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下他又接着说:“真不是哥们儿不帮你,你的确也是一表人才的,有点儿机会我都能帮你往前挤挤。可是啊,怎么说呢。”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么跟你说吧,陆斐这小子兹要还是个能喘气的,别人在骆佳容面前是连呼吸一口的机会也没有。”
傅东然又想起那天晚上的她。
她那张小脸儿白得像个瓷娃娃,老天赏的一副好面容,人如其名。
人不大,颇为老成地对自己叹气。
“我本来以为我们是好朋友的,也仅在于朋友,多一分都没可能了。”
“我说的很清楚,你没有机会了……”
他的手上动作停下,把烟盒放进衬衣口袋:“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傅齐像是早知道他会这么说,也不反驳:“你往后就知道了。骆佳容这个人,看着什么都笑呵呵的,兹要是遇上关于陆斐的事,方寸大乱。”
傅齐拿着杯子,喝了一口水,又放到桌子上,和小糖糖的杯子放一块儿。
他继续道:“就说刚才吧,为了陆斐还能跟人打起来。”
傅东然肯定是不信的,笑着道:“那不至于。”
傅齐一脸就你丫没见过世面了吧的样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熟练地划着屏幕,点进去学校的八卦论坛。
他点开手也一个飘红的帖子。
《报报报!!!L和G为了陆神在食堂打起来了啊!》
底下一群吃瓜群众因为一个连图都没有文字帖议论纷纷。
秋意浓:不是吧不是吧。可是为什么在食堂这种神圣的地方打起来啊,干饭人搞不明白了,有啥能比干饭重要,打一架的时间食堂限量的特色菜都能被抢没了。
富士山摘苹果:你懂个屁,要是打一架能把陆神仙打成男朋友,全校的女生估计能开武林大会。
小丁扎钉:听说L和G打得满脸都是血,好吓人!
天漫川:好消息啊,她俩这一号种子选手都破相了那不是该我上场表演了。
骆佳容颜粉:神经病,骆佳容毁容都比你整容漂亮。
……
傅东然草草扫过一眼,没有图片,就一些八卦语气的文字,底下回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他看傅齐的眼神变得有些奇特:“你信这些?打得满头是血?是不是国家前几年扫黄打-黑的时候落下骆佳容了。”
傅齐:……
小糖糖在一旁笑出了声:“这是全武斗啊。”
傅齐干笑道:“我当然不信了,怎么会头破血流。哈哈哈哈。”
他干笑两声,他当然不会说他不仅信了,还八卦地去跟陆斐说了。
傅东然掏出手机,点进和骆佳容的对话框。
他手上输入着信息,勾唇笑:“这些无所谓。不过,机会嘛,事在人为。”
**
骆佳容这边收到信息的时候她已经是吃完饭了刚回到家。
【傅东然】:周末有画展,去么?
【骆佳容】:……不去。
【傅东然】:张奈的画展。
骆佳容心下一动。
张奈是青年画家里头算是出了名的,比较有自己的想法,画展的票的一票难求。
不过她也只是顿了一下,又接着回复。
【骆佳容】:我以为我那天晚上跟你说清楚了。
【傅东然】:清楚了啊,不就你喜欢陆斐么,我又不喜欢你,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骆佳容】:……
【傅东然】:上次是不好意思跟你说,你太自恋了。
【骆佳容】:……
【傅东然】:不去算了。
【骆佳容】:去啊!谁说不去。
……
本来骆佳容还想叫上陆斐一起的,谁知道陆斐最近都因为数学竞赛的事情,忙得也是脚不沾地。
他每天上完课就是跑去奥赛班接着上课。
周末还要接着去外面大赛主办方专门准备的自习室自习。
其实陆斐的水平上不上也没有影响,就是郭大明白觉得陆斐也在就是个激励,所以必须存在。
你想啊,这陆神都还在教室里乖乖做题备考,其他人好意思不来么。
骆佳容周末早上出门的时候正好碰上陆斐了。
画展开展时间之前她就要赶到,怕晚了人多,光看人头去了,看不着画,所以早早要出发。
而陆斐则是因为那边自习室的时间就是这么早。
两个人正好碰上了。
陆斐看着骆佳容,先是垂了垂眼。
她今天没有穿校服,宽宽松松穿了一件白色T恤,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纤长的脖颈,下面则是一条运动裤,腿长腰细。
