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只是哭的更厉害了。
楚肆完全乱了方寸,也来不及回想自己刚才的语气,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从母亲去世以后,就少有什么事情能让楚肆这样心乱如麻,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有忐忑、心急、愧疚之类的情绪。
公交车慢吞吞的开过去,尾气铺天盖地。
林歌的眼泪被污浊的空气呛得更甚。
“对不起。”他看着林歌的伤口,“我先送你去医院吧。”
楚肆再次觉得愧疚,安慰人的话完全不会说,只会道歉解决问题,她一定觉得自己冷冰冰。
林歌泪眼婆娑的抬头看他,眼中的泪水继续不受控制的从脸上滚落,“你为什么,要道歉?”她抬手擦泪,抱歉的看着楚肆,为自己的情绪失控懊恼不已。到底有什么好哭的啊,这样更丑了吧?
要忍住眼泪。
“是我自己不小心。”林歌委屈的低头,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我刚才不该对你那种语气。”楚肆轻声说,“而且,今天我爸的那些话是真的混账。我知道我没资格替他跟你道歉,他应该向你道歉的,但他这个人,这辈子没道过歉,所以你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我害怕看你难过。”楚肆说。
原来楚肆以为自己被他父亲的话伤到了。
可是,自己的确是因为在意楚肆父亲所说的话才难过,只不过不是楚肆想的那样。
但是这样的话根本没可能说出口,所以到最后,林歌只是睁大眼睛点了点头。
楚肆用手帮林歌把眼泪擦掉,林歌这次没有躲开,楚肆的手指冰凉,划过林歌皮肤的时候,她的心都在颤动。
——为什么不躲开,林歌在心中诘问自己。他已经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啊,这样对那个女孩子也不公平的吧。
原来坏人就是这样来的,林歌明白了,一切都是因为贪婪。
明明知道没可能,还贪婪的靠近他,贪婪的不想放过他一丝一毫的好。
原来,坏人成为坏人的时候,是这样心甘情愿。
反正他也已经喜欢别的女生了,那这两个月,就尽全力和他在一起吧。
哪怕他根本就不知道。
从始至终。
楚肆开车送林歌去了另一个医院处理伤口,因为是被铁丝划伤,还打了破伤风针。
路上,林歌劝楚肆给父亲回个电话,楚肆没说话,也没打电话,之后林歌便不再劝了。
楚肆是成年人,这归根到底是他自己的事情,她不愿干涉。
送林歌回到小区楼下,楚肆手里提着辗转了一路的橘子和两袋药,抬头看了一眼小区楼:“老小区,应该没电梯吧。”
林歌:“是。”
“我送你上去。”
“我能走路的。”林歌低头看着自己的小腿,“只是皮外伤。”
“开门吧,帮你提东西。”
按密码的时候,林歌快速回想离开的时候家里是否乱,好像根本就没收拾就出来了。
不过,楚肆应该也不会真的进门吧。
可尽管这样,心里还是忐忑。
楚肆要进自己的房间了吗?林歌想到,这还是她第一次和某个男生共处一室——应该也不是,可是心理上来说,完全是第一次。坦坦荡荡和做贼心虚的感觉完全不同。
虽然是皮外伤,但是上楼梯牵动小腿的时候伤口还是有点疼痛,林歌下意识的皱眉被楚肆看的真切。他长腿跨上楼梯和林歌走并排,一只手虚扶着她。
老小区的楼梯间狭窄,勉强能容得下两人并排走,可是尽管这样,两人的身体还是不免碰在一起。
林歌靠墙,楚肆走靠近栏杆的那一面,他那平整熨帖又精致的衬衫被年久生锈刺拉拉的扶手毫不留情的划过,留下一道灰尘和摩擦过后的毛痕。
他一点不在意,满眼都是林歌。
二楼的声控灯从林歌搬到这边以后就基本上没有存在感,苟延残喘的散发着黄杏大小的光,聊胜于无。
从二楼到三楼的楼梯间漆黑安静,林歌手臂被楚肆轻轻拉着,心脏已经要跳出胸腔。楼上哪家猫咪“喵呜”叫了两声,随之传来鹦鹉四不像的说话声。
往常一个人走的时候,林歌都是打开手机手电筒,否则一不小心就要跌倒。现在手机就在林歌手里,可她只是鬼使神差的跟着楚肆,丝毫没提开手电筒的事情。
今天的楼道似乎比往常更黑,林歌聚精会神听着自己和楚肆衣料摩擦的声音,眼前的一切愈加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