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刚坐定,趴在桌上闭目养神的人头也没抬,语气淡淡道:“如果你是来当说客就赶紧闭嘴,滚回你的座位上去。”
“我还没说呢?”
“我不想听。”他把头转向另一边,只留给丁一一个后脑勺。
“……总不可能一辈子不说话了吧。”
“……”
“你就别僵着了,去跟珊琪说句软话。”丁一说,虽然她已经能猜到答案。
“不可能。”语气里丝毫不拖泥带水。
“大家关系这么好,如果就因为一件小事就失去了这个好朋友,多可惜啊。”
程今坐起来,一只手撑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说:“没有谁离开了谁活不下去,对我来说全都一样,失去了就失去了。”
“那我呢?”
程今明显一愣。
丁一继续追问:“没有我你会难过吗?”
“不会。”程今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年复一年,逐渐亭亭如盖的树冠。
身边的人不都跟这些枝枝叶叶一样吗?结了又落,来了又走,秋风一吹,冬天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一年又一年,身边的人换了又换,没有一个一只留在身边。
所以他说:“没有谁都一样。”
因为我已经习惯了。
丁一当然不知道后面那一句,她只理解了那句谁都一样。她看向那在心里梦里重复出现过千百次的面孔,突然觉得陌生。如果谁都一样的话,如果没有特殊的话,那她算什么呢?她对他的感情又算什么?
脑子里盘旋着夏橘的那句话:他对谁都一样,没有一个是真心的。
“可是……可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没有谁能代替你。”丁一说。
“……”
丁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浑浑噩噩上完了一天的课,把那句话嚼了又嚼也没有找出第二种解释的可能。
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定,不要再理程今了,既然他没有我也一样的话。
就这样半冷战又过了几天。
为什么叫半冷战?因为丁一和程今只有乐队排练的时候才会交流,并不是全无交流。以往每晚下晚自习回到家,两个人都要聊聊天,互道晚安再睡觉。
丁一在心里暗暗的记着仇,这已经是第三天没跟我说晚安了。
明明是她先决定不理程今的,又是她最先想放弃。好几次程今从她身边路过的时候她都差点忍不住开口。想去找他说话,原谅他的想法一次次生根发芽,又一次次被她亲手拔除。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告诉自己不想再理程今,却又迫不及待的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从一开始的绝对不理你,到后来的道歉我就理你,到最后的你主动和我说一句话吧,哪怕不是道歉,只要一句,我就理你。
但程今没有。
“一一,一一?”
“嗯?”
丁一猛然回过神来,坐在对面的左衡笑得温温和和。
“好啊你,老师上课还走神。”
“没有没有,”丁一连忙反驳,“我是在想老师说的那里怎么弹。”
“想好了吗?弹给老师看看。”左衡说。
每个人上课都是抱着乐器上的,左老师这么一说,反而有些尴尬了,弹也不是,不弹也不是。
丁一抱着老师的电吉他,把刚才教的几个重金属和弦弹了一遍。弹完后轻舒一口气,得亏自己记性好,要不然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
左衡笑笑:“对是对了,但要注意一下拨片的力度和和弦转换的速度。”
丁一心虚的笑道:“好的老师。”
左衡收拾起书本,说:“那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你们下去要好好练,不准偷懒。”
“好的,谢谢老师。”
“叮咚—叮咚--”
“一一去开一下门。”左衡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