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旁边位置,我们错开。”我轻轻拍桌子,示意他别和我面对面坐。
我有点小洁癖,总觉得面对面坐,说话时口水会喷到我碗里。
“咋啦?”牟格弯腰挪走餐盘,按我的要求错开对向坐下。
“桌子太小,摆不开。”我撒了个小谎,善意的谎言比实话实说更容易让人接受。
“切,我不知道你?嫌弃我呗!”牟格笑着,眼神里有种男人对女人的温情蜜意。
我一愣,这家伙?发情期?乱表达?
“哈哈,你脸皮厚,我嫌弃有啥用?”我夹了一根腌菜,刚放嘴巴里,便咧着嘴吐了。
齁咸齁咸!
“白晓语,牟格在骗你。今天的腌菜不脆,尽是盐粒子。这阵子,食堂越来越不像话。
前几天的泡萝卜,脆脆的,酸酸甜甜,挺好吃。刚吃上瘾,没了。”涂星月挑着碗里的牛肉,大快朵颐。
她的胃口,温可人的胃口,是我见过吃饭最香甜的两个人。任何菜,她们俩都能吃。好养活啊!
当然,好的胃口也养了一身肥肥白白的肉。
“泡萝卜有啊?你们自己不仔细看。”说曹操曹操到。温可人随后也端着热气氤氲的面条过来了,她的碟子里堆着山坡似的泡萝卜。
“快点,白晓语,咱们赶紧去弄,晚了就没了。”涂星月火速起身,我也迅速跟了上去。
一点儿也不夸张,眨巴眼的功夫,一大盆泡萝卜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两根筷子交叉躺盆底。
“你看我对你多好,要不是我给你抢,你连点汁儿都舔不到。”涂星月嘿嘿笑着,我连连点头。
她说对了,我脸皮薄,又不好意思挤。若等我靠近,啥都没了。
“呸,白抢了。”涂星月吐出嘴里的萝卜,顺手就把碟子里的萝卜扣在了餐盘里。
我惋惜的看着,浪费啊!光盘行动还贴墙上呢!
“萝卜很生,味儿不足。老板又抠门了,舍不得放泡辣椒。”我砸吧嘴,咽下。
现在的我,谁也看不出曾经生活富足的影子。活脱脱一个吃苦耐劳,勤俭节约型的广大劳动妇女形象。
“这几家外包公司,除了水果店那个男老板为人不错,其余的不敢恭维。”旁边吃早餐的人摇头议论。
他的话瞬间引起共鸣。
“可不是,也不知道是哪个大领导的亲戚,食堂的饭菜,量少价格贵。一荤一素一碗米饭,二十多元。女人还能吃饱,男人吃完,半个肚子还空着。”
“便利店买东西,靠抢。老板故意的吧?不卖空不进货。”
“关键是态度恶劣,咱们买个东西,还得陪笑脸。”
“什么怪现象?”
……
大家议论纷纷,可谁也无法改变现状。因为公司给职工发的饭卡,只能在公司内部消费,到了时间截止日期,没用完的钱清零。清零啊!
多绝的招!
所以,被逼无奈的强制性消费。嫌贵?嫌态度不好?你可以不买。
便利店员工敢趾高气扬的不待见顾客,靠的就是大家不舍得让钱白白清零。
买点是一点儿,好好歹歹也是货真价实的物品。
话说回来,明天又是月底,我也得做好大肆采购的准备。
“公司不应该搞成独一家,至少两家食堂,两家便利店,两家水果店,有个竞争对手,局面就不一样了。”我加入了议论的队伍。
牟格在餐桌下踩我的脚。
“踩什么踩?我说错了吗?”我好笑的问。
“祖宗,你少发表言论。领导有领导的难处,不清楚少说话。”
牟格把他的肉饼掰了一半塞我嘴里,堵住我张开欲说话的嘴。
这么亲密的小动作,还不让人惊讶?
温可人抿着嘴,控制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涂星月直接呵呵呵笑的前俯后仰。
我难为情的看一眼牟格,他竟神经大条的没有反应过来。还在津津有味的吃着肉饼、包子、南瓜粥。唉……太过熟悉的人,自己做了什么小动作,都没感觉。
我把肉饼从嘴里拿出,无奈的看看温可人,她越发觉得我和牟格有猫腻,挤眉弄眼的咯咯笑。
“赶紧吃了走。”我突然大声说话,把细嚼慢咽的牟格吓了一跳。
他急匆匆的吃完最后几口,像小时候抢我包子吃一样,腮帮子鼓鼓的,连连点头。
走出食堂,我问牟格,领导有什么难处?
“你真是笨,我们公司人数固定。餐饮、便利店和水果超市,都需要给公司交佣金。
多出来的部分,他们肯定羊毛出在羊身上,经过领导同意才干的。你跟着起哄什么?
