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女儿被文益智说的面面相觑,她们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帮忙。
“翠菊,你这些年花了家里多少钱?你心里有数吗?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和你妈就是一分钱的嫁妆都不给你准备,你也没资格闹。”
“爸爸,那我没有嫁妆怎么结婚?”文翠菊急了。
“你自己没有存钱吗?用你自己存的钱去准备不行吗?赵子健是个好小伙儿,不会因为你没有丰厚的嫁妆嫌弃你。你和他好好商量,婚礼咱们文家从简。”
“爸爸,您这样做我不同意。”文翠菊强烈的抗议。
“翠菊,我现在是和你好好说,你别耍泼。咱家现在是穷人,办不了丰厚的嫁妆。”
文秋菊在一旁听的直打瞌睡,文春菊也醒过味儿来。家里的钱自己就甭想了,老三如同老二所说,果然滑头,喊自己来就是为给她争嫁妆。
两个人云里雾里的听着文翠菊和文益智的对话,百无寂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给你四千,你自己买床上用品。其它的我们真拿不出来,你要就要,不要就算了。”文益智做了摊牌,这是他最后的让步。
“翠菊,四千可以了。我们当初的嫁妆,总共加起来最多也就一千块。”文秋菊劝道。她想早点结束这无聊的谈话,家里的活儿多着呢!
文翠菊心不甘情不愿的撅着嘴同意了。
“好呢!都解决了。以后不要再因为这事来闹,就此打住。”贺蕙兰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文春菊专门去了趟文冬青家,把家里的事给文冬青说了。
“春菊,老爷子的钱随他自己的心。你现在也不缺钱,别再去搅合家里的事。管好自己的家,过好自己的日子。至于翠菊,迟早会想明白的。”
文冬青心想,争夺财产的事还能传染吗?张大叔家的事复制粘贴去了文家吗?
纪瑞香在一旁,说:“我也回向阳村去闹一出。”
“你?趁早算了。你可不是春菊她们,老爷子不会手下留情,一根扁担伺候你。”文冬青说话从不避讳老爷子的偏心。
纪瑞香「嘿嘿」一笑,两口子开着玩笑。文春菊心想,大哥家的气氛真的是很轻松愉快。换句话说,他们这叫胸无大志。
文冬青要知道文春菊的心里话,非得敲她脑壳。他们夫妻俩这叫与世无争,自由自在的翱翔在天地间。还胸无大志?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到处都是春光明媚,生机勃勃。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四处张望,傲娇的炫耀着嫩嫩的、绿绿的新衣裳。
红色的、黄色的、粉色的各种小野花不甘落后、争先恐后的在软绵绵的草丛里,竞相绽放。
文翠菊的婚礼如期而至,文家除了上学的文夕颜,大家再度齐聚一堂。
老爷子要求文家一切从简,新女婿赵子健笑呵呵的没有异议。
没有请亲戚朋友,也没有请向阳村的村民,文家自己一大家人,两个出嫁的女儿两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
看着文翠菊穿着大红的嫁衣,坐着来接亲的车离开文家大院,贺蕙兰站在大铁门前,手扶着凉凉的大铁门,笑着笑着,忽然大哭落泪。
家里最小的女儿终于出嫁了,本应欢欢喜喜。可是一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养育大的女儿,如今一个个像南飞的燕子,永久的离开了自己。
贺蕙兰止不住伤心落泪,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一嫁,就成了别人家的人呢!
文益智听到贺蕙兰的哭声,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也不住地抖动,他难过的低下头。
第111章 撞了人
文益智年轻时候一头乌黑的头发,现在犹如秋天早晨天空下的凌霜,又似寒冬的大雪漫天飞舞,一根根,一片片,占领了他整个头顶。
文益智老了,年轻时睿智精明的老人,如今像霜打的茄子,沉默的感叹着岁月的流逝。
纪瑞香想到自己的女儿,将来长大了,也会嫁人。莫名的受到感染,情绪低迷,一屋子的人陷入沉思。
文春菊和文秋菊看着自己从小到大生长的地方,成了回忆和偶尔来看看的地方。伤感的留下眼泪,儿大不由娘。
我们一起追逐嬉戏玩耍,一起长大,但是我们不一定一起慢慢变老,一起度过此生。
文吉庆慢慢长大了,学习成绩很好,小学三年次次考试都名列前茅。
文冬青很欣慰,自己的两个孩子,总体来说学习从来没有遇到困难,一帆风顺。
日子一去不复返,如白驹过隙,时光荏苒。
文夕颜四年的大学时光,很快就结束了。黄萍萍选择了去乡里做一名人民教师,她说,她喜欢文夕颜的成长环境。
她先天不曾拥有,后天来弥补。做了教师,她就可以住在学校。以后有了男朋友,结婚有了孩子,也能过上幸福的生活!
