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吧,运气——漠兮
时间:2022-01-20 09:13:52

  Daly到底有经验,感觉到这话里语调的异常:“去了还能回来吗?”
  “当然。”陆星成笑,“回清洁部去。”
  Daly沉默,主编大人仇人这么多,做助理的也很为难啊!
 
 
第7章 派这种设计师参加那种的节目,绰绰有余
  尊重人是一件很累的事,我已经用了三十年时间接受你们和我同为人类,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孤独星人》专栏
  童小悠拿着穆扬的手机,满场乱转。其实她不过是想找个理由离开陆星成,被人发现爱意是羞涩,被人发现恨意是尴尬,尤其是她的地位如此卑微,以至于连恨意都变得可笑。
  手机的铃声停止,童小悠才从急促而紧张的心情中稍稍缓过劲来,接着叮咚一声微信响,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一行文字让她瞬间脸色大变,脑子里“嗡”的一声,噼里啪啦炸开了花。生怕被人看到,童小悠胡乱把手机往口袋里塞,却忘了今天自己穿的是裙装,根本没有可以塞手机的地方,越急越乱,脚步踉跄着突然和后面的人撞了个满怀,硬硬的,很厚实。
  那人很绅士地用手腕扶了她一把,并未用手触碰她。
  “当心。”他的声音很好听,既沉稳又轻松。
  “不好意思,谢谢!”童小悠连连点头,一面把穆扬的手机往身后藏。
  那人穿着剪裁独特的拼布长裤,灰色的上衣亦是极简的设计和干净的线条,气质与他儒雅的脸庞浑然一体。
  不同于陆星成张扬的英俊,也不像穆扬痞痞的邪魅,他的长相平和多了,单眼皮、高鼻梁,五官不浓,但整张面孔恬淡温润,反而有一种让人沉迷的俊逸。
  她竟然撞到了路言之!
  童小悠的心脏今晚受到了太多的刺激,几乎要停止跳动!
  路言之是多少设计师心中的偶像,少年成名,被誉为天才设计师,多次获得时装界的大奖,20岁就创立了自己的服装品牌“言格”,而且在全球都有不俗的影响和销量。多少次童小悠熬夜看巴黎、纽约时装周,就是为了等“言格”的秀场。
  那句学习了很久的交际语,终于可以说出口了:“久仰大名!”
  路言之微笑:“我也久仰你的大名。”
  童小悠惊呆了,她的偶像对她说“久仰大名”?
  不知道是谁喊了他一声,路言之并拢两指帅气地在眉间对她挥了一下,转身离开。
  童小悠只觉得两腿发软,掌心已经全是汗水。直到路言之走远不见,她才回过神来追悔莫及,刚才竟然忘了要签名!
  “别太激动,久仰大名是因为路言之在你后一期参加了《下一站,runway》。”相比路言之,穆扬的声音简直又坏又贱,而且让她心惊肉跳,全然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走过来的。
  童小悠莫名心虚,转身低着头僵硬地把手机递给穆扬,说话也不由自主地结巴了:“你、你的手机刚才响了,我、我是出来找你的。”
  穆扬几次放出的攻击炮都沉入海底,甚为不爽,接过手机看也不看,没好气地催促她:“颁奖要开始了,别瞎转悠了。”
  童小悠紧跟上穆扬的脚步,路言之的小插曲已经结束,她的大脑再度回归混乱,走上台也没缓过劲来。好在她只是一个颁奖司仪,只需要把奖杯送上台递给颁奖嘉宾就完成工作了。前几个奖项都顺利进行着,终于到了最后一个奖项,也是每年周年庆上最重头的大奖。
  “年度时尚领袖。”穆扬念出重量级的奖项名,台下一片欢呼,他故意拿着信封卖关子,把场内的气氛调动到最高。
  “有请颁奖嘉宾,今晚获得最美面孔的女王——温惜!”
  听到穆扬念出“温惜”两个字,童小悠肩头一耸,咽了下口水,默念:冷静冷静。
  温惜今天一身细鳞纹的银色鱼尾礼服,头上戴着刚刚获奖得的宝石皇冠,一众女星也不过是她的陪衬。她优雅地走上台,神色淡然地从穆扬手里拿过信封,走到童小悠的身边。
  她身上的香水味浓烈而迷人,童小悠闻着越发晕乎了。
  她打开信封,拿出红色的卡纸,对着话筒念出两个自带光环的名字:“候选人:陆星成,路言之。”
  这样两个重量级的人物同台竞争,台下的群众更是激动不已。记者的闪光灯更是紧跟着这两个人的步伐移向主席台,晃得童小悠有点想吐。
  陆星成和路言之一前一后走上台,分别站在童小悠的两侧。
  她用余光瞥了一眼陆星成,视线所及里还有温惜和穆扬。她清晰地看见穆扬和温惜对视一眼,脑海里无法控制地不断闪回她无意中看到的那条微信。
  为什么她要看屏幕?
  为什么信息会直接显示在屏幕?
  以后别人就是逼着她看手机,她抠了双眼也不会看的!
