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菊,我也说几句,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当我没说。”文春菊看着小妹吊儿郎当的样子,她也忍不住沉默,说起自己的心里话。
“你二十多岁的年龄马上就过去了,进了三十岁,真的,找男朋友特别困难。哪个好男人三十岁还不找女朋友等着你?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多,但人家更愿意找小姑娘做女朋友。”
“大姐,你别掺合。我随便找个人就嫁,行不行?”
“我是好心好意,你爱听不听。”文春菊拿这个妹妹无法。
当初都劝过她,让她和大哥一家搞好关系,个人大事分分钟解决。
文春菊甚至还拿自己举例,因为和大哥家关系亲近,连带着自己也进城找到了舒适的工作。
家里的地种着,院子里、田里的果树都让嫂子娘家侄子帮忙嫁接成了优良品种。
如今,棵棵果树都给自己家源源不断进账。自己的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屋子里的装潢不比城里人的房子差。
当初娘家陪嫁的铺子她清算了自己的投资,整个铺子的经营权全部让给了文秋菊。
姐妹俩个算是因为大哥的帮助都得到了实惠,小家庭过的风生水起。
文翠菊仗着自己有文化,有体面的工作,非说自己不靠谁也能闯出一片天。
文春菊每次去大哥家,看着学校那些风度翩翩的男老师,就替文翠菊着急。可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关键文翠菊她没心呀!
唉……头疼。
“你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不着急吗?可这事着急有用吗?”
文翠菊气呼呼的说着,不知道是自己伤心,还是因为大家都数落她伤心,竟抹起了眼泪。梨花带雨,看上去甚为可怜。
文冬青叹口气,这终身大事,旁人做不得主,还得靠当事人自己。
当初学校调来几个优秀的小伙子,和文翠菊年龄相当。他有心说煤,可文翠菊对自己的话冷若冰霜,置之不理。他也不能剃头担子一头热,强行介绍。
“翠菊,不是妈说你,你也忒不……”贺蕙兰强压着怒气,说了半截话却说不下去。
文翠菊当真是让自己给惯坏了,她懊恼的一拍大腿,剩下全是叹气声。
一直沉默不语的文秋菊,看看文冬青,又瞟瞟文翠菊。“大哥,不如在你们学校给翠菊介绍个男朋友?”
“现在有困难啰!单着的小伙子几乎都有女朋友。每年只要有年轻人调到学校,大妈大爷们可热心呢!哪还有单身二字。”文冬青据实回答。
“谁要求你?少卖弄。”文翠菊眼泪汪汪,还不忘发飙。
“行。不卖弄。你的事我也懒得听,谁愿意管你?”文冬青拂袖而去。
“翠菊,你说你,这是何苦?大哥的好意你不听,实话你又觉得讽刺你。我也懒得管你的事呢!说多了,反而成了仇人。”文春菊也去了院子,和纪瑞香坐一块聊天。
文秋菊默默看了一眼,悄悄的走了。
“三姐,现在你开心呢?我能不能说话?你先透个底儿,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文景天揶揄着文翠菊,她要不是自己的嫡亲姐姐,他真懒得理她。混不讲理,又不通晓人情。
第93章 冲动是魔鬼
文翠菊胡乱抹了把脸,看看屋子里剩下的人。“你们说吧?我听着呢!”
“我什么话都没有,你赶紧擦擦眼睛,把人看准。争取今年最迟明年把自己嫁出去就OK!”文景天说完,抬脚出了门。
“咦,怎么都来院子呢!”文夕颜伸着脖子朝屋子里张望。她的心里有一只好奇猫,百爪挠心。
“夕颜,大人的事不要那么好奇。”文冬青批评文夕颜依然轻言细语。
“哦!”文夕颜尴尬的笑笑。
不知道文益智给文翠菊说了什么,吃了中饭,文翠菊闷闷不乐的回了城。
文景天和文冬青坐在院子里聊天,“大哥,你帮我想想,我到底要不要辞职。”
“你参加工作也没多长时间,我还真不好帮你参考。你自己怎么想的?和老爷子商量商量吧?”
