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大哥，放年假了呀？”文冬青热情的和男人打着招呼。
男人点点头，喊了身后的小姑娘，让她和文夕颜见面。两个小女孩，相互「嘻嘻」笑着，趁着大人聊天的时候，从陌生到熟悉，再到一块儿玩耍仅仅几分钟而已。
两个小姑娘围着梧桐树你追我赶，「咯咯咯」的笑声在空旷的校园里，格外的悠扬，悦耳！
纪瑞香听着文冬青和男人聊天，笑眯眯的在旁边候着。
“弟妹，后天咱们就一起过年，还有裴校长一家，到时候你得帮助我们做饭哟？”
男人说完，看向两个玩的不亦乐乎的小姑娘，招呼着他们回家去玩。
“爸爸，莉莉说她邀请我去她家玩布娃娃。她家有沙发呢！”文夕颜跑过来，仰着头一脸羡慕的对着文冬青说道。
「哈哈哈」李姐夫妻俩听着文夕颜的话，开怀大笑。
“等夏天的时候，我们也做个沙发，让夕颜天天坐，好不好？”
文冬青刮了刮女儿的鼻子，这种有爱的日子正是他所期盼的呀！
“好。”文夕颜牵着莉莉的手，一路欢声笑语。
李姐挽着男人的胳膊，跟在两个小姑娘的后面走了。
纪瑞香低下头，用脚踢了踢干净的路面。再抬头时，脸绯红绯红，还踮起脚尖向李姐一家走去的方向望了望。
确定道路上没有了旁人，羞怯又紧张的把手挽在了文冬青的胳膊上。
身体僵硬的挺了挺。“走吧，冬青。我不能跟你丢脸，我要向李姐学习做个城里人。”
文冬青微微低头，瞄了瞄脸红的像打了胭脂似的纪瑞香。心里一股异样的情愫慢慢散发开来……
人在特定的环境下会陡然发生变化，原本不起眼的女人，有了自信和爱的支撑，瞬间也能貌若天仙。
至少，文冬青此刻就是这样想的，纪瑞香一点也不输城里的女人呀！
夫妻两这一路走着，像热恋中的情侣。走过约十米的路程，两人挽着的姿势已然娴熟，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和谐！
文冬青慢慢给纪瑞香介绍着李姐家的情况，这以后就要长期相处了。还是要让瑞香提前了解了解，纪瑞香认真的听着……
李姐挽着的男人是她爱人，大家都叫他杨大哥。在省城工作，据说是某大型国有企业的员工。
收入待遇都很好，这不，全校教职员工，除了校长家就他家有沙发呢！
杨大哥人不坏，就是有些自恃清高，总觉得自己收入高，又是省城来的，有些瞧不起人。
为人有些小气，尤其是节假日，他回来后大家没有迫不得已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去他家。
因为节假日他会把单位发的各种福利，诸如：一箱苹果或是一箱梨，再或者就是各种卤制品等带回家。这些东西在县城都算得上是好东西了，有时刚好有人去他家，他虽心里不愿意，但表面上还是会给人拿一两个水果。
只是等人走后，他会嘀嘀咕咕好久，总觉得别人都是蓄谋已久去他家占便宜。
时间长了大家也慢慢知道了他这个毛病，文冬青因为和他家是邻居，不等相处久早早就发现了。
李姐为人大方，热心肠。是学校食堂的炊事员，做得一手好饭菜。
两口子只有杨莉莉这么一个女儿，平常宝贵的不得了。做错事也不舍得打骂，导致莉莉的性格有些骄纵，蛮横。
纪瑞香听着文冬青慢条斯理的介绍，忽然就有些担心。“冬青，那后天我们去他家吃团圆饭？”
“不怕，他对我还是可以的。因为他常年在外，家里要搬要扛的活儿总是我帮他家干的。
所以他待咱们还是有些情分的，不是那种心里没有恩情的人。就是嘴碎了些，到时听到啥，别放心里。”
文冬青用另一只手，轻轻拍拍挽着自己左胳膊的纪瑞香的手，示意她放心。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走回了家，旁边李姐的家里，传来文夕颜一声声的惊呼声：“哇，好美！哇，这个也美！”
哈哈哈，高昂的笑声里饱含着得意和骄傲。那是杨大哥的笑声，文冬青隔着窗子往里面一瞧，白色的沙发上，整齐的摆着一排各色各样的洋娃娃。
自己的女儿文夕颜正蹲在沙发前一个一个的抚摸着，并发出赞美的惊呼声！
等手头宽松了，一定要去给夕颜买个布娃娃，文冬青心里想着，手习惯性的摸了摸自己口袋。分家时要的30元钱还在口袋里呢！
天渐渐黑了，进城的第一天就这样真实而幸福的过去了……
第13章 过大年1
腊月三十，向阳村从清早开始，鞭炮齐鸣。