  相比几乎要抓狂的童小悠,台上的其他人都轻松自若。温惜调皮地冲路言之和陆星成摇了摇手里决定命运的卡纸:“紧张吗?”
  路言之笑着摇头,陆星成则笑着对她说:“答案在我女友手里,我有什么可紧张的?”
  这话一说,最紧张的人成了童小悠,握奖杯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了。
  温惜温柔地一笑,将卡纸翻了过来,微微欠身,对着话筒郑重宣布:“获奖者是时尚圈真真正正的领袖,他引领时尚创造了无数的奇迹,他就是——陆星成。”
  欢呼声中,陆星成走上前拉住温惜的手,两人亲密拥抱祝贺。这一幕羡煞旁人的秀恩爱场景刺疼了童小悠的双眼,她无法直视,只能僵硬地抬起自己的脚机械般地向陆星成走去。
  陆星成和温惜微笑着分开,路言之大方地上前向陆星成道贺:“恭喜!”
  “谢谢。”陆星成毫不客气地接受了恭喜,并不觉得有什么需要谦虚的,“还是设计大奖比较适合你。”
  “我父亲也这么说。”路言之笑了笑。
  陆星成瞳孔一紧,眸色沉如深渊。
  路言之礼貌地收手转身,一直无法直视前方的童小悠今晚第二次和他撞了个满怀,区别是第一次她没摔倒,而第二次不仅摔倒了,还把奖杯扔飞了出去。
  五官着地的时候,她想今晚她总算没有辜负陆星成的希望。当然如果这个奖杯不是他的,那么或许奖杯砸到穆扬脑袋的时候,陆星成会为她鼓掌给她升职加薪。可偏偏她用陆星成的奖杯,砸伤了穆扬。
  场面一片混乱。
  至于有多混乱,脸朝下的童小悠是不得而知的,她只能听到一声刺耳的惊叫,那声音像是温惜,接着是台下有人开始拨打救护车,记者们疯狂按快门。
  她这次死得透透的了,童小悠这么想,连爬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了。
  不过穆扬到底是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小鲜肉”,被那么敦实的奖杯砸到还能怒气冲冲地走过来找童小悠算账。
  “你是不是故意的!”他气得像个被打的孩子找老师告状一样,白净帅气的脸庞此刻面红耳赤。
  “不……是……”童小悠艰难地吐字,她要是能故意,她宁可砸伤自己也不会砸着台上任何一尊大神好吗?
  “你们《CHIC》真是人才辈出,竟然让这种拿五个0分的人来做司仪,她的智商根本不足以支配大脑去做吃喝拉撒以外的工作好吗!”穆扬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指向陆星成,幼稚地在台上跳脚。
  陆星成蹙眉,他是希望这个衰神惹出点乱子,但前提是不能波及自己。温惜看出他眉间的不悦,走上前拉了拉他的袖口,低声耳语:“记者们都看着呢。”
  陆星成一贯的做事风格是:锦上添花可以,雪中送炭没门。在公开场合和穆扬过不去这种损人又不利己的事他向来不会做,不过今天却莫名有了兴致。
  “那个比赛是《下一站,runway》吧?不好意思,这种非专业组织的比赛我只看过一期,就是她拿0分的那期。第一位设计师设计了一条褶皱裙,说实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拧巴的裙子。我理解他想通过褶皱表现出花苞待放来贴合主题,不过那一团裙子更像是撸过鼻涕的纸。
  “第二套就更厉害了,直接穿了一身花出来。还好你们的主题是绽放,要是海洋,那不得扛着鲨鱼来啊?况且那套设计的剪裁严重借鉴RafSimons在去年高定周的设计,你们请来的所谓专业评委竟然没看出来?
  “恕我脑子里存不了那么多俗气的东西,我已经不记得第三套是什么了,只记得那个模特手里拿着个俄罗斯手鼓,我当时耳边就响起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恨不能给模特扎上传统头巾,再在她身边放几只小鸡。”
  众目睽睽下,陆星成语气从容,仿佛只是随意谈谈自己的观点:“不过是一档娱乐大众的节目,就以为自己进了时尚圈可以指点江山了?你在节目里说到YvesSaintLaurent的蒙德里安裙,可你却不知道给予这位天才设计师灵感的艺术家蒙德里安是风格派而不是抽象派。倘若不是你有一位影帝父亲,我真不知道谁会让你主持时尚节目。
  “娱乐可以把低劣的东西弄得很讨人喜欢,让人分不清好坏,但最终被留下的只有艺术。”
  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趴在地上的童小悠以标准姿态五体投地,真希望自己可以在陆星成吸引全场关注的时候原地消失。
  一双极好看的麂皮男鞋出现在她仅有五厘米高的视线内,这是“言格”今春的新款,接着是一声带着关切的问候:“你还能站起来吗?”
  童小悠鼻头一酸,像是有什么热热的东西无法自控地流了出来,她努力抬头看向俯身的路言之。路言之漆黑的眼眸亮闪闪的,极好看的平眉也挑高了,像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你流鼻血了!”
