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将衬衫和手帕拿出来,却发现手提袋的最底下,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盒子。
怪不得早上那会儿感觉这个袋子格外重……
教授暗自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伸手将盒子拿起。
盒子分量很沉,拿在手里,像是拿着一块大铁坨子。
教授将盒子捏在手里掂了掂,抿着嘴唇,神情微妙。
年纪轻轻不学好,给老师送礼?嗯?
腹诽了一句,教授还是忍不住好奇。
她就打开看看,看看是什么东西这么重……
这样想着,教授将盖子掀开。
里面的东西大大超乎教授的预料。
女人苍白的手指捏起盒子里浑圆的物什,转动到另一面,露出栩栩如生的红色瞳孔。
这是一只——金属义眼?
教授怔了一下。
她把义眼握在手里,灵力自指尖输入……灵力在其中如同汇入汪洋的河流,运转流畅,且隐隐传来一股吸引力。
小黑从她手肘旁边探出头来,伸爪扒拉她的手腕,被教授按住脑袋塞进了被子里。
“一只小猫咪不要对什么都好奇。”
教授很认真地教育自己的猫。
她站起身来,快步走到客厅拿来了自己的端脑。
先将义眼的照片发过去,再附上一个问号——
东无笙:?你?你是打算期末直接旷考吗?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等待怀特回复的间隙,教授又拨通了另一个炼器师朋友的通讯。
教授对炼器的了解并不深入,但炼器符箓本是一家的说法倒也没有错。
自这只义眼的宝石瞳孔望进去,能看见密集的符文,尽管看不清全貌,但以教授的符文造诣,大概猜个原理还是没什么问题。
如果她没有猜错,眼前这只义眼的设计初衷,是以法术记录画面,再将之传导到人脑,也就是说,这并不像她现在镶在眼眶里的东西一样,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玩意儿。
换句话说,这是一只真正能够令人恢复视物能力的义眼。
类似的原理几十年前就有人提出来过,并不是什么经天纬地的创造。
但这么多年来,能够替人视物的义眼依然是空中阁楼。
为什么?
将原理付诸现实是一项复杂精微的工作。
光是将庞大法阵在小巧的眼球上完整刻录就耗费前人十年的时间潜心研究,但这仍然不足够。
真正令这项研究几十年停滞不前的原因,是找不到适合做载体的材料。
这种材料必须有很好的灵力传导性,这样才能保证制作完成后产品能够正常使用……
同时这样材料又需要亲近人体,不会引起人体的排异反应,还能够很自然融入人体,接受躯体供给的灵力。
这几乎是两种相反的特性。
灵力是一种亲近生物的特殊能量。
具有良好灵力传导性的物质往往生物性很差。正因为对灵力反应微弱,才能将接收到的灵力完整传递到下一个关窍,而这样对灵力“冷漠”的材料对生物也同样冷漠,将它们放入生物体内,它们只会成为滞碍,而不是助力。
这是困扰学界几十年的难题,东教授对此也只是略有耳闻。
一个大学二年级的学生,真的能解决这种问题吗?
教授回答不上来,于是决定找该领域的专家把把关。
通讯被接通,端脑屏幕上出现一位白发女性的身影。
对方望向屏幕这端,嘴里啧啧称奇,“真难得啊,东无笙,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过来慰问我?”
“你这话听起来好像对我有怨言?”
教授依然是那幅温和淡漠的样子。
“怎么敢,”对面撇了撇嘴,“也就是不知道某些人一天到晚都在忙什么,说好的到地方就给我打电话,结果我等了快一个月也没等到,怀疑是不是自己人老色衰了,讨不了某人欢心了。”
教授:“……”
“帮我看个东西,下次请你吃饭,”教授清了清嗓子,打开3D传真,将义眼的影像传递过去。
端脑上显示3D传真被接收的瞬间,对面喋喋不休的唠叨声都止息了。
好半晌对面才重新响起声音——
“哦哟,还得是你啊,东无笙,你真的是退休了吗?不会是升官发财了吧?这东西我就听说联盟军方几年前好像有了一点进展,具体的我这儿也没收到消息,没想到你都已经拿到东西了。”
教授沉默了一下,解释道:“其实是我一个学生的作业,我想让你帮我看看靠不靠谱。”
“学生的作业?”