文冬青不好替文景天参考,工作是一个人一生的饭碗。等同于婚姻大事,是一生的转折。
“什么事要和我商量?”文益智走出来刚好听见。
“爸爸,景天想辞职,自己干事业。”文冬青笑着转述。
“你不是在单位干的好好的吗?”文益智听了文冬青的话,看向文景天。
“我不喜欢单位的束缚,想干点自己感兴趣的事。我想过了,如果不辞职,利用业余时间,精力跟不上。到时候会得不偿失,两头都看不到成绩。”
文景天读大学时为自己的工作筹谋了许久。他想着向阳村土地肥沃,村民质朴勤劳。
许多农产品都侍弄的很好,产量高,但是却没有得到相应的经济报酬。
农民在销售这块还停滞不前,思想落后。零卖是他们唯一的途径,或者有外地收货的师傅,开着大卡车到村里来收购。价格都是别人说了算,被动型卖货,一点主动权都没有。
价格不合理,选择不卖。倘若没有下家再来,那自己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有可能就烂家里了。
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有人收购,大家赶紧敲锣打鼓的奔走相告。
家里的农产品一股脑儿的推了去,任凭商家挑挑拣拣,然后压价。
辛辛苦苦一年的劳动,回报都打了折扣。这种贩卖途径发展空间狭小,利益得不到最大化。
从某种程度上限制了村民的创新和热情,面对新型品种,大多数人都不敢尝试,怕没有销售途径。
文景天想成立一个农产品贸易开发公司,帮助村民销售农产品,把向阳村乃至方圆五百里甚至全市的农产品,通过商业手段进行包装、宣传,做成品牌效应。
向全省全国的推广出去,有了机会争取走出国门,让更多的人了解、知道、并喜欢上这片土地的农产品。
文益智沉思良久,抬头说道:“景天,这件事请咱们需要从长计议,徐徐图之,不可操之过急。你把你的想法,思路,以及所需的费用写个详细的规划,让我和你大哥好好看看。想稳妥了,成熟了,咱们再行动。切不可贸然辞职,冲动是魔鬼。”
文景天心里一喜,老爷子这是同意自己辞职。当下欢欣鼓舞的点头答应,又讲了些后续如何开公司招工的事。
文冬青颔首不语,缜密的思考着文景天的计划。这辞职可是大事,一步错,步步错。
他欹嵚历落但比较保守,喜欢稳妥,安逸的生活。或许这是文益智放弃他重振祖业的原因之一吧!
文冬青觉得文景天应该上几年班,积累些社会经验,再自己创业。
文景天大学毕业后,正是热血沸腾、一腔激情、满怀信心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时期。
和文冬青最大的区别,他是一个心思活络、闳识孤怀、独见独知且勇往直前的人。
他的理解是:在单位上班,安稳的日子过得久了,人的激情会慢慢退化。
英语里有一个叫「being」的单词,翻译过来是存在、生物、人、要素、本质的意思。
咱们把这些元素综合起来叫「状态」,从状态上来说,一个人在舒适的工作环境里,自然而然的就会产生一种生命的惰性。
顺其自然、脑子里追求事业的渴望,会日日降低。人的意志会被消磨,时光的年轮会把激情四射的理想打磨的只剩下半夜空想。
文景天希望养育他的向阳村,和他一样生机盎然、年富力强、朝气蓬勃。
父子三人坐在院子里,像商量国家大事似的,陈诉、讨论、提问、解答,一个个程序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文夕颜觉得无趣,溜出院子,在隔壁邻居家门口折了根柳枝,逍遥自在的挥舞着。
“夕颜,走,挖泥鳅去。”贺蕙兰和文秋菊看见玩的无聊的文夕颜,提了个小桶出来喊道。
“挖泥鳅?好好好。”文夕颜扔下柳枝就欢快的跑过来接贺蕙兰手中的小桶。
“你去喊你大姑,让她看着弟弟,咱们三个人去挖。”贺蕙兰笑嘻嘻的说道。
“大姑不去吗?挖泥鳅呢!多好玩!”
“你大姑现在比你还像城里人,怕晒黑了,不去。”文秋菊整理着头上的草帽,走在了前面。
文夕颜赶紧跑进屋,把文吉庆交给了文春菊。一溜小跑的赶上贺蕙兰和文秋菊,三人有说有笑的去了村里的池塘。
池塘是村里共享,早些年大家还在这里洗洗涮涮,好不热闹。
后来家家户户都装了自来水,大家也不怎么来这里洗用。再后来田地都栽了橘子树,不似从前的水田,灌溉也用不上了,如今已经荒弃。
偌大的一口池塘,已经完全干涸。池塘四周除了茂盛的杂草,竟没有一棵树木。
没有片叶遮挡的池塘,日日摊开被太阳肆无忌惮的猛烈炙烤。
池塘中心的塘泥一块块界限分明的各自为阵,互不干扰。池塘的边边角落,竟奇迹般有些湿润。有几处,意外的有少许小水坑。
“夕颜,看,那几个水坑附件都有泥鳅。”贺蕙兰指着浑浊得如同被人搅拌了黄泥的水坑,高兴的喊文夕颜看。
“那我去看看。”文夕颜惦着脚小心的走过很多年前铺就的大青石板,她怕走太快,青石板倾斜。
第94章 捉泥鳅
贺蕙兰和文秋菊绕过小心翼翼走路的文夕颜,大踏步的直奔目击地。
眼见着奶奶和二姑毫无畏惧的从身边经过,文夕颜看看干涸的塘泥。
大着胆子用脚尖点了点,确认干硬后,两只脚小心的站上去。
轻轻的跺跺脚,塘泥的裂口处掉了点碎末,她又蹦了蹦,塘泥也只是继续震碎了点泥土而已。
“哈哈,奶奶,难怪你和二姑走这么快。原来这干硬的跟地面没有任何区别呀!我还担心踩上去有水渗出来呢!”