黄萍萍的父母在她上大学的第二年,终于离婚了。这个胖胖的女孩儿,对幸福的渴望,成了一种执念。
同寝室的忽紫涵留在了省城,文夕颜说,她是富豪,不需要为工作发愁。
本来就是省城人的张新娅,大学四年,同一个寝室,但是关系疏远的很。
到毕业那天,她在文夕颜、黄萍萍和忽紫涵心中都如同一个谜。来无影去无踪,像天山上的雪莲花,神秘又高傲。
文夕颜回到家乡,去了市里机关幼儿园工作。
纪瑞香对女儿那颗担忧的心,终于安静的落幕。成日开开心心,买菜做饭,伺候着一家老老少少。
文冬青的事业也更上一层楼,成了学校的一把手。纪瑞香辞去了学校食堂的工作,在市场租了门面,开了一个箱包专卖店。
专卖各种各样的旅行箱和大大小小的坤包,请了一个小姑娘看店。生意红红火火,文家的日子过的有模有样。
文夕颜上班已经一个多月,每天面对着一群可爱的孩子,她说她的眼里全都是美好的世界!
一夜秋风起,满城落叶倾。
星期天,文夕颜正在家里收拾她的房间。纪瑞香满脸怒气的回来,身后跟着哭丧着脸的文吉庆。
“妈妈,怎么呢?”文夕颜疑惑的问。
“这还讲不讲理呢?你爸爸当了一辈子老师,都赶不上一个无赖骂街的本领。”纪瑞香生气的拍着桌子。
“姐姐,是我闯祸了。”文吉庆走上前,抹着眼泪。
今天早上,文吉庆和几个小孩骑着自行车在职高校园里玩。
溜达了几圈,觉得没有意思。几个人就到了校园外,骑着自行车不小心把一个盲人给撞倒了。
“吉庆,你的自行车不是儿童自行车吗?”文夕颜不解的问道。
“是啊,我就是骑得那辆蓝色的两轮儿童自行车。”文吉庆小声的回答。
“你怎么撞的?把人撞啥样呢?”文夕颜焦急的问道。
“压根儿就没事,我去看了。那人好好的,非说腿上的青筋是吉庆给撞出来的。我真是气坏了,你爸爸还在那里跟人理论呢?”纪瑞香气呼呼的,生气的拍了文吉庆一巴掌。
“跟你说多少回?小孩不准骑自行车上路,十二岁以下的小孩是不能骑自行车到街上的,这有明文规定。
你爸爸说了多少次,只准在院子里骑车,你就是不听,皮的很。现在好了,惹祸呢?”
“妈妈,你别打弟弟。他也没骑车去街上,不是在学校门口的路上玩吗?一个儿童自行车,出不了大事。”文夕颜安慰纪瑞香,让她先消消气。
文吉庆撅着嘴,一五一十的讲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几个小孩,骑着儿童自行车你追我赶的到了校门口。街上车水马龙,文吉庆号召大家还是在职高学校里面玩,说外面车太多,危险。
孩子们嘻嘻哈哈的推着各自的小童车,返回校园。文吉庆也踩着他心爱的坐骑,转弯,后轮不小心刮到旁边路过的一个盲人阿姨。
“小孩,你撞到人呢?还想跑?”盲人阿姨旁边的一个男人,一把拉住文吉庆的自行车。
“叔叔,我没有跑。对不起。”文吉庆一脸懵的看着拉住他自行车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会刮到盲人阿姨。
男人身材矮小,瘦弱。干巴巴的脸上细眉小眼,塌鼻梁,眉目间透出一丝阴冷,两片厚厚的嘴唇一上一下的「叭叭儿」个不停。
身边的盲人阿姨,很配合的一屁股坐到地上,挽起裤腿,直喊腿疼。那腿上青筋暴露,弯弯曲曲。
吓得文吉庆和几个小伙伴儿魂飞魄散,一个胆大的孩子,把自己的童车扔在那里,一溜烟的跑进校园,看见一个大人就上前求助。
见是学校老师的孩子,被求助的老师赶紧跑过去。只看了一眼,就判断出这是现在社会上正盛行的不良风气「碰瓷」。
他厉声呵斥碰瓷的两个人,放了孩子。“你们俩个赶紧从学校门口走开,这是我们学校老师的孩子。你拉着的可是我们校长的孩子,小心我报警。”
那个男人一听,这孩子是校长的孩子,更来劲儿了。竟然当众叫嚣:“当官的孩子撞了人啦——大家来看啦!还有没有天理呀?”