女人们系着围裙，在厨房忙进忙出。男人们提着装了热气腾腾的开水的木桶，放在自家门口，宰杀着一会儿就要或炖或红烧的大公鸡。
小孩子们跑进跑出，一会儿去厨房看看锅里煮着的腊肉香肠熟了没有；
一会儿又跑到门口看大人们给公鸡拔毛，真是忙的不亦乐乎。
文益智在鸡窝里抓了一只肥肥的大公鸡，枣红色的鸡毛流光溢彩、油光发亮。
这要是做成毽子，得让好多小孩羡慕的口水直流。文景天提了一桶热水放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文益智给在生命的尽头仍然做着垂死挣扎的大公鸡放血。
这换成往年，都是文夕颜神情紧张的盯着，因为文翠菊都会在恰当的时候一个箭步冲过来，抢走这些好看的鸡毛。
文夕颜的手里只能捏着几根被小姑嫌弃的不要了的鸡尾巴毛。
文景天从来不管鸡毛被谁抢走，他的眼睛里只有一锅香喷喷的鸡肉。
“看你蹦跶的欢实不欢实，小样儿。乖乖给小爷到锅里去，小爷等着吃你等好久了。”
每次杀鸡，文景天都会给鸡一段这样的告白。只是这次，大公鸡到咽气的最后一刻，也没有得到它同胞的待遇。
文景天很安静的等着，看着活蹦乱跳的大公鸡踢了踢腿，鸡血流尽干枯，脖子耷拉着掉了下来，文景天都保持着一言不发。
“爸爸，鸡不动了吧？我要鸡尾巴上那截好看的羽毛。”文翠菊跑出来，用手指着鸡尾巴上她想要的那片羽毛。
“一边待着去，小爷我守了半天呢！今天这羽毛归小爷。”文景天开口说话了，很不客气的把文翠菊往身后一扒。
“你一个男孩子，要羽毛干什么用？起开。”文翠菊不甘示弱的去拽文景天。
“干什么？想打架？”
“谁愿意跟你打架？你也不害臊。夕颜不在家，怎么着？没人欺负了？欺负我？门儿都没有。”
“说那些有的没的有意思吗？你都多大了？初中生，要读高中呢，还要羽毛做毽子？小心考不上重点高中，到时候哭的稀里哗啦，没人同情你。”
“你。”文翠菊气的直跺脚，她对学习一直很认真，几乎达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境界。
只是成绩始终徘徊在中上等，进不了前三名。不像文景天，一天到晚的调皮捣蛋、到处瞎胡闹，但是每次考试，随随便便都能考个年级第一名。
“爸爸，你看景天说的什么鬼话？”吵不过文景天的文翠菊去寻求文益智的救援。
“景天说的对，过完年马上要中考了。还有心思要鸡毛？要么去学习，要么去厨房帮忙。”
文益智对自己家的几个女儿有种无言的无奈，一个个被贺蕙兰宠的像千金大小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得亏长相在那里撑门面，否则哪个庄户人家愿意娶回家当太太养着。
这也是当初自己同意把铺子给大女儿和二女儿做陪嫁的主要原因。
明知不妥，但总归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嫁人后农活不会干，家务活也不利索。
吃苦受累的自己看着也心疼，稀里糊涂的就同意了。也不知道大儿子一家现在有没有顿像样的年夜饭吃，哎……文益智重重的叹了口气。
“哼。”文翠菊不知道文益智心里想着大哥家，还以为他叹气是因为自己要鸡毛，气呼呼的跺跺脚，回房间看书去了。
文景天小心翼翼的捋顺文益智拔下来的鸡毛，“爸爸，你等会儿去妈的针线盒给我找个铜钱，我让大姐帮我做个毽子。”
文景天若有所思，又有些无可奈何。这几天他都不怎么搭理文春菊和文秋菊，总觉得要不是她俩非要家里的铺子做陪嫁，大哥怎么会生气的带着大嫂和夕颜搬家。
“两个罪魁祸首，我是自己不会做。不然，我才懒得去求大姐。”
“你要毽子干什么？你又不踢？”文益智有些好笑，他对这个小儿子是真心的偏疼偏爱。
要说所有的儿女中，他的心里真正存着私心、偏心的莫过于这个常常被他打骂的幺儿呢！
文益智对文景天给予了光宗耀祖的期许，文家祖上出了不少文韬武略的人才。
远的不说，就近的文景天的太爷爷、爷爷那也是留洋回来的满腹经纶的才子。
商界的奇才，家里也曾万贯家财，奢华无度。后来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随着文景天爷爷的过世，没落的文家来了这个山沟定居。
重振家世就成了文益智的心病，文冬青倒是循规蹈矩，只是为人太过中规中矩。