就这么多消费者,还搞几家竞争?你以为那三家老板怎么入驻我们公司?
凭实力?凭本事?不过都是上头领导的亲戚们,没有背景,没有后台,他们敢猖狂的像个资本家?”
第60章 他决定以身犯险
“呃,我错了。”我老老实实的认错,各种道理其实我懂,刚才不过是嘴碎,跟风。
我去办公室找到飞兰,把她给我侄儿送礼的回扣给她。
“哟!过这么大细?”怡城的方言,飞兰脱口而出,过大细就是很客气的意思。
“该客气还是得客气,礼节。”我给了飞兰一个飞吻,转身碰见王翠,捂着肚子扶着墙壁艰难的走着。
“王工怎么呢?”我四下看看,没有别人,只好上前一步扶起她。
“哎呀!我肚子疼,绞痛绞痛。”王翠痛苦的表情,让我大声喊飞兰来帮忙。
“是不是阑尾炎哟?”飞兰看了一眼,果断迅速的拨打120急救电话。
王翠已经开始往地上歪,我扶不住了。
“飞兰,怎么办?我没力气。”我拽着王翠的手臂,已经开始下滑。
牟格飞快的跑过来,抓起王翠的胳膊,在我和飞兰的帮助下,背上就往公司大门口跑。
救护车恰好适宜的也到了,我们三个人陪着王翠一路飞奔去了医院。
幸好发现及时,阑尾炎,再晚会儿发生穿孔就麻烦了。
钱总打电话找飞兰,才得知我们几个都在医院。
“留一个人照顾王翠,我来通知她家属。飞兰和牟格赶紧回来,单位一大堆事呢!”
钱总的吩咐就是命令,牟格简单嘱咐了我几句,和飞兰迅速的走了。
我想起牟格说,别告诉他人,我们是小学同学的事。飞兰不是外人,我要不要告诉她呢?对了,飞兰怎么对牟格没有印象?
我闲来无事,仔细回忆小时候的同学。飞兰是读三年级来的我们小学,牟格二年级读完就离开了怡城。他们刚好错开,难怪,飞兰对牟格没有印象。
钱总办公室里,“飞兰,你负责撰写材料,一定要抓住对方的要害。打蛇打七寸,你懂吧?”
“这不太好吧?”飞兰犹豫了下,脸有难色。
“职场就是这样,我不踩他,他也会踩我。一将成名万骨枯,谁不是踩着别人的肩膀上?凭本事?异想天开吧?你凭本事爬上来试一试?”
钱总责备着飞兰,话里带话的含义,让苏飞兰红了脸,心里恨的钱总,直咒骂他。
牟格装着没事儿人似的,听懂了钱总和苏飞兰的暗语。
“牟格,你一定要虚张声势,我能不能上,全靠你俩的鼎力相助。我成了公司级别的领导,一定不忘你们的大恩。”
“恩不敢当,钱总的吩咐我定当竭尽所能。”牟格表了忠心,飞兰只是抿着嘴,满脸愁容。
“王翠做了手术,一时半会儿上不了班吧?反正她要退休了,这样,一会儿召集所有工作室的负责人,和业务组成员,我们一起开会商讨下,看是否把王翠的技术组组长位置,调换成你来当。她手下的项目也全部移交给你,你手低下好像没有可靠的兵吧?”钱总转回头看看苏飞兰。
“看我干什么?”苏飞兰一惊,她又不懂技术。
“我觉得你的提议不错,白晓语来单位工作多年,每个岗位她都干过,所有的工艺流程她都懂。
而且,她工作态度诚恳,踏实,又好学。等会儿开会讨论,举手表决,如果没有人反对,我就把白晓语直接调到技术组,给牟格做助手。
牟格,你可不能学王翠,把持着本事,不教新人。不过,我看你和白晓语关系不错,应该不会古里古怪。王翠?唉,能早点退休就让她退休吧!眼不见心不烦。”
钱总看向苏飞兰,见她沉默不语。转身对牟格使使眼色,又努努嘴,独自一人出了办公室大门。
长了一张老实娃娃脸的牟格,被职场浸染的五毒俱全了。他立刻明白了钱总的授意,虽然他心里也觉得太过歹毒、卑鄙,可事关白晓语,他决定以身犯险。万一赌赢了,他也能一洗雪耻。
对外人,他说的是夫妻两地分居,为了孩子,特意申请调来潇城。
实际上,他是被人陷害,挤兑的在原单位待不下去了,不得已才来的潇城。
他原来的单位和现在的单位,同属于一个集团公司。可是,他原来的公司级别比这个公司高,福利待遇也好。
他本身也是原单位唯一一个拥有注册会计师证的骨干技术人员,一人多才。无奈,天妒才子,他被人合伙挤兑,凄惨选择离开。
来时他满身荒凉,对官场再无眷恋。只想安身立命、简简单单混到退休。
