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宋觉得这个机会很好。
一是因为陆斐的确有这个资质,二是在学术上,越早接触学习越好,无一例外的。
席宋扯扯领口,说实话,他觉得这个学生真是有实力,又足够有运气的。
出声要他的这个教授,算是A大,不,就算是华-国都出了名的学术泰斗级人物。很少收学生。
以前带的都是博士生,很少有说愿意带一个本科生的。
这次的全国竞赛再次让陆斐崭露头角。
他在笔试的环节里面思考速度惊人,解题思路清晰明确,另辟蹊径。
甚至要比组委会给出的最优的标准答案还要更加简洁优秀。
团体赛的时候有个辩论兴致的环节,他的思维跳跃,举一反三,带领自己学校的组员走向绝对的胜利。
连赛事胶着都不让大家看到,只有单方面的碾压。
所有人的眼里都只有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
少年站在面对千人评委台上,他的对手势来自五湖四海最为优秀的学生。他有着超越了自身年纪的沉稳,一张精雕玉琢的脸上清冷无双,将自己的思路在台上一一叙述。
他用智慧制服他的对手,让人为他臣服。
这次比赛,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来自于北城北高高二三班的少年。
他叫陆斐。
何教授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他非常欣赏陆斐。
何教授的年纪也大了,一透露出想要收陆斐为关门弟子的意思,马上就已经有人牵线搭桥,联系上了陆斐的数学老师。
于是席宋就来当这个牵线人了。
他几乎是没有预想过会从陆斐的嘴里听到拒绝这个选项的。、
“我想参加高考。”陆斐是这么回答的。
席宋犹豫是不是自己没有把事情说清楚,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何教授是谁,A大那边是可以直接去的,只要参赛,无论名额。
这些条件都又重复了一遍。
“我还是想要参加高考。我想,慢一点。”陆斐道。
校园里的金桂树在秋日里挂满星星点点,少年的脸冷峻苍白,唇角抿出一个倔强的弧度。
席宋这才确定,他明白的,也知道自己选择的是什么。
席宋一向奉行自由教育,尊重学生的选择,他长眉一条,细长的眼睛含笑:“是因为她吗。”
陆斐了然席宋嘴里说的她是谁,要是在一个月以前,他或许会嗤之以鼻。
但是现在,面对这个问题,他犹豫了。
他想起他最近做的那些光怪陆离的梦,想起他教她做作业时她耳垂的弧度,想起她在面对原生家庭时和自己同样的无奈。
不过他也只是犹豫,以沉默回应。
他并不敢去承认自己的内心,在他长久以来的认知里面,爱情从来不是什么好的字眼。
它象征着针锋相对,象征着支离破碎。
少年的想法还非常幼稚,他倔强地一边想要慢慢和一个人经历剩下来不长不短的一年多,又一边坚定要去否认我喜欢她这个想法。
男孩儿不出所料的沉默,席宋轻笑一声,成年男人的笑声充满磁性,“好吧,我们不说这个了。你等会儿也要去骆家吧,我们一起过去吧。”
一个圈子里的人,席宋也在受邀的范围之内。
骆公馆灯火通明,外景也找了专人负责布置,席宋开车过来,就已经有人过来接车钥匙帮忙泊车。
席宋把车钥匙给了过来泊车的人,两人下车,跟着侍者指引进入后院。
陆斐刚进门,就看到陆南杉和何茗莉站在一起,正跟人在举杯交谈。虽然两人站在一块儿,其实大家都是知道这两人的感情和在外头的事儿的,不过当着人面儿呢,也不会有人会说就是了。
