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没有想过走艺考这一条路?”陆斐沉吟一下,说道。
骆佳容一瞬间有些茫然:“没有。”
“为什么不去,你有天赋,张奈对你赞不绝口。”陆斐问道。
“我觉得我不行。”骆佳容道。
从小到大她只敢把这个当成一个爱好。她很害怕自己像宛卿卿所说的,会玷污了温平生的名声。、
其实就算她比陆斐要大上两岁,她也不过是个还没有满十八岁的孩子罢了。
从五岁起就被宛卿卿疯癫打压,无尽羞辱式教育。她有时候会想,是我真的这么糟糕吗,可是为什么除了我自己的妈妈这样子说我,大家都夸我画得好呢。
她不是没有试过反抗。
十岁的她已经认识陆斐一段时间了,这个人就好像是她遮天蔽日的迷茫生活中的一道曙光。
这道曙光也让她第一次敢质问宛卿卿这个问题。
“为什么连阿斐都说我画得好,而你要这样子对我?”十岁的小骆佳容满脸是泪。
宛卿卿那时候看到画笔又犯病了,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宛卿卿冷笑:“阿斐?陆家的小子也轮得上你这种灾星?你就是因为他先在越来越不乖了是吧。他们说你画得好都是敷衍你。你以为你真得画得好?本来以为你当个爱好就算了,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拿起画笔,不然不要怪我不留情面。画成这样子,还想走专业,别让人笑话你爸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
从那里以后,宛卿卿连带看到她跟陆斐在一起玩儿都会发作。
久而久之,好像连她自己内心也认同了这样的观点。
不能走专业,如果,如果我真的是走上了专业才发现和别人的差距。
那是不是会给爸爸抹黑。
连妈妈也会更加讨厌自己。
她的心里复杂的想法过了一遍又一遍,陆斐是不知道的,只是看着她脸上的失落,他不由得把声音放轻了。
“是因为骆夫人?”少年的声音出奇地带了些温柔。
她还没有回答,不过答案太过于显而易见了,他不用猜都知道。
他边走边接着说道:“我父母也不喜欢我学理科。准确得说,他们希望我只浅显地学习一下理科,专门钻研商科是最好的。可是我不想,因为我很喜欢数学。”
“你呢,你喜欢美术吗。”
少年的问题让骆佳容我脚步停了一下。
因为夕阳已经即将西下,这时候的阳光并不会对她的皮肤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他没有撑伞。
少年的脊背如同修竹一样挺拔,手里拿着长柄伞,琉璃一样透彻的眼睛仿佛没有波澜的湖水,但是在夕阳的暖光下,意外地泛着暖意。
两个人的脚步停在夕阳的黄光中。
过了一会,女孩儿才对上了他的眸子。
“我喜欢美术。”
她看着他状似古井无波的眸子,似乎像十岁那年的自己,再次充满力量。
“好。”陆斐道。
陆斐接着往前走,骆佳容稍微慢了一步,男孩儿状似不经意的,脚步缓了一瞬。
“那就试试。不试试就说自己不行,不会甘心的。”陆斐接着道。
“好!”女孩儿心里出奇充满斗志。
或许她证明一下,妈妈发现她可以了,就不会这么讨厌她了。
陆斐是不知道她的想法的,还在给她出谋划策,让她避开宛卿卿的眼睛。
“这样吧,你以后下课了可以去张奈那里补习艺考的考点,其余时间我帮我补习理科的所有课程。”他道,“如果骆家那边问起来,我帮你圆过去。”
骆佳容摸出两颗水果糖,塞一颗进陆斐嘴里,自己也吃一颗。
她笑得比水果糖还要甜蜜,她很喜欢看着陆斐一本正经给自己规划的样子。
“好!”她答应得清脆。
“嗯,喜欢就去做。我帮你。”陆斐道,“A大的美术系不错。”
“A大的数学系也是最好的。”骆佳容道。
“嗯。”陆斐回应。
“我们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一起去A大,好不好。”女孩子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期待。
“嗯。”陆斐道。
夕阳渐落,慢慢滑到地平线之下,只剩下最后一抹残黄,把两个人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纠缠在一起。
-
晚上骆家这边也是骆佳容一个人吃晚饭,所以她干脆没有回家,而是跟陆斐一起在陆公馆吃的晚饭。
胡姨看着骆佳容来,也开心,一边收拾一边笑道:“你以后多来吃饭啊,小容。我们家小斐跟你在一起胃口都好了不少。”
