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菱当然知道自己对叶晓做了什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果叶晓也是‘艾利斯’的成瘾者,在她咖啡里下的药剂就会激发出‘Tloliuhqui’的效力,她很快就会在行车时出问题,到时候就能给警方线索调查她,还会以毒驾肇事刑拘。
但听纪凤祺的语气,自己的计划显然没有成功。
钟菱抬手抵在纪凤祺胸口,阻止他进一步的靠近,冷冷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完全不懂你在说什么。”
纪凤祺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怀里一扯,低头凝视着她黑白分明的杏眼,“小菱,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了这样?”
两人姿态旖旎在过往行人中看来十分赏心悦目,更有偷窥者暗自用手机拍下这俊男靓女的亲昵照上传朋友圈表达一下单身狗被日常讽刺的愤怒。
草坪对面的松针树下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左颊有伤疤的青年和刚下飞机匆匆赶来的慕辰,恰巧看到这一幕,于是止住了脚步,停顿片刻后两人转身离开。
“纪凤祺,扪心自问,你真的还有心吗?”钟菱用力挣开他的钳制,退开一步摇头冷眼看他:“我讨厌纠缠不清拖泥带水的关系,再警告你一次,别再骚扰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纪凤祺沉了脸色眸光冰寒冷酷地说:“钟菱,你会后悔的。”
钟菱当然后悔,她后悔当初情窦初开为他一笑倾城的告白而陷入了情网,又为他突然的失踪而失魂落魄的荒废课业沉浸痛苦难以自拔,用了一年时间好不容易脱离苦海,他又出现在她面前说分手,无疑是在她结了痂的心伤处又狠狠扎了一刀。
五年过去了,她也会在视频新闻里看到匡明集团总裁纪凤祺的俊逸风姿,商界精英之类的噱头标题,内心早已经麻木淡然,也能将他视为陌路人再也挑动不了她半点情绪。
可是这个人却又如五年前那样突然出现,以匪夷所思理所当然的态度表示两人还可以继续复合,真是可笑至极。
他在图什么?钟家祖辈基业不过是韩城这种二线城市里的龙头企业,和匡明集团这种财阀旗下的跨国公司可不是一个档次。
她低头沉思着走在马路边,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过了贝安宠物医院老远,忽然一阵尖锐汽车的鸣笛声骤然响起,她感觉胳膊肘被人一拉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回过神才看到自己已经站在了红绿灯口,刚才差点闯红灯被车撞。
“你怎么了?”头顶的男人声音十分耳熟,是慕辰。
钟菱平复了余惊未散的急促心跳,将手从他手里挣脱,“谢谢你。”
慕辰见她脸色苍白,刚才攥住她肘弯时发现她的身体微微颤栗着,觉得有些不放心,于是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钟菱转头看了看四周的街景,才发现自己太过出神走过了头,对他笑了笑:“不用了,我回宠物医院,就在后面,几步远。”
她说着转身往回走,发现慕辰也跟了上来,钟菱这才想起来这个人之前不是走了,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于是说:“好久不见,还以为你不会再回邺城了。”
慕辰回D国后先去见了自己的外祖,然后也联系了当地警局的法医朋友,以匿名的方式将自己的毛发样本送过去请他分析,已经得到了答案。
他问钟菱:“我想问你,之前你取我的毛发分析出结果了吗?”
钟菱沉默了片刻,如实说:“只检验出微量的□□。”
慕辰明朗的神色微微一怔,疑惑道:“□□?”
钟菱以为他不知道这东西,于是解释说:“和布□□类似的效果,食用过量就会造成不可逆的脑部损伤。
我以前看过类似文献和报道,这种毒品在D国和周边几个国家风靡过,也死了很多人。
在我国很少见,十年前在边境活跃过,但很快被扫灭。从你重伤到后来检验的时间间隔了很长时间,可见当时他们对你下了狠手。”
慕辰低头看她认真严肃的解释,迟疑道:“你确定……不是安非他命?”
钟菱挑眉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怎么会扯到□□上面去:“不是,我确定。”
她的实验室虽然不如专业机构,但陪着孔安仪这么多年的历练,安仪也往这方面砸了不少钱,绝对不会在这种问题上犯错误。
她虽然在大学里选择了临床医学并朝着很有挑战性的心血管科努力,可没人知道的是,她对药学方面有天赋般的领悟能力,主修和自学两不耽误。而且对毒品类的辨别能力几乎到了无师自通的地步。
钟菱拉过慕辰的手,温热的拇指滑过他的五指间,在他圆滑光泽的中指轻轻按压了一下,甲盖一瞬苍白后又恢复正常红色,她点头淡淡道:“当时在我家因为你突兀出现又伤势严重,没有想太多,只记得当时你的手指有发绀症状,那是□□引起的,你看,”她将他的中指往上拉了一下,示意他看色泽,“你能恢复的那么快,真的很不可思议。”
慕辰视线落在她白皙纤细的指节,未染丹蔻的粉嫩指尖,想起刚才她在公园里和那个男子亲昵的举动,目光一闪,手指从她手中抽离:“我知道了。”
两人一路无言前行,走到宠物医院门口,钟菱见他脸色凝重,又问了一句:“你那些丢失的记忆有没有想起来一些?”
