森打来电话说过几天就结束出差回公司去，汪洋笑着问要不要送机，电话那头的人立刻就答应下来了，听得走在旁边的汪屿一愣一愣的。
“我没答应。”
“阿姨你们家小岛现在翻脸不认人。”
“你搬救兵也没用，助理留着干什么的？”
“阿姨你听听，我跟您聊天被说成是在搬救兵，这说的是人话吗？难怪之前闻衍总说你们家小岛没什么人性呢。”
听得汪洋乐得不行。
好在汪屿在妈妈回国前特地增加了随身保镖，这会儿他们两个人走在公园里也没什么关系，身后跟着杨扬，周围有好几个便衣保镖，能随时保护他们的安全，就算发现情况也能立刻通知到位。
在保镖把一名扛着相机的记者从行道树上拽下来拖到汪屿面前的时候，汪屿还是那副处惊不变的样子，下意识把妈妈往自己身后拽了拽。
汪洋今天戴了大大的墨镜出门，因为室外温度低，小岛还给她裹上了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围巾，所以记者只能拍到个身形。
照片已经传到网上去了，标注了“独家新闻”，还说裴家私生子回国后不久就找到了真命天女。
圈里瞬间就炸开了。
汪屿回国以来对“新”字辈的媒体都还算不错，之前媒体拍到了不少他的照片并且肆意发散做文章，他都没采取行动。而媒体就喜欢这样的新闻主角，现在好不容易有点新东西了，在已知汪屿不会封锁消息的前提下，媒体已然开始狂欢。
消息也很快就传到了迟慕森那里，作为老友，迟慕森还专门把新闻链接转发到了他和汪屿还有闻衍三个人的小群里，随后在群里发了二十几个“哈”字。
消息弹出来的时候，汪屿正在思考要怎么应对眼前这位记者。
简单看了眼迟慕森和闻衍两个人在群里的讨论之后，汪屿约莫了然，原本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了下来。
既然都说是他的女朋友，那这个锅不如直接背上，还省得妈妈的身份被那些人窥探。
汪屿最后自然没处理那个记者，只是建议记者不要再跟他的私人行程，毕竟个人生活没必要放大到整个圈子里，他不想要这个热度。
因为他的态度比较诚恳，相比于裴家之前面对媒体时那个趾高气扬的样子好了不少，这位记者也恰好是个新入职不满三个月的小菜鸟，顿时对汪屿好感暴增，当着保镖的面彻底删掉了其他没发出去的那几张照片之后就走了。
甚至还被杨扬一路送出了公园。
没多久之后，汪屿在媒体眼里又多了个“为护女朋友不惜正面应对记者”的痴情形象。
——自然又成了迟慕森和闻衍的笑料。
第10章 010
在外面转了几圈之后，汪屿带着妈妈回家休息。
刚进门，他就接到了郁芃冉的电话，说是裴皓诚似乎有动静了，裴家想让他也去趟医院。因为他始终没接裴家人的电话，只能她来打了。
汪屿微微皱眉。
这段时间都在ICU病房住着的人现在突然有动静了？前没多久才下了病危通知和最后通牒，现在出现了转机？
汪洋注意到了儿子的表情，原本都已经走进卧室了，还是转身出来，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小岛，是碰到什么问题了吗？”
“妈妈，郁芃冉说裴皓诚有反应了。”
汪屿皱眉。
“我之前也跟你在视频里说过的，裴皓诚从出车祸起就在医院躺着了，前阵子医生已经下了最后通牒，这段时间几乎每天都在ICU，怎么会突然有反应？裴家这段时间甚至已经在准备裴皓诚的后事了，要不是我提前拦截了财务那边，可能裴颂骅已经把裴皓诚的股权转回他自己手里了。”
“已经下了最后通牒但是依然出现了反应......”
他听得出来妈妈话里有话，下意识凑过去。
汪洋只说了四个字，汪屿就愣了。
什么？
“当然了，这只是我的猜测之一，你不要声张。既然郁芃冉给你打电话了，你就去一趟医院看看吧，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你还能立刻知道。但是要记住，万事以自己为先，自私一点。”
“好。”
汪屿还是照顾着妈妈先去休息了才出门，带着杨扬直奔医院。
裴家几个人已经在ICU病房门口了，汪屿到场的时候，护士长还在忙着疏散人群。
杨扬反应还算快，拉住一个准备匆忙离开的小护士：“裴皓诚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突然转正常了，大脑有点意识，但是依然没有脱离危险。”
“那能转移到普通病房了吗？”
“还要观察，我们才刚刚通知了家属。一下子来这么多人围在这，我们医院很难正常工作的。”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裴皓诚的情况是真的突然变正常了吗？和正常人那样？”
“肯定不是和普通人那样了，只是相比于这段时间的情况来看显得正常了很多，稳定下来了，并且产生了微弱的意识。现在主任正在里面看，等下要做个检查确认情况。”
“好的好的，谢谢了。”
小护士推着车快步离开，杨扬立刻把刚刚接收到的消息转达给自家老板。
汪屿微微点头，心里约莫了然。
他转眼就看见了背靠白墙站着的郁芃冉，那人双手紧扣，脑袋垂得低低的，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杨扬看老板往郁芃冉的方向走过去，识趣地退开两步，站在一边远远看着。
汪屿站在郁芃冉身边，也靠墙站着，说话的音量很低，像是在说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秘密。
“或许我现在说这些话不合适，但是我依然有必要给你打个预防针。”
郁芃冉茫然地抬头看向汪屿。
“想也知道，一个重病到生命垂危的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突然恢复健康？”
她只是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愣住。
是回光返照。
医生已经下过多次最后通牒，裴家人和她也清楚裴皓诚或许真的命不久矣，但是现在突然被通知裴皓诚转危为安，如果不是医学奇迹的话，就只能是回光返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