这两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看到陆斐来了,何茗莉还挂上了笑容,“小斐,过来,这里。”
陆斐飞快扫了一眼,骆佳容还没见出来。他垂眼,向何茗莉那里走去。
“这是小斐吧,长得太好了。以后有没有兴趣往娱乐圈发展啊,阿姨大把资源都能给你推。”何茗莉的朋友是个妆容精致的女人,似乎开了一间娱乐经纪公司。
“他只懂学习,什么全国金奖呀,全球金奖,随便拿的。除了这个,这小子对别的可没什么兴致。”何茗莉笑着嗔怪。
“脑子聪明,像老陆。”女人笑着连带把旁边的陆南杉也夸了。
陆南杉朝她举杯,二人碰了一下。
“令公子长得像陆太太,真是好看。陆太太看起来跟二十几岁的女孩子一样,不说绝对看不出来已经如此事业有成了。”
女人带着一个长得不错,身材挺好的男人,看样子应该是她公司旗下的模特。
模特恭维的话并不算得上特别高明,甚至有些俗套,不过胜在他年纪不大,一张年轻的面容,口吻真诚,惹得何茗莉十分受用,娇笑连连。
他老板也给他使眼色:“还不快点给何总一张名片,以后有什么代言也能想着你一点。给你口汤喝。”
模特从善如流,掏出名片恭敬递给何茗莉:“何总,我叫做王森然,您可以叫我小王就行。”
“以后就请何总多多提携啦。”
“不敢当不敢当,互惠互利罢了。”
三人笑着碰杯。
陆斐在一边听这些场面话,意兴阑珊,昏昏欲睡。
他悄悄走开,找了个地方,刚刚坐下,就发现四周的目光突然都聚集到了他这边。
他有些疑惑,一回头就看到了她。
骆佳容身穿挂脖的黑色长裙,头发顺滑挂在耳后,露出一张美艳动人的脸和线条美好的肩颈弧度,天鹅颈小香肩。脸上薄薄施了粉黛,远山眉,桃花眼,黑裙红唇,美得动人心魄。
一颦一笑,活色生香。
陆斐看到周围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子几乎眼睛都直了,他眉头轻蹙:“你冷不冷。”
“你冷。”他自问自答。
北高的校服遮上了少女的肩头,严严实实。
骆佳容:……
“这样不好看吗。”小姑娘伢子有点失落,声音里带着懊恼。
刚才做完妆造她自己还臭美了好一会,想着等会的舞会,一定惊艳一下阿斐,让他约自己跳个舞。
“好看。”
陆斐叹口气,他在心里举手投降。
一直都很好看。
得到正面的回答,她马上笑了出来,美得摄人心魄。
他不自觉挪开眼,耳朵飘上绯红:“今天你欠我一个人情,你的第一支舞,跟我跳。”
他说的是放弃保送的事情。
其实他也没有这么觉得,这只是他自己的选择而已。
但是还是这么说了。
少年心事,总喜欢找个借口。
作者有话要说:
陆斐:只能我自己看!
第18章 过几天我给你过生日
舒伯特的《小夜曲》在音响里传出,伴着如水的月光流淌。即使她现在身上的小黑裙已经被少年宽大的校服盖住,周围男孩子的目光依旧如狼似虎。
“我靠,你干嘛,今天大变活人啊。给我们留点活路行不行,平常就够美了,再捯饬让不要我们普通人活了。”姜冬冬穿着一身月白的小旗袍,走过来凑近骆佳容道。
骆佳容一看见她,笑了起来。美人宜喜宜嗔,笑起来的时候红唇夺目,眼尾天生的嫣红小痣也如同是她特殊的妆造,更添美感。
“哟,我当谁呢。B大课少啊。”骆佳容调侃道。
姜冬冬也是没考上A大,乖乖调剂去B大上学了。两人关系不错,就算现在不在一个地方了,也经常在网上聊天。
姜冬冬今天也是打扮了一番才来的。小姑娘伢子在高中的时候就非常爱美,上了大学之后也算是脱离了姜家话事人的魔爪,如鱼得水。
她今天也是穿了一身自己新宠的小旗袍,身材线条姣好。她小脸儿一皱:“我的天,我可不想说了。我们学校上课上疯了。我们班的辅导员儿,就那个那个,之前微信跟你说的那个,还不想让我请假。我是实在不行了,溜回来了。不自由,毋宁死!”