骆佳容正在做题目,闻言抬头答应:“好嘞,我一定监督他多吃饭,养得白白胖胖的。”
“好好做题。这里错了。”陆斐扫了一眼她的演算过程,指着一处说道。
“噢!好吧。阿斐,要不我还是考美院吧。也在A大旁边,对数学分数要求不会那么变态。”骆佳容小声道。
“不行。”陆斐也开始做自己的竞赛题目,揉揉眉心。
因为下午没有去竞赛班,晚上他也只好跟着一起做题。
毕竟这次是全国性的赛事,不仅仅是北城这些知根知底的学生。还有来自全国各地的人才。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既然他会劝骆佳容不浪费自己的天赋,他也绝对不会轻易松懈。
骆佳容看一眼他的卷子,瞬间觉得自己的习题本上的题目和蔼可亲了不少。吃力是吃力,好歹在他的帮助辅导下还能够看出来出题人的目的是什么。
不像是陆斐的竞赛卷子。她只看一眼。
她就觉得出题人的目的是希望她死……
-
于是,剩下的一天周末也是在炭笔 和水性笔之间度过的。
由于先一天进行了大量的脑力活动,骆佳容似乎是形成了肌肉记忆,连入睡之前都在背着:函数图像单位圆,周期奇偶增减现。
不过这对睡眠的确是实打实没有什么好处的,第二天早上她差点爬不起来。
也好在陆斐早就料到了这一点,一大早就充当她的人形闹钟打来了电话。
叮铃铃。
“谁啊。”她从床头摸起手机,眼都没睁,熟练接听。
“起床。十分钟后在门口等你。”陆斐清冷的少年音在耳边响起。
“好!”骆佳容瞬间清醒,起床洗漱。
经过周末的交谈和相处,不知道怎么的,她下意识感觉到阿斐对她的态度变了些。
就是好了不少。
像是冰山融化了一点儿,虽然还是冷,但是好歹能在缝隙中看到一点阳光了。
两人一起去上学,门口还是郭大明白在值班。
带着值日生在门口抓迟到不穿校服不带校徽的。
现在离上早读还有十几分钟,倒是不急。两人正要走进去校门,突然看到郭大明白朝两人招了招手,“嗳,过来一下。”
“糟了。”骆佳容突然放慢了脚步,在陆斐身后磨磨蹭蹭。
陆斐也听到了她小声说的话,低头问道:“怎么了。还没上课。”
“我忘记戴校徽了。今天要升旗。”她皱着一张小脸,苦巴巴地看着他。
“给你。”陆斐单手一捏,自己胸口的校徽就从校服上摘了下来,递给了她,“自己戴。”
“不要,你怎么办。”骆佳容捏在手里,也不敢动作太大,因为郭大明白就在不远处,正看着这边呢。
“我没事。”
陆斐索性长腿一跨,加快脚步走到郭大明白跟前。骆佳容咬牙,只好跟上。
谁知道到了郭大明白跟前,郭大明白根本没看到陆斐身上戴没戴校徽。
现在的陆斐在他眼里,就是半个月后参加比赛为校争光的拿奖机器,典型的香饽饽。
郭大明白还是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大马褂,一双黑框眼镜下的小眼睛笑眯眯的,连手上刚才拿着的竹子教鞭都背到了身后,仿佛生怕把柔弱不能自理的陆斐吓倒了一样。
“陆斐同学,来得这么早,早饭吃没吃,听你家里人说,你是容易低血糖,可要保养好身体啊,明白了吗。对了,你周末发烧了几天,好点没有啊,要不要再批假修养好。”郭大明白和蔼可亲地笑问。
“阿斐,你发烧了?”骆佳容本来正为校徽的事情心虚低着头心不在焉呢,结果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说是陆斐发烧,还有些着急。
陆斐:……
“没事,退烧了。”
陆斐常年冷白如玉的脸染上了绯红。
“真的吗。”骆佳容看着他脸上可疑的红色,狐疑道。
陆斐:“嗯。老师我没事了,快上课了,我们先回-教室了。”
郭大明白得知香饽饽没事之后,大手一挥,笑着潇洒放行。紧接着早读的预备铃一向,他马上变脸,对那些迟到的同学面如寒霜。
陆斐跨着步子走在前面,骆佳容在后头气喘吁吁:“阿斐,发烧别跑太快,会眼花……”
陆斐闻言走得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斐社死现场,人生第一次编理由请病假,还在媳妇儿面前被戳了
第17章 “这样不好看吗。”
时光白马过隙,在炭笔一只又一只用完之后,陆斐也迎来了全国数学竞赛。
最后的结果不出人意料,分别斩获了单人组的金奖和团体赛的金奖。
陆斐这边几乎是一帆风顺的情况之下,骆佳容也迎来了她这边的第一道难关。
如果说要去参加艺考,平时抽空去张奈那里参加那一会子的培训根本就不顶事。如果说只是考普通的学校,她已经是很稳了。过硬的专业加上越来越好的成绩,是没有问题的。
