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将啤酒举到林歌面前,手腕上那狰狞的伤口赫然入目,原先手镯上装着漂亮酒红色液体的玻璃小室也破碎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手镯。
她一直觉得这黑色手镯倒是平常,其中封印着的那些许液体才是手镯的点睛之笔。但是出于某种她不知道的原因,这些液体,从手镯之内消失。
林歌心中猛地收缩,慌张抬眸去看楚肆。
发现被看到了,楚肆也没遮掩,反而平静的说:“不小心摔伤了。”语气轻松自如,没有一丝一毫的不适。如果不是林歌性子极为敏感的话,她根本捕捉不到楚肆脸上划过的那几不可察的一丝哀伤。
可是人人都有秘密,也都会有不愿示人只想在黑暗中独自舔舐的伤口。
况且,这三年之间楚肆的变化显而易见,他不再去酒吧唱歌演奏,气质也变得截然不同。这一切,都必然不会是无缘无故。
林歌深知这一点,所以并不会去深究。
因为如果要去深究人生中每一处细节,那她根本无法直视自己。很多事情,做了便无法收回,只能小心将其掩埋。
很快话题跳过,一切如常。
吃完饭两个人一起晃晃悠悠又去了人民公园,林歌不由得感叹,为什么时间过得那么慢又这么快。
三年前和楚肆分别以后到他再次出现的这段时间就像是素描画中框架铺好以后一根一根铺线条的过程一样,冗长又无聊;而和他相处的时光却像是瞬间碰撞而成的泼墨画,酣畅淋漓、一气呵成。
亦真亦假借着酒精的力量,林歌红着脸托着下巴看着楚肆鼓起勇气问:“明明展览都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你却能带我去看?”语气还带着些拉扯不清的缠绵。
其实林歌根本没醉,心里也一直觉得装醉这种套路老套又上不得台面。可是透过她泛着波纹带着朦胧水光的瞳孔,眼前的这个男人让她愿意去做任何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即便是矫揉造作那也叫做浑然天成。
“公司刚好和展览有合作,明天组织员工去参观。那么展馆刚好空下来,”楚肆低头看着林歌翘着碎发毛茸茸的的发顶和长而翘的黑睫,“空着也是空着,刚好你想看,就带你来了。”
“刚好。”林歌低头看着花纹繁复的正方形地砖,心中开心还是大过失落。
楚肆其实没撒谎。
他投资的企业之中,不乏和美术设计相关的公司。组织员工公费参观一场这样的展览虽然仓促,但是其实还是会有许多员工踊跃报名。
楚肆不是这样头脑一热想一出是一出的人。可是“头脑一热”这样的事情,就算喜欢上喝汽水一样,一旦开始就离不了。
林歌就是他的气泡水。
“感觉遇到你以后,很多事情就变得更好了。”就算没有真的醉,可是毕竟也是喝了许多清酒,林歌此时已经有些大舌头、吐字不清,“无论如何,今天能够有机会看展,真的很谢谢你。”
“你经常这样喝醉吗?”公园昏黄的灯光促使楚肆放慢脚步,就算是被称为“不夜城”的申江市中心,也有这样静谧的角落。
“没有。”林歌回答。
其实很多次她都想放纵自己喝酒到大醉,可是因为担心妈妈担心责备所以不敢。
秦玉芝是一个极为传统和保守的人,根本不会允许林歌喝酒。
想到这里,林歌心里竟然有一种洋洋得意的情绪:看,自己也是敢违背妈妈的意愿做一些事情的嘛;这样瞒着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的感觉还真是爽呢。
她抬头,大胆的用志在必得眼神看着楚肆,那自己为什么不能干脆将母亲得罪个彻底、打包行李直接到申江工作、住下、再追求楚肆跟他在一起呢。
下一秒,林歌被自己这样突兀的想法吓到。
这也太恋爱脑了吧。
这样做大概率要前途尽毁、以后不仅在竞争激烈的申江混不下去也会失去老家优渥的岗位和待遇,大概率还要未婚先孕灰溜溜回去找一个自己不爱也不会爱自己的人结婚的吧。
真是好险。
“其实我没喝醉啦。”林歌笑着和楚肆解释,“我以前也会常常自己一个人喝酒,所以对酒其实已经‘免疫’了,你不用担心。”
林歌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嘴巴快过大脑:首先不该这样暴露自己‘一个人喝酒’,其次也不该擅自认为楚肆会‘担心’自己。
“一个人喝酒?”
果然,楚肆抓住了重点。
林歌懊恼不已,但转念一想这样不是正好证明了楚肆在“担心”自己吗?于是心中又开始窃喜。
“那不然呢?一群人喝酒多不安全。”林歌转移话题。
公园有一个小广场,两人循着音乐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广场之上,整个广场之上是洋溢着拉美风情的旋律,身穿黑色丝绸衬衫、上衣扣子开了两粒的白发大叔正和一位红裙似火的阿姨跳salsa舞。
两位舞者跳得入神,扭腰、摇摆,就连表情都专注到位,和着音乐舞动身体,将在场的观众情绪都带动了起来。林歌站在楚肆身旁,宛如置身于古巴哈瓦那的酒吧之内,身心都被跳动的热忱感染。
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