  童小悠伸手一摸,一片鲜红,她真是衰得惊天动地。
  “童小悠。”陆星成突然叫她。童小悠顾不得其他,飞快地从地上爬起来,双手捂住鼻子,殷红的鲜血从指缝里渗出来。即便她人生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更丢人,陆星成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他冷冷地看向穆扬又看了一眼路言之,勾起嘴角做出最后一击:“派她这种设计师参加那样的节目,绰绰有余。”
  不愧是陆星成,用他讨厌的人去攻击其他讨厌的人,这样一举两得的事他完成得如此漂亮。
  童小悠站在璀璨闪耀的聚灯光下,温热一点点滴落,有血也有眼泪。
 
 
第8章 传输完毕!哈哈哈……
  我不相信运气,那是普通人安慰自己无能的镇痛剂,而我对于做普通人完全没兴趣。
  ——《孤独星人》专栏
  从没有过那么多的恨,满满的,几乎要把心都塞裂开,而撕裂的地方是血肉模糊的疼。
  不是没有经历过挫折,也不是没有习惯卑微,只是尊严被践踏的时候依旧会疼,会受伤,会难过,会恨。
  恨什么呢?恨陆星成让她去参赛被全世界笑话,还是恨陆星成对她的设计稿不屑一顾?抑或是在她最难堪的时刻也没有手下留情,将她一个人抛在万难的中心,如同丢弃一团毫无价值的废纸?好像都不是,恨的那个人是自己啊。
  恨自己无能为力,恨自己卑微活该,恨自己摔倒都会留鼻血,连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都恨。
  陆星成离开的背影模糊了,周围的嘈杂也消散了,一切的人和事仿佛都与她不再有关系。依稀记得穆扬捂着头去了医院,温惜安慰她没关系,路言之递给她一张名片,至于鼻血是怎么止住的,她是怎么走出会场的,又怎么会坐在江边喝酒,统统不记得了。
  不记得又怎样,那很重要吗?呵呵,都滚犊子吧!
  “啊!干杯!”童小悠摇晃着双腿坐在江边,举杯邀月。江边的风可真舒服,吹得她神清气爽。
  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那么斑斓那么明亮,就像她心头曾经不灭的那团火花。青春、梦想、未来,每一束都不知疲倦地燃烧着,仿佛火光在就能无惧前路的黑暗。可人生的路那么长,走着走着火花就渐渐熄灭了,摸黑前进的勇气也会一点点被黑暗吞噬,就连那个举着火把狂奔的自己也会变得陌生,最后自嘲成了唯一怀念的方式。
  “放弃吧,你看你现在活成这样,追求设计还有什么意义呢?”她自言自语地干掉最后一瓶酒,心中竟豁然开朗。是啊,这世界没有过不去的坎,只是要如何过,只有经历的人才知道。
  她还记得十六岁那年的惊鸿一瞥,那件流线型的鱼尾礼服,齐胸的大胆设计,立体刺绣的重工细作,后背蓬松网纱的设计宛如轻盈欲飞的双翼。那天与它相遇的童小悠痴痴地看着,竟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一瞬间她突然明白服装设计的真谛不过是“欲望”二字,设计师将美好变为现实,创造出让人想要拥有的欲望。时尚更不是什么高深的奥义,人们想穿什么,什么就是时尚。只是这十年,她的设计从未成为过任何人的欲望,她追求的一切也都没有意义。
  童小悠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平静又深邃的江面映着点点星光。如果说有什么比放弃更让人痛苦的,那就是平静。在她最难过最痛不欲生的此刻,这个世界还是如此冷漠又安静,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夜空的星星都不会为她多眨一下,她像一个无所谓的存在,不,她为什么要用像?她就是啊!
  举起酒瓶,童小悠对着江对岸林立的高楼怒吼:“童小悠,你就是个大傻瓜!”
  “噗——”一声冷笑,吓得童小悠差点没喘上来气。她睁大了醉醺醺的双眼到处搜索,不远处的堤坝上坐着另一个一边喝酒一边吹风的人。晚风带着浮世的烦琐,吹动他额前的刘海,轮廓分明的侧脸有几分孤寂。
  “你笑什么!”童小悠愤愤地把酒瓶一丢,昂首阔步走过去,难不成今天连个流浪汉都敢嘲笑她?!
  那人转过脸来,走到一半的童小悠腿一软,差点膝盖落地:“主、主编?”
  陆星成看到她,竟然举起酒瓶对着她又笑了,他的双眼亮得过分,笑得温柔又邪魅,和几小时前判若两人。童小悠觉得有点不对劲:“主编,你喝多了?”
  “是啊。”陆星成冲她招招手,开心得不像话。
  酒精上头,冤家路窄,童小悠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飞快地四下打量,漆黑的江滩上只有他们两人,要是她趁机把陆星成推下江,那真叫一个神不知鬼不觉!想到这里,她双眼亮了起来,窃喜的心情按捺不住,屁颠颠地就跑了过去,倒把陆星成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要喝酒这些逻辑问题都抛诸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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