路边的行人听到喊叫声,都围了过来。不明真相的群众,被男人蛊惑的都去指责帮忙的老师。
“怎么可以这样?这么小的孩子怎么能骑自行车上路?”
“把人撞了还不想负责?哪有这个道理?”
“被撞的是个盲人,多可怜。”
人群里也有不同的声音,“看着不像是撞的呀?这么小的童车可以撞倒这么大个人?”
“我觉着也不像?莫不是碰瓷吧?”
“你们胡说什么?我们怎么是碰瓷?这孩子明明撞了我老婆,腿都撞青紫呢?走不了路,今天非得赔钱。”
第112章 碰瓷
男人不说这话还好,说了后,先前帮他说话的人也明白过来。这是赤裸裸的碰瓷呀!
闻讯而来的文冬青和纪瑞香,扒开围观的人群,看到文吉庆可怜巴巴的瞅着地上的人,眼神惊恐。
“你先把手松开,我是这孩子的爸爸。你把手松开,我来跟你谈。”文冬青身躯凛凛,一脸严肃,沉着冷静。
男人见文冬青一身正气,不怒而威,有万夫难敌之威风。心下胆怯,说话间有些怯懦,但好不容易逮到条大鱼,怎么也不能放空的想法瞬间又占了上风。
“你……你……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我,我……我放了,放了这……孩子。你可不能……跑了……”
“你松手,我不跑。”男人看了眼文冬青,犹豫片刻。
“松开。”一旁帮忙的老师,很适合的大吼一声。男人浑身一哆嗦,紧紧抓着自行车的手本能的松开。
“回家去。”文冬青看了儿子一眼,用眼神安慰着惊恐万分的孩子。
文吉庆望望地上的人,看看爸爸,心里害怕。
“你们都一起回家去。”文冬青对旁边的几个孩子说道。
“走。走。”小伙伴们见大人来了,推着他们的小童车,进了校门。
文吉庆也推着自行车,和小伙伴们一起站在远处看着这边谈判的大人。
“吉庆,你没有撞到她。我看见她自己把腿一捂,然后就哎哟飞雀的喊疼疼。”
“对。她旁边那个男的还用手这样碰她,好像在说,快躺下快躺下。”小伙伴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从天而降的事故。
“那个人坏透了。”几个孩子得出结论,坐到草坪上,双手托腮。
文吉庆懊恼的很,不该出校门,不然也不会飞来横祸。
“你儿子把我老婆腿撞坏了,你看,都青紫紫的,成啥样儿呢?得赔钱。”男人大声的喊道。
“她这腿不是撞的吧?是静脉曲张吧?”人群中有人看不过眼,揭露男人的谎言。
一片哄堂大笑声,男人心虚了。但是嘴巴依然很厉害,“我不管,反正他儿子撞了人,就得赔钱。”
“那你想赔多少钱?”文冬青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问道。
“怎么也得赔……”男人一听文冬青的问话,觉得有戏,连忙说道。
“闭嘴。没有问你。”文冬青突然大喝一声。男人嘴唇一哆嗦,还真住了嘴。
“你说吧?你想要多少钱?”文冬青再一次问地上坐着的女人。
“我,我不知道。我得听我男人的。”女人用手摸索着裤腿,放到脚踝处,盖住像爬满一条条蚯蚓的小腿。
“你这腿病了很长时间吧?”文冬青不急不慢的像聊着家常似的问地上的女人。
“嗯。有好多年了。”地上的女人,两只眼睛空洞无力,眼珠呆板。
文冬青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女人毫无反应。看来,面前的这个女人是个真正的盲人。
“是静脉曲张吧?”文冬青继续问道。
“医生说是,治了段时间,没有好转。家里没有钱,也没治了。”女人双手摸索着地面,像是在找寻什么。
“你个瞎婆娘,眼瞎了,心也瞎呢?胡咧咧些什么?”男人抬脚冲女人踢了过去。
“你这个男的太不像话呢?”围观的人见男人开始动手打女人,一起指责他,呵斥着他的行为。
大家听了坐在地上的女人说的话,心里都明白了,这就是碰瓷。孩子根本就没有撞到,只是不幸运被这个男人给逮到了。
“这人太坏了。碰瓷竟然碰到孩子身上。这人是不是这附近的?”
“要不报警吧?抓起来,好好审审,到底坑过多少人?”
……人群中,议论纷纷。
女人摸索到男人的脚,顺着往上扯扯男人的裤腿,说道:“要不,今天这事算了吧?”
“什么算了,你想算呢?白撞了?不行。得赔钱。不赔钱不准起来。”
男人威胁女人,坐在地上的女人,嗫嚅几下干枯起皮的嘴唇,收回求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