可是,他生命里的春天来了,他遇到了儿时最爱的小媳妇。
他哪里是要抢她的包子吃?是因为怡城有个老规矩,相爱的人接亲,要吃喜面粑粑。
年幼的他,觉得她吃的包子就是喜面粑粑,故而乐此不疲的抢着吃,吃到肚子里,就感觉像娶了媳妇一样,心花怒放。
能再次遇见白晓语,并成为同事,从前心里生活的疲倦,一下子烟消云散。
他像打了猪血一样,浑身是劲儿。可是他亲眼目睹心里的小媳妇,过的日子,心酸,艰难,他又寝食难安。
他不花心,也没想背叛家人。他就是想好好善待现在的遇见,帮帮她,让她安居乐业,生活美好。
无毒不丈夫,没有我,也会有朱格、李格、孙格……
牟格心里想着,暗自鼓气。
“飞兰,你和晓语是好闺蜜吧?我听人议论过你俩的关系,听说特别好。”牟格咬着牙一再重复,都是听说。
“什么叫听说?我和她一直都很好,从小认识的朋友,读的同一所大学。”飞兰满不在乎的鄙视牟格的听说二字。
“哦,那你还犹豫什么?你没看出来,钱总在和你交换条件?你答应他的事,他就答应把白晓语安排好。
你们是大学同学,你都在办公室工作多年了,她还在一线生产线上干活。你不想提拔她吗?”牟格暗暗观察苏飞兰的神情。
“我当然想,只是这事太缺德了。”苏飞兰摇摇头,下不了决心。
“可是你不干,钱总也会找他人干。万一干的更过火,怎么办?不如我们动手,只是损失一个竞争上位的机会,不会伤害对方其他利益。”牟格本想说,不会伤害对方生命。想想,用了生命二字,事情会更严重,更让苏飞兰害怕。
第61章 一场较量
你为什么要帮晓语?”苏飞兰起了疑心,牟格刚来公司没多久,怎么会真心帮白晓语?
“其实我们是老乡,我老家也在怡城,只是很小的时候,随父母工作调动离开了。我来公司后,发现你和白晓语也来自怡城,对你们便觉得亲近几分。”
牟格觉得自己编的理由完美无缺,也是实情,只是隐瞒了和白晓语同窗求学两年的事实。
“我怎么没感觉出来,你对我亲近?”苏飞兰紧皱的双眉略微舒展,难看的脸色也渐舒缓。
“钱总多器重你,你的心一直扑在工作上,哪里会注意这些交往的小细节?”此时的牟格怎么也可以划入老奸巨猾的行列呢!
苏飞兰果然上当,“嗯,我确实没有注意观察和人来往上的事。晓语知道你是我们的老乡吗?”
“她不太清楚吧?我没跟她讲,她没你精明,比较二。嘿嘿。”牟格两声憨憨的笑,让苏飞兰深信不疑。
而且,白晓语在她心里也很二,夜晨曦也说过,白晓语是标准的井姑娘。
这个定义真精准啊!
只是,苏飞兰隐隐感觉哪里不对劲。她费心吧啦的去做缺德的事,得利的人却是闺蜜白晓语?
不厚道了吧“?该死的老头子,白睡不说,还让我担着坐牢的风险给他卖命的干活。苏飞兰暗暗地骂着钱总,当下几番思想较量,还是同意了钱总的说辞。
不然能怎样?她不干,钱总找别人干,闹出大事,她一样被牵扯出来,一个知情不报便逃不了干系。要坐牢,一起,少不了也有她的份。
牟格笑道:“看你咬牙切齿的样儿,好像要去搞刺杀似的。”
“不是好像,就是。老钱若得利,一人坐上金字塔尖尖,不带我们玩,咱们便合力把他拉下来。怎么送上去,就怎么拉下来。”
苏飞兰银牙紧咬,一个字一个字几乎是咬出来。
这娘们心真狠。牟格暗叹,心里对苏飞兰多了份警惕。
打铁趁热,为了稳住牟格和苏飞兰,让他们死心塌地的给自己干活。
钱总得到了苏飞兰满意的答复后,立即召开了单位各负责人大会。
除了赵定丰交通事故在家休养,其余工作室负责人皆数到齐。
“什么?白晓语能进技术组?”有人质疑。
“白晓语工作能力强,对各工作室的工艺流程非常熟悉,你们的设备,哪一台她不能操作?”苏飞兰环视一圈,气定山河。白晓语的能力怎么样,先不管。气势要足,声势要够。
牟格倒是提前做了功课,当然,不是为了白晓语升职,而是为了更加了解儿时心里的小媳妇。
升职只是意外之喜,机缘巧合吧!也包括天时地利与人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