A大的美院又实在是专业里的翘楚,要求要比普通的高上许多,所以更需要进行集训。
而且,别说是考A大的美院了,连平常的艺考生要考次一等学校的,都要在高二这一年进行一个学期的集中培训,等到高三了再回来继续突击文化课的。
“如果说你想冲A大美术学院的话,我建议你还是回去跟你家里人说一下。进行一下培训,更稳一点。”张奈好心提醒她道。
她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陆斐的声音就已经在身后响起了。
这段时间里,一个女孩子太晚了来回不安全,,都是陆斐接送她晚上从美术馆回来。
“好,我们会好好考虑的。”少年的声音一如既往清冷。
回家的路上一路无话。
送她到了门口,她还没有开门,骆川衡就从里面扑了出来,撞了她个满怀。
小孩子声音软糯:“姐姐,你回来啦。”
“陆哥哥好。”
骆川衡穿着一身背带裤,煞有介事地穿着衬衫,配着小领结。
他人小鬼大,还是很有礼貌地朝陆斐问好。
“嗯。”陆斐点头。
“还是想想怎么说通,你这段时间付出的努力和汗水都是有成效的,或许让她看到成效就会松口了。”陆斐建议道。
以前陆南杉和何茗莉也对他学数学表示过不满。于是他就用实际行动来证明,大大小小国内外的奖都拿了许多。这二人就发现还是有用的,为国争光或者为地区争光都能够让他们的企业品牌效应更好。
当然,有一个能够对国家级奥数赛事有贡献的儿子,政策方面也会得到优待。
或许在宛卿卿看到她的成效之后,也会像陆南杉和何茗莉一样松口也说不定。
“好。”骆佳容点头,拉着骆川衡的小手走进家门。
陆斐看着门关上,这才往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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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佳容进门之后才发现家里热闹非常。
哦,对了。最近忙得差点忘了时候了。明天就是骆川衡的生日了。
不仅骆奕和宛卿卿在,骆家老爷子和骆老太太也都在,还有骆家这边的堂叔堂婶,堂弟堂妹也在。
她一进门,所有人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二婶柳程未语先笑,道:“噢哟,佳容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美丽了。”
骆佳容此时没有了在陆斐那里的灵动,只是矜持地笑笑。
骆家这边的叔叔婶婶,哪个不都是扒皮就要吃肉的狠角色,她可不想太吸引这群人的目光。
“明天才是我的生日,为什么今天叔叔婶婶们就带着爷爷奶奶过来了呀。”骆川衡仰着头,小声对姐姐道。
骆佳容不知道,但是下意识心里就觉得绝对没有好事。、
她也没有说什么,坐了一下就上楼去洗澡了。
惹不起,还躲不起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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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因为是骆川衡生日的原因,骆佳容也要陪着一起做妆造。
晚上骆家趁着小孙子生日的由头,宴请宾客,联系故交。
生意场上嘛,有的是由头拉上关系增加感情的。
本来陆斐也是跟着车要一起过去的,陆家作为骆家的世交,也在宴请范围之内。
但是临出教室,陆斐又被席宋叫走了,骆佳容只好和骆川衡先去做造型。
陆斐进办公室的时候席宋正打算要走,看到陆斐来了朝他点点头,拿上公文包:“走,一边走一边说。”
陆斐就跟着他,听着他说。
“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我觉得这是对你的最优解。”席宋果然就是一边走一边说,说完之后看着旁边脸色苍白的清癯少年,询问他的意见。
陆斐若有所思。
刚才席宋告诉他,他参加这次的数学竞赛,A大那边的教授看上他了,要让他提前直接保送。
但是怎么说呢,保送是需要名头的,年底有一个全球性的竞赛,只要陆斐能够拿到名次,无论好坏,这个名额就是稳了的。
毕竟他这么多年以来斩获的奖项实在已经是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