她头发散开,没有像是上学一样扎起来,松松垂下,极黑的发色衬得小脸更白得不足一捧。翦水双瞳看到他就马上弯成了月亮,嫣红的痣略微扬起:“阿斐。”
不算精致,简单的T恤和运动裤加一双凉鞋。说实话,穿着实在是极为低调普通的,套普通人身上就是不太注意,不修边幅。偏偏人长得太好,把普普通通的一套衣服也穿出了自己的风格。
美而不自知。
陆斐说道:“你昨天没说今天要送我。”
骆佳容愣了一下,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因为心里已经默认自己是不打扰他竞赛自习的,所以也没有把要去看画展的事情告诉他。
她记起来了,这才把画展的事情跟陆斐原原本本地说了。
她笑:“我还以为他喜欢我呢,那天晚上还跟他说了一堆拒绝的话。自作多情太尴尬了。”
陆斐低低嗯了一声。
哦?傅东然不喜欢她么。
女孩儿笑着说这话,说话的时候面上的表情很生动。
九月的风似乎也特别钟爱美丽的小姑娘伢子,闷闷的天儿,凉风直往女孩儿的周边使劲儿,吹来女孩儿身上淡淡的洗发水的味道,吹起女孩儿散开的头发,黑发亮眼。
陆斐突然觉得心里有块地方不太对劲。
“头发扎起来。”他道,见骆佳容愣了一下,似乎没有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又补充道,“看画展方便。”
“哦,好。”
骆佳容把手腕间发圈将头发低低扎了个马尾,黑发乖顺地呆在洋甘菊图案的发圈里,搭在胸前。
不是高马尾的惊人明艳,不是散下黑发的明眸楚楚。她的头小,颅顶优越,低低的马尾更衬出她的优势。弱化了五官明艳的锐利,加上她天生了一双好看的远山眉,颇有些千里烟波的柔美。
陆斐:……
作者有话要说:
傅齐:我是一个优秀的八卦工作者。
陆斐:为什么媳妇儿怎么样都好看,苦恼ORZ
第12章 工笔画
因为是和陆斐走了一段路的,所以她稍微耽搁了一点时间。不过幸好,她一路狂奔,还是赶在第一拨开馆的人进场前到达了。
在门口没见到傅东然,她低头发了个信息给他。
【骆佳容】:还有多久到?我在门口等你。
那头还没回复,一个短发娃娃头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对她说道:“你好,请问你是骆小姐吗。”
“啊,是。”她闻言抬起头回答道。
“我叫川一。”娃娃头朝她比了一比工作证,对她解释道,“傅东然已经在里面了,让我来接你一下。”
她手里拿着画展的票,犹疑地递给她:“那这个……”
川一皮肤白白嫩嫩的,脸上肉嘟嘟,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这个不用了,你不用管检票哈。”
骆佳容笑了一下把票放进包里。
“傅东然也真是的,让我在门口等你,也不给我看照片。就让我-干等。”川一走在她旁边带路,一边走一边看她。
她还学着傅东然的口吻:“不用照片,最漂亮的就是了。”
“我还心想,北城这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喜欢张奈的漂亮姑娘这么多,我还要一个个问吗。他也不管,直接把我赶出来了。我这等了一会,还拿不准注意先问谁呢,一看你我就明白了。嚯,真是比漂亮姑娘还要漂亮的漂亮姑娘。”
骆佳容跟着往里头走,听到这话还有点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过奖过奖了,一般漂亮一般漂亮。”
川一扑哧一声笑出来:“嚯,你也挺逗啊,行了,进去吧。”
东拐西拐到了地方,川一把一扇房门推开,地上全是乱七八糟的颜料和形状不一的布料。
房间正当间立着一个大大的画框,听到房门的响动,从画框后头探出两个头,其中一个就是傅东然。
傅东然今天梳了个大背头,露出额头,一双丹凤眼邪气上挑,看见骆佳容,嘴角上挑:“来了。”
川一和骆佳容走进来,川一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过,调侃道:“行了啊,真够见色忘友的你。我给你把大美人儿带来也不说声好。”
“好。”傅东然一脸认真道。
“去你的。”川一道。
傅东然站起身,给骆佳容介绍房间里的另一个男人:“这个是张奈,应该不用我介绍了吧。”
其实当然不用他介绍的,张奈是出了名的,骆佳容那里还拍过他起初没成名时候的两张画。