这辈子也只能和自己一样做个教书匠呢！
光宗耀祖的任务他是担不起的，何况他的膝下又只有文夕颜一个女儿，终究还是缺了传宗接代的儿子。
文景天最合自己心意，看似调皮不着调，但有自己的主见，做事有章法，原则上的问题从不含糊。
文益智和贺蕙兰两个人毕生积累的财富，最后大部分都留给了文景天。
使得文景天后来在创业之初，没有为启动资金太过劳神费力。
得知老两口给文景天留了一大笔钱，出嫁的三个女儿还回娘家来大吵了一架。
文冬青一家三口，从分家后，就彻底从文家的经济世界里歇菜了。
从始至终也没有从老两口口袋里得到过一毛钱，得知家里为了钱闹的鸡飞狗跳，对文益智和贺蕙兰的偏心，文冬青一家选择了沉默。当然，这是后话呢！
文益智看着文景天和文翠菊挣要鸡毛时，心里就揣摩到了他的心思。这是要给文夕颜做毽子呢！知子莫若父呀！
果然，文景天说道：“爸爸，毽子做好了，你去上班时带给夕颜，说是我专门为她做的。”
文益智赞许的伸出了大拇指，自己内定的继承人果然有大家风范！
“我想夕颜了。”文景天泱泱的说。
“等你大哥大嫂气消了，我带你去城里看她。”
“真的？”文景天眼睛一亮，转瞬又瘪了瘪嘴。“再也不能天天见面了。”
“你好好读书，考上城里的重点高中，到时候不就天天见到夕颜了吗？”
父子俩人在屋门口愉快的畅聊着，直到贺蕙兰出来说文益智杀只鸡的时间都能让母鸡孵出一窝小鸡呢！文景天才悻悻然的起身，意犹未尽的进了屋。
文益智好不容易有这么个机会，和自己最疼的幺儿，掏心掏肺、畅所欲言。
忽然被贺蕙兰打断，气呼呼的站起来，把杀好的鸡往贺蕙兰手中使劲儿一塞。
“吃吃吃，一天到晚就知道吃。看你干的好事，老大一家还不知道有没有饭吃呢？你还有心情吃鸡、吃肉？”
贺蕙兰被文益智怼的只觉得心口疼痛，想狠狠的骂回去，可文益智说的话又让她有些莫名的忧伤。终究只是嗫嚅了下嘴唇，提着鸡无声的去了厨房。
文家的这顿年饭，吃的是各有心事，酸甜苦辣皆有。
第14章 过大年2
文夕颜早上起床不停的打喷嚏。“妈妈，有人想我呢！”
“快起来，今天去李妈妈家吃年饭，你要听话。好吃的菜不要一个人不停的夹，等长辈们夹了第一筷子后，你才能去吃，懂了吗？”
纪瑞香唠唠叨叨的重复了很多遍这些话，文夕颜听的耳朵都起了茧。
文冬青拿出两张裁的四四方方的书本大小的红纸，分别包了五块钱的红包。纪瑞香有些心疼，“要给这么多压岁钱吗？”
“咱家就出了点白菜萝卜，多给点压岁钱吧！裴校长家是外地的，他们一家年年都和李姐一家过年。咱们也别攀比，尽个心吧？”
文冬青想了想，又说道：“过一个星期就开学了，该发工资了。”
“夕颜，夕颜——”莉莉在门口拍着门，高兴的喊着，还有一个小男孩的声音。
文冬青打开门，莉莉牵着一个男孩的手跑进屋子，牵了文夕颜的手就往外跑。
纪瑞香看着开心的女儿，担忧钱不够用的心也不担心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总不会饿死。
两口子去了隔壁李姐家，纪瑞香洗菜切菜，李姐掌勺。文冬青和李姐的爱人杨大哥陪着裴校长聊天。
对于八卦，素来都是人们闲来无聊打发时光的最好素材。三个男人聊着聊着，就讲起了文冬青家分家的事。
“那你家瑞香得找点事干才行，你一个人的工资养活一家人还是有点紧张。”
杨大哥不愧是省城来的，脑袋就是比别人转的快。说了这句话马上就有了主意，看向文冬青，朝着裴校长坐的方向努努嘴。
文冬青懂他的意思，只是不好意思开口，一个劲儿嘿嘿傻笑着。
“文老师，我都给你指了条阳光大道，你怎么不上路呀？”
“杨大哥，我不好意思开口。”
“得了，好人做到底。”杨大哥一副稀泥糊不上墙的表情，转身对着喝茶的裴校长，说道：“老裴，帮帮呗？”
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裴校长，扶了扶眼镜框。“文老师，你爱人有什么特长吗？”
“她哪有特长哟！就会做豆腐。”
“现在国家政策放开了，到处都是个体户，自己弄个豆腐房应该也是可以的。”
裴校长沉思了几秒，又有些遗憾的摇摇头。“她一个人估计撑不起来，打豆腐不光是技术活还是个力气活儿。”
“老裴，听我爱人说，学校食堂不是忙不过来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