圈子里每个家族都喜欢打着家里头或是长辈或是小辈生日的由头办宴会,一是为了热闹热闹,二也是为了联络感情,便于各家日后好合作的。
姜冬冬本来这次可以不必回来凑热闹的,课多,也不在一个城市。不过也是一个人在B市那边呆烦了,赶紧溜之大吉回来透透气。
其实骆佳容昨天就收到她微信的消息了,说要过来,她也好久没见姜冬冬了,还怪想的。
她从自己的纤细的手腕上挎着的小香包里取出一罐儿红色的旺仔牛奶,丢过去给姜冬冬:“喏,刚从小川衡那里抢的。喝吧,今晚上的饮料大多数都是酒水,你不爱喝那些酸口儿的红酒,我特地给你带的。”
姜冬冬接过旺仔牛奶,高举过头顶夸张道:“谢主隆恩。”
骆佳容本来身量就高,穿了双小高跟,这会子像是抚摸爱宠似的,摸着姜冬冬的脑袋。
“免了啊,平身吧。”
陆斐在一边看着骆佳容也像平时给自己准备糖果一样准备旺仔牛奶,不知怎么的还有点儿闷。
“我要吃糖。”他冷冷道。
骆佳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她低头扒拉开校服,露出雪白的皮肤,然后在胸针下面的口袋里摸出几颗糖,放到陆斐手里。
陆斐手里握着带着她体温的糖,喉咙动了一下。
“不是,人家这个小口袋是用来做装饰的,你要不要这么实诚用来放东西啊。不是,你有包放这里干嘛。”姜冬冬吸着旺仔牛奶发出疑问。
骆佳容把校服穿正,回答道:“就只有两颗糖了,放包里不好找嘛。这样方便。”
姜冬冬是知道她对陆斐的心的,她对陆斐就像是王宝钏对薛平贵,一片热忱,苦等寒窑无怨无悔。
反正她是不太理解的,在她看来,三次元嘛,哪有纸片人香啊。
不过说实话,也能理解,陆斐那张脸是真长得招人疼。比起她网盘里的那些美貌二次元哥哥也不遑多让。
“行了行了,你们去不去跳舞。别在我面前杀狗啊。”
姜冬冬拿起旁边餐桌上做好的冷餐,开始赶人了。
“行,那我们去了。”
-
这时候布置好的舞池里头已经有稀稀落落几个小年轻在里头跳舞了,暧昧昏黄的灯光下头,年轻的脸庞上都是微笑。
不过因为各自自家的长辈都是在场的,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出格的举动就是了。
骆佳容扭头看了一眼,想了一下还是把外套脱下来了。
她说道:“阿斐,我还不冷。穿着跳会不会有点奇怪。”
“不会,就穿着。你要懂得保养自己。”
少年看了一眼周围惊艳的眼神,不动声色。他拿起校服外套,示意骆佳容穿上。
她乖乖地转过身,背对着陆斐,往后面伸着手,示意陆斐把袖子套上来,她穿上去。
于是,他正好面对着的就是她大片裸-露的后背。
小姑娘的后背雪白莹润,背后的肌肤和她脸上的一样,带着粉粉的润泽,如同亮度极好的小灯泡珍珠,在暧昧的灯光下也依旧吸人眼球。
他的手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把脸别一边,将手里的校服往她肩头一搭。
“自己穿,身体是你自己的。”
搭上肩头的时候,还不小心碰上了女孩子的皮肤。
极快的一瞬,他就绅士挪开,心下突然有些懊恼。
他心里居然在控制不住自己回想刚才手指上皮肤的触感。
骆佳容倒是无知无觉,反而刚才他的手指碰到自己的时候还打了个哆嗦,冷的。
因为陆斐常年身体有些气血不足,手是冰冰凉凉的,触碰到她的背一下就有明显的体温差距。
“是有点冷哦。”她说道。
她自己把衣服再次穿好,拉上陆斐的手臂,“走吧,丑就丑点,跳舞去。”
女孩子还是喜欢这种风花雪月的,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眼尾的红色小痣也因为她的神情变得生动起来。
几乎是不由自主的,他的手也摸上了自己同样在左边眼尾的小痣。
这颗痣很小,就那么小小的一颗,不显眼。非要凑得很近才能看见。
这还是骆佳容十三岁的时候告诉他的。
那天他在陆老爷子那边睡午觉,醒来一眼就是骆佳容的脸,几乎要贴上他的脸上去了,他惊得马上拉开距离。
她也不知所觉一般,还凑过来去摸他的脸,指尖碰上他同样是左边眼尾的地方,笑得有些得意。
“阿斐,你这里和我一样,有一颗痣!我们好有缘!”
那时候还小,只觉得女孩子真是奇怪,赶紧拉得远远的。还让她以后不要靠自己这么近。
现在这个人好像已经不记得这一茬了。
不过也正常,时间太久远了。
而他也在改变。
他低头看着抓在自己手臂上那双莹白的手,是她的。
他心里突然想:以前我为什么会让她以后不要靠我那么近,不过幸好,她没有听。
尽管她还要过几天才是她十八岁的生日,过了这一天她才算是真正地成年了。
可是在这一段日子里,她还是肉眼可见地在抽条儿。
她的身量在女孩儿里头也算是高个儿的,可是牵着他手臂走在前面的她,才到他的肩膀。
他的鼻尖萦绕着她身上的味道。
还是洋甘菊的味道。
她耳后还别了一个小小的洋甘菊样式的发卡。白色围绕着嫩黄的发卡在她如同黑瀑一般的头发之下显得更加娇嫩,仿若真花在散发着香味儿。
他突然觉得心里痒痒的,像是心尖被羽毛轻轻拂过。
骆佳容舞步灵动,他的舞步不紧不慢,配合着她的节奏。
他的目光经过她的脸儿,看到被骆奕和宛卿卿抱在怀里的骆川衡。
而她,仿若未觉。只在跟他跳舞的时候,笑得灿烂。娇滴滴已经长成的女孩子,是要比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种鲜花都要更加馥郁芬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