张奈站起来,是个很清瘦的青年,简单基础款的白色半袖,袖口挽上去一小段儿,左边袖口还别着一个做工精致的蜜蜂样式的金色胸针。裤子也是简单的牛仔裤,剪裁得宜。
他的衣服上沾了一些颜料,不显邋遢反而有些奇特的美感。
他伸手对骆佳容道:“你好,张奈。你就是骆佳容吧,百闻不如一见。”
张奈为人很随和,笑起来令人如沐春风,倒是和他的一些画作风格很统一。
骆佳容从善如流跟他握了一下手,张奈很绅士地只欠钱虚握一下,就很有分寸地松开了。
这时骆佳容才有空去注意那个大大的画框上是什么,画框上面是笔触细腻的工笔画,鱼翔浅底。底下用布料粘做出褶皱,加以上色,粘在画布上,做成波澜壮阔的样子。
“你们在画创意画啊。”骆佳容看了一眼,说道。
说道画作,张奈的眉头皱了一下,不太满意的样子:“是啊,弄了一晚上了,我还是觉得差点什么。”
傅东然伸了个懒腰:“你别管他,拉着我小半宿了,我看着哪哪都好,他看着就是哪哪都不行。千万不要跟极度完美主义者共事啊,太累了。”
川一看了一下,摸着下巴:“是差了点东西。说不上来。”
她又笑着推了一下傅东然:“你是改了专业之后忘记自己以前怎么对自己的作品吹毛求疵了。”
“你以前是学美术的吗?”骆佳容道。
“是啊,你还不知道呢吧。他以前是走专业的,后来改了艺术策划和管理。”川一对她解释道,“以前走专业的时候,比张奈较真多了。从小开始学,说放弃就放弃,多狠哪,你说是不是。”
“也是自己的选择。”骆佳容轻轻叹气着说道。
傅东然看了她一眼,打着哈哈:“嗳,你可别听她说,我这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方面讲究天赋,一条胡同走到黑容易,走出亮堂才是真本事。我是知道自己底子在这儿放着了,没办法。但凡有天赋就不能埋没了。否则一松懈老天爷就不想赏赐你了,收回去了。”
骆佳容沉默了。
她想到了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有天赋还是没有天赋。
她工笔画也是会的。以前有一年,她和弟弟骆川衡一起回老宅,骆奕和骆佳容都不在。骆家老太太画得一手好画,她也就在旁边看看。有些东西就能信手捏来。连骆老太太都能赞一句好。
宛卿卿固执认为温平生的天赋骆佳容是不配拥有的。她向来看不得骆佳容碰这方面的东西,看见了她就要发疯。
然后又是一顿尖酸刺骨的狂风暴雨。
没有什么能比从小到大来自最亲的人的讽刺、否认能更让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怀疑自身的。
现下的她们是不能知晓的,其实此时错的并非她们自己。
傅东然见骆佳容没有搭话,声音放低了,“怎么不说话,想不想玩玩儿?”
“不是要看展吗?”骆佳容如梦方醒,想起今天的来意。
他闻言轻笑:“那是外头人玩儿的。这本人就在你面前呢,出去外面看展?”
张奈也跟着说道:“外头都是以前的作品居多。”
傅东然给她递笔:“你有什么想法,来,试试。”
她看了看他递过来的蟹爪笔,愣住。
张奈用旁边的水桶洗了一下手,用毛巾揩干净,对她解释道:“这幅画只是我的一个想法。不过现在看来,我还不能全部将想法陈然纸上啊。你可以试着玩一玩,这布料上的色彩也是东然的想法。或许你的想法能有更多不一样的碰撞。”
他都这么说了,骆佳容也就却之不恭了。
她思忖片刻,并没有马上在绢上作画,而是在旁边的桌子上抽了一张白纸,抓了一块炭笔。很快在纸上把画的大概结构画出来,寥寥几笔,就把张奈和傅东然做了一晚上的画作给大致勾勒出了一个大概齐。
张奈也是听傅东然说过她的。
“你见见,这姑娘真的强。天赋可不输许正辛。”这孙子明明比这姑娘还大上一岁,但是说这话的时候还真就是像个迷弟一样。
张奈听了是不以为然的。他以为是傅东然喜欢人姑娘,美化了。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
许正辛是什么人,如果说他已经算是业界的翘楚,那许正辛就真的是翘楚中的翘楚。一个连专业都没走的姑娘伢子。他是不太信能翻出什么浪花的。
他和傅东然都让骆佳容玩玩儿,傅东然的意思呢是让张奈开开眼,瞧好了。他的意思呢。
玩玩儿,也就是玩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