“快来吧!我们要开始挖了。放心的走,安全的很。”文秋菊已经摆好挖泥鳅的阵势,只等文夕颜到场观看。
“池塘的水干了,我们去抓泥鳅,我奶奶和二姑带我捉泥鳅……不带那小吉庆捉呀捉泥鳅,只带我捉呀么捉泥鳅……”文夕颜走了两步,自改自编的唱起了「捉泥鳅」的歌曲。
“你到底会不会唱哟!好好的歌都被你唱坏了。”文秋菊听到文夕颜把这首家喻户晓的歌唱的乱七八糟,笑的前俯后仰。
“我大孙女唱的好听,池塘的水是干了呀?可不就是我们俩带她捉泥鳅,没带小吉庆嘛!”贺蕙兰听了个实话,对文夕颜竖起大拇指。
“还是奶奶懂我。”文夕颜娇声娇气的见缝插针的撒娇。
“行行行,你奶奶最懂你,晚上给你炸泥鳅吃。”文秋菊笑着附和。
说话间,贺蕙兰已经开始用手挖塘泥。塘底下的水慢慢渗出来,填满了被挖走的塘泥留下的坑里。
“奶奶,为什么中间的塘泥干的都裂口了。这里还湿润着呢?”文夕颜好奇的问。
“地底都是有水的,毕竟以前那么大一口塘。怎么会像晒干鱼儿似的晒干枯?那都是表面。把那面上的塘泥挖掉,下面也有水。”贺蕙兰不懂大道理,直白的讲着。
“她问的是为什么这里没有干?”文秋菊纠正贺蕙兰的话。
“夕颜,你问的什么?”贺蕙兰听二女儿说她解释错了,笑着抬头问;
“都一个意思。”文夕颜笑笑,她也糊涂了。
“切,夕颜没劲。”文秋菊见自己的纠正错误没有得到文夕颜的佐证,摆摆手。
“呵呵,二姑好小气,那你给我解释为什么这里没有干枯?”
“你读死书呀?不会观察?”文秋菊嗔怪的抬抬头,两只手捧着一捧塘泥扔到旁边。
塘泥掉落的瞬间,文夕颜看见一个影子摇摆着钻了进去。
“泥鳅,泥鳅。二姑,你把泥鳅扔了。”文夕颜大喊。
“哪儿?在哪儿?”文秋菊弯着腰四处寻找。
“哎呀,快点。都快钻地底下去了。”文夕颜急的用手指着,又不敢上前去抓。
文秋菊顺着文夕颜指的方向,扒开塘泥,果然一条大拇指粗的胖泥鳅正在拼命的往塘泥里钻。
“哈哈,收获一条。真肥呀!”文夕颜乐呵呵的提着小桶,接过泥鳅。
贺蕙兰看了一眼,转移战场。去了一处有太阳晒着的地儿,那儿的塘泥微微湿润。
“奶奶,你去那里干什么?这里还没有挖完呢!”文夕颜不解的喊。
“你奶奶怕挖少了,在你面前没有面子,寻块宝地超越我。”文秋菊呵呵大笑。
贺蕙兰刚才来了,都没有观察地形,放下桶,就自顾不暇的挖。
这口水塘以前养的有鱼,后来干涸了,鱼没了,但经常有人来挖泥鳅。也不知这泥鳅苗从哪里来的?反正年年夏天有人挖。
“二姑,其实我知道这里池塘边的泥土为什么湿润。”
“为什么?”
“因为池塘边上有杂草,而且池塘几乎都是一个平面,积水应该相当,杂草多多少少遮挡了些阳光。”
「嘿嘿」文秋菊笑笑,不再说话,专心的挖塘泥。
文夕颜转身去看贺蕙兰的战绩。
“奶奶,你为什么要跑这里来挖?”
“你不懂。刚才那地方奶奶没有选好。这地方好,你看,这块湿润的塘泥现在正好被太阳晒着。
里面的泥鳅会热的受不了,他们会到处钻,泥巴里就会有圆孔。我待会儿只要看见圆孔,就知道有没有泥鳅。”
“哇!奶奶你好聪明!”文夕颜拍着巴掌,给贺蕙兰鼓掌。
“夕颜,过来给奶奶把裤腿卷高点。”贺蕙兰的裤腿只卷到脚踝,有些碍事。
文夕颜猫着腰,把贺蕙兰的裤腿给卷到膝盖上。贺蕙兰哭笑不得,这个孙女儿走出农村后,对农村生活真的是一窍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