对面怪叫了一声,“什么学生?研究生?博士生?哇,你开个共感让我看看——”
“……”
几分钟后,对面摸着下巴,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道:“你这给我都整不会了。”
“真要说这东西有什么问题,只能说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东西出自一个岌岌无名的大二学生……”
“但看他这个灵力回路刻的……这人好像是那个舍利子成精,这起码要在佛前虔诚焚香个三生三世,参透红尘一切爱恨嗔痴,心无杂念一心向道……才能把灵力回路刻得这么稳吧?”
教授:“……”
说的什么鬼话连篇……
“诶,我有点好奇了,什么样的生活状态才能在刻录时万物皆空?我觉得我有必要学习一下。”
教授沉默了两秒,有些纠结地捏了捏小黑的肉垫,“一心向钱的生活状态吧。”
对面:?
认真的吗?所以她的灵力回路达不到这么稳其实是因为她对钱不够虔诚吗?
“懂了,”对面双手合十拜了一拜,“这就买尊财神爷供起来。”
教授:。
倒也不必。
“诶,你不是符箓老师吗?为什么会有炼器作业交到你这里?”
“我……”
教授哽了一下,“我深受学生爱戴,所以人家信任我,在上交作业前让我帮忙把关不可以吗?”
对面嘘了一声,“我可不信,能找符箓教授把关炼器作业的傻瓜能做出这玩意儿?”
教授:“……”
教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完全在理。
“我看出来了,”白发的女人眯起了眼睛,“你这家伙有事儿瞒着我是吧?你这人撒谎最多一半……我懂了,不是学生的作业,就是学生送的是吧?”
“嗯……也不是有意想瞒你,就是说出来你可能不信……”
教授还是决定向朋友坦白。
“我必须提醒你一下啊,东无笙,这东西,无论是你那个学生真这么神自己做出来的,还是说人神通广大从什么路子买来的,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就能解决的,你小心点啊,别因为收受大额贿赂让我上局子捞你啊。”
“别说了,”教授的表情略微有些扭曲,“我已经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想炸完考场让我给他安排辆专车送行了。”
对面发出一阵爆笑。
“就这?那也不是不行,你要不愿意,我都有点心动。”
教授苦笑着摇了摇头,“行了,先不和你聊了,我先把这东西给人退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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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特回到寝室,发现寝室里冷冷清清,空调显示的上次启动时间是七个小时前。
也就是说,向谷自从中午十二点出去以后,就没回寝室过。
他打开自己的端脑,正要给向谷发消息,就看见黑猫头像正在他的消息栏里闪烁。
给向谷留完消息,怀特就点开了与教授的对话框。
东无笙:?你?你是打算期末直接旷考吗?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视线扫过句末的笑脸,怀特不自觉地跟着微笑了一下。
恭喜发财发过去一长串哈哈哈。
恭喜发财:为什么这么想啊!我明明每天都在好好学习!
教授难得回复得非常快——
东无笙:不和你开玩笑了,你现在在寝室吗?方便出来一趟吗?
大概能猜到教授的来意,怀特微抿嘴唇。
恭喜发财:为什么?老师打算还给我吗?
东无笙:还给你是肯定的,另外我也想了解一下你是从什么渠道得到这个东西的。
恭喜发财:等一下!我可以解释!我记得我写了纸条的,但我可能忘记放进去了——
恭喜发财:我暑假在军部的科研所实习,这个就是我当时参与的项目。不出意外的话,今年寒假我也还是要继续过去帮忙的,这个也是导师同意之后,让我带出来自己研究学习的,不过这个项目目前的确还是保密阶段,所以还要请老师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找人安装的话也一定要找信得过的朋友,最好还是找我,老师使用期间的感受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实验数据,所以,拜托了老师!就当是未来麻烦老师带我一起出任务的谢礼!
东无笙:。
东无笙:懂了,资本家的卖身契是吧,我是绝对不会收的。
恭喜发财:老师!!!
打完三个感叹号后,怀特不免有些忐忑。
虽然一早就想好了理由,但对于教授是否真的会接受这一点,怀特自己也没有把握。
对面沉默了良久,终于发来回复——
东无笙:你的导师是哪位?我先联系一下再和你说吧。
怀特松了口气,赶忙将自己导师的名字和联系方式一并发了过去。
然后转头又给自己在军部科研所的导师发了红包,并留言“谢谢老师”。
做完这一切,他切出聊天界面,发现向谷在半分钟前已经回了消息。
法海你不懂爱:我在医务室orz,你带钥匙了吗?