慕辰见她眼神关切,低声说:“我想起了一件事,我来邺城是来找一个人。”
“所以这次回来,你就是来找这个人的?”
“是。”
钟菱莞尔,对他挥了挥手,“能恢复些许记忆是好事,你自己小心,再见。”
慕辰目送她走进医院大厅,才转身走到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一辆黑色吉普车。
车上的青年正是之前受慕辰之托保护钟菱的那个人,叫在C国他中文名叫贺良,他是D国隐藏在邺城的特工之一。
他见慕辰坐上车后一言不发,吹了声口哨说:“这个钟小姐不简单啊,可不是普通的白富美,行事低调不说,个性还跟驴子一样倔,你不会对她有兴趣吧?”
慕辰没搭理他的打趣,他顾自打开黄色档案袋翻阅起资料,想了想又问贺良:“查到那个对我动手的人了吗?”
“你才想起来问啊,呵……我先问你,那天夜里你为什么会去锦宫?”贺良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色,郑重地问他。
“那个知道韩拂晓下落的人发邮件给我的IP地址就在锦宫,而他约见我的地点也在锦宫,我到达包厢时,发现疑似\'L\‘的杀手和那个纪凤祺也在隔壁的包厢里。”
贺良因为太惊讶扬起了眉梢,难以置信地说:“嘿,我说大少,你不是吧,这么明显的圈套你竟然会上当?”
“所以我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和国际刑警协作抓捕‘L’的你,我只是没想到我的警卫中有人被收买了。”
“嘿,讲实话,没人会相信纪凤祺和‘L’会有勾连,两个人八竿子打不着啊。锦宫的监控里我们都查过,你被袭击那天纪凤祺确实出现过,但和他在一起的是两个脱衣女郎,并没有别人,我们也鉴定过,视频并没有造假的痕迹。”
如果慕辰刚才没有从钟菱口中得知自己送去那位法医朋友那的检验报告做了假,也许现在真的会陷入自我怀疑,否定了这段记忆。
他看了眼贺良,沉声问:“你也怀疑我?”
贺良的语气不似玩笑:“不是怀疑你,我只相信眼睛看到的东西,证据!”他见这位大少面色不不悦,又说:“这方面你可是专家,也该明白这是一个局,对方早就设好了布景等你入场,偏偏你跳的心甘情愿,怪谁啊!”
第32章
钟菱回到办公室拿起被她丢在抽屉里的手机,发现有好几通未接来电,都是陌生的本地座机号码,她指尖滑动了一组准备回拨过去,突然看到一个小男孩从窗前经过,是那个名叫博迪小猫的主人真真,之前跟她求助校园凌虐小动物事件的孩子。
钟菱快步走出去喊他:“嘿,真真,你怎么又来了?你今天又逃课了?”
小男孩见到是她,圆鼓鼓的脸皱成包子:“我不是逃课,我是来看博迪的。”
那只博迪猫一直在医院的无菌室里治疗,之后就会转送去爱心动物站由那边发起号召领养或者买卖,产生的收益归入基金会。
钟菱对他这种歪理无力吐槽,也不能不管闲事,这才下午2点,“你一个人过来的?你家里人呢?”
“你好烦啊,我只是来看博迪的啦,逃课的又不止是我啦……”小男孩熟门熟路的往无菌室跑。
钟菱跟在他身后一直来到玻璃门外,见他趴着玻璃视线搜索着博迪的方向,露出开心的笑。
“其实阿姨小时候也时常逃课出来玩,也像你这么大!”钟菱煞有其事地弯腰蹲在他身边,托着腮说:“后来有一次路上遇到两个怪叔叔,差点被抓走。”
小男孩这才分了个同情的眼神给她,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姐姐,你本来就长得很好骗好不好,不能怪那些坏人!”
钟菱:“……”这本来想吓唬一下孩子让他见识一下社会险恶不要随便跑出学校,这反而被冷嘲讽是怎么回事?
身后传来男子闷闷地低笑声,钟菱恼羞成怒以为是哪个闲得发慌的八卦同事,转头看去,居然是刚才分别的慕辰,她没好气地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有事吗?”
慕辰忍着笑走上前耸了耸肩说:“我在邺城人生地不熟,也不想住酒店,不知道你们还收不收室友,我可以付房租。”
钟菱起身双手插在兜里睨了一眼满脸八卦表情的小男孩真真,对慕辰说:“房租无所谓,不过我要你现在帮我个忙,把这个逃学的小孩拎回学校,顺便投诉一下看管不力的老师!”