怀特原地一怔。
怎么还进医务室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向谷的网名卡了我半小时就令我难以置信
第15章 关于男人的尊严这件事
当怀特出现在医务室时,向谷正赤着上身端坐着,医生站在他身后,正往他腰上贴膏药。
“这是怎么搞的,今天应该是新生第一次参加社团活动吧?”
怀特端了一个食盒过来,里面装了一点小菜和肉粥。
“第一天不应该是让你们自己随便滑几下,把站立动作什么的做一做就结束吗?你怎么还滑进医务室了?”
向谷真的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顾不上身后正为他忙碌的医师,捧着食盒吃得稀里哗啦的。
直到大半碗粥下肚,他才重新抬起头来,讪讪地抹了把脸,开始给怀特解释。
“就那个什么……中午吃饭的时候遇到孟绮罗了,和她聊了两句,她就说跟我去看看滑板社的新生活动。”
话说到这里,向谷顿了顿,不动声色地端详了一下怀特的表情,确保没有让他觉得可疑。
“……”
事实是,他中午吃饭的时候碰见孟绮罗,孟绮罗调侃他,问他有没有预料到怀特根本没有参加滑板社——
向谷后来才知道,怀特所谓的参加滑板社,其实是当滑板社社长的助理,也就是负责帮滑板社争取场地和经费,负责一部分滑板社与学生会对接的工作而已。
这个事情向谷也是周六晚上,发现怀特第二天不用参加社团活动的时候,才从怀特口中得知的。
对此,向谷虽然忿忿不平,但也确实没有他抱怨的余地。
其实后来想想,他早该预料到的,助理工作本来就是面向大二学生的,而且,最主要的是……怀特这个人怎么可能参加社团啊!
没钱赚的活动压根就不在这个人的考虑范围内啊!
向谷原本就已经很不想面对自己的这次失策了,忽然被孟绮罗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当然是当即恼羞成怒,反唇相讥——
他倒是这么想的,但他根本没抓到孟绮罗的把柄,除了躺平任嘲以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死鸭子嘴硬。
他腆着脸大胆告诉孟绮罗,他参加滑板社和怀特根本没有关系,他就是纯粹喜欢滑板,热爱滑板,一早就已经准备好要为星际滑板事业奉献自己了。
“是吗?”
孟绮罗像是一早已经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了,笑容灿烂,“正好下午我无事可做,无聊得很,那我就去瞻仰一下学弟的英姿。”
向谷:“……”
故意的是吧?
意识到孟绮罗挖了个坑等着他往下跳的时候,向谷已经在坑底躺平了。
他暗自在心里骂骂咧咧,嘴上一个字都蹦不出来。
他对孟绮罗可没什么怜香惜玉的心思,他只是骂不过她。
没关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吧,就不信孟绮罗这家伙一点把柄都没有。
第一次社团活动也确实像怀特说的那样,社长只是给他们这帮新生挨个纠正了站姿,然后让几名学长学姐给他们展示了一下高阶动作,鼓舞士气,之后就让他们自己在场地里自由活动。
向谷就在孟绮罗、社长,以及几位高年级前辈的注视下,像只螃蟹一样笨拙地滑了两下。
孟绮罗向来都是百无禁忌,想笑就笑。
她的嘲笑声响彻了半个空旷的操场。
事后回想起当时的场面,向谷还是忍不住抹了把脸。
别说找个地缝钻下去了,他想找个黑洞直接把整个商丘都塞进去。
毁灭吧!啊!
当然了,这种糗事绝对不能说给怀特知道。
向谷如此向怀特解释道:“第一次滑嘛,我滑得确实不太好,社长为了鼓励我们努力练习,就组织我们新生和高年级的切磋一下——”
事实是,孟绮罗笑话他,问他打算怎么为星际滑板事业做奉献,他当时羞愤难当,就随口说了一句,“用不着学姐费心!我自己乐意慢慢学,好好学!”
于是孟绮罗就和他打了个赌,赌他能不能在今天之内学会豚跳,也就是带着滑板起跳的动作。
“那我当然是好好跟着前辈学习——”
那他当然不能咽下这口气啊!
向谷当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然后一时有点用力过猛,就、就这样了……”
向谷朝怀特摊了摊手。
这时医生已经贴完膏药直起身来,拿着账单问向谷打算怎么付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