慕辰含笑点头说:“没问题。”说着毫不费力地将小男孩抱了起来。
小男孩在他怀里也不挣扎,应该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宠物猫所以满足了,也没有抗拒,双臂交叠着一脸傲娇状哼哼:“嘁,我才不怕呢,如果老师骂我,我就说是六三班那个孔子昂拉着我逃课的。”
钟菱没想到这个孔子昂被绑架后回来还这么不安分,不过这也不关她的事,于是说:“你再淘气我就告诉你外公,我有他联系号码,你怕不怕?”
真真似乎很畏惧这个外公,果然捂着脸作势要哭。
慕辰叹了口气说:“没必要,只是个孩子,交给我处理。”
钟菱看着他抱着孩子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慕辰很有奶爸气质。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是个座机号码,“喂,我是钟菱。”
“小钟啊,我是你袁阿姨。”
是司徒绍的妻子袁梅,这真是很意外,钟菱急忙说:“阿姨,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袁梅似乎情绪还很不稳定,语声哽咽着:“本来不想打扰你的,是你司徒伯伯刚才醒过来,有提到你的名字,似乎有事要告诉你的样子,阿姨想请你过来一趟。”
钟菱一颗心幽幽地沉了下去,她不自觉声音也颤抖了起来,问:“阿姨,司徒叔叔怎么了?”
“他今天开车去上班,出了交通事故……” 电话那端的袁梅终于忍不住低泣了起来。
司徒绍从警,袁梅是大学教授,两夫妻有一个女儿。
只是听说在国外求学,很少回家,所以一旦出了这种事,一时间除了同事战友和膝下那些学生和徒弟,也没有别人可以倚赖。
钟菱赶到袁梅说的医院时,司徒绍已经被转到了ICU重症区病房,他的得意弟子正在请专家医生解释病情。
袁梅被几个闻讯赶来的女研究生们搀拥安慰着,她看到钟菱出现,就对她招了招手,红着眼将一个薄膜塑封袋交给她,“他被送进医院时,攥紧的掌心里有这一枚扣子,本来是要交给警方的,但当时他尽管已经意识模糊还嚷着让我交给你,所以我打电话给你了。”
钟菱愣愣地接过这只塑料袋,镶刻花纹的金色扣子上面还染着血迹,眼眶一红泪水也掉了下来,她意识到自己把这个老人拖下了危险的泥淖,这场车祸不是简单的交通事故。
可是她现在一时半会儿辨识不出这扣子的来处,也许是从凶手身上拽下来的?
不远处那个专家医生在一众虎视眈眈的刑警面前淡然明确的阐述病情,重度颅内损伤致脑水肿,全身多发性软组织损伤,情况并不乐观。
钟菱手脚冰凉地连站立都做不到,只能倚靠着墙壁勉强支撑身体,心里不停地默念‘别慌,还有办法,一定有办法!!’
片刻后,她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孔安仪的电话,“安仪,我在武道路上的中心医院,你快来一趟。”
孔安仪有个堂姑在H国的医学界很有建树,也是这方面的专家。
孔安仪赶到医院时已经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她拉着钟菱到僻静的角落,紧紧握住她的手让她冷静点,压低声音轻声说:“我已经联系了我堂姑,她因为我那个继母的事情这几天就在邺城,你不要着急,她下午会安排时间过来一趟。”
钟菱已经冷静了很多,情绪平复后思维也清晰了起来,司徒绍这些年从未有放弃过对‘艾利斯’余孽未清的追查,为什么偏偏这个时候发生了车祸,那么肯定是和她见面有关。
她自己并不认为掌握的线索比司徒绍多,那除了‘艾利斯’的缘故,还有什么原因,让对方欲置司徒绍于死地?
肇事司机逃逸,大卡车在郊区山道边发现,车祸地点的监控路段的摄像头已经被人破坏,根本没有人看到肇事司机的样貌特征,而司徒绍的行车记录仪中的储存卡也被取走。
但也不是没有办法,那条路是三岔路口,只要调取两个岔道路边在这个时段出现过的监控录像就能找到那个司机哪怕一个侧面。
于是钟菱和孔安仪为此专门去了一趟警局,对方也已经展开了调查,调取了当时的数个监控录像画面,但对方遮挡的十分谨慎,全身黑衣鸭舌帽遮脸,只露出了一个十分模糊的下巴。
一时陷入了僵局。
钟菱没有死心,她和孔安仪分别后,自己打车来到了司徒绍发生车祸的地点,这里确实比较荒僻红绿灯口左边是加油站和便利店,右边是正在修建的工业园区,她站在灰尘漫天的路边盯着对面正在给轿车服务的加油站员工,上前询问当时有没有看到肇事司机的样貌?
这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满脸不耐烦,“当时只听得见一声巨响,哪里看得到人啊,你问我车牌号我倒是记得住。”
钟菱环视了加油站环境一圈,看到有几个监控摄像头,没有再继续打扰这个员工,走进了便利店买了一堆零食,付钱的时候问店员说:“外面的监控是和你们店连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