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宁系着鞋带，抽空回她：“你逃不掉的，放弃吧。”
军训太阳那么大，还得站军姿跑操，许清阮想想就觉得累。
许清阮经过班，停住脚，歪着身子正要往里头瞅，“同学，严明谨已经回去了。”她身后有人说。
李连仲手里拿着拖把，微微低头，“下次早点来吧。”
许清阮问：“你告诉严明谨了吗？我找他的事。”
李连仲摇头，“你找他什么事又没说，我就没告诉他。”
他往下瞟一眼，注意到她衣服上的鞋印，“哟，被人打啦？要不要找我帮忙啊？”他说，“五个汉堡罩你两天，怎么样？”
许清阮对乔宁说，“走吧，回家吧。”
李连仲耸耸肩，进教室了。
那天晚上，许清阮一晚上都没怎么睡。
她口渴，下楼倒水喝，大门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门被打开，有月光落在地上。
许清阮端着水杯，走到客厅，“爸，您也别太辛苦了。”
都晚上十一点多了，许建平才回来，阮也这会儿在厨房给他做饭，许清阮就坐在旁边守着他。
她的老爸很厉害，像个超人。
从小到大许清阮要什么有什么，许建平说过，要让阮阮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
他做到了，代价就是那一根根白发和岁月刀刃的皱纹。
许建平身上有酒味，撑着头缓了一会儿，拿起水杯喝，“阮阮，大半夜了还不睡啊？”
许清阮回道：“明天就要军训了有点小紧张，陪您聊会儿天就睡。”
许建平不需要女儿放弃睡眠时间来陪他：“赶紧睡觉去吧，一会儿你妈看到又要说你了。”
许清阮站起来，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她对爸爸说，“爸，您辛苦了。”
“赶紧睡吧。”
许清阮淡淡笑了笑，“好，晚安。”
—
第二天早，许清阮收拾好衣服，带上防晒霜，她在镜子前整理带好军帽，左右看了看，就出门了。
阮也今天有事，没有开车送她，她是坐公交上学的。
早上人多，她家附近车站有两三个榆衡的学生，也在等车。
车子刚好在这时到了，许清阮上车，很快找了个空位坐下，到下一站，人已经渐渐变多了。
许清阮有点晕车了，人一多空气就不好，夹着包子味鸡蛋味和莫名其妙的怪味，她闻着有点反胃。
很快又到一站，车子里的人已经越来越多了，她想吐的感觉越来越重。
快到学校时，许清阮站起来，生怕自己出不去，前面突然有辆车变道，司机一刹车，许清阮整个人因为惯性往前倾。
忽然间，她身后的书包带被人死死拉住，许清阮站好，回头感谢，转眼就对上严明谨的冷眸子。
她笑起来，顿时都不觉得反胃了，“严同学你真是个天使啊，要是没有你，我肯定摔个狗吃屎。”
严明谨收回手，冷漠的转过脸。
许清阮理理书包，扶住杆子，他今天这身军服可真好看，迷彩服穿着一点也不显土，看似清瘦但却很撑得住衣服，皮带紧紧地箍着细腰，她不直觉地留了点口水出来。
严明谨胳膊被撞人了一下，他不耐烦的转眼，是个女生，她说道：“不好意思，太挤了。”
女生说完，就干脆站在严明谨身边。
许清阮一脸不可思议。这也行？敢不敢再明显一点啊姐姐。
到站下车，许清阮眼珠在女生身上，她的眼神像把冷刀子，一刀刀过去企图想把人划穿。
但当严明谨看过来，许清阮就立刻收回视线，对他笑笑。
她翻脸比翻书还快。
严明谨和女生隔得远远的，许清阮见缝插针，凑上去和他搭话，“严同学，今天天气很好，你要多喝水注意防晒哦。”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三明治出来，“要多吃点，才不会中暑哦。”
严明谨接都没接，许清阮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拐了个弯，又放回包里，给自己缓解尴尬：“原来你吃饱了啊。真厉害，能吃是福。”
榆衡军训的场地不在学校，在专门的军训基地，这届带高一的考官有不少是老兵，一个个的眼睛似鹰，嗓门似虎。
许清阮排好队，准备上大巴，她踮起脚，望四班的队伍看，没找到人，乔宁把她按下去，“许清阮，你不要命了？想被教官骂啊。”
刚才组织排队时太乱，大家都各聊各的，一点不配合。
教官的一嗓子像一道雷，不光把整个班的人吓到了，也吓到乔宁了。她现在就是只兔子，不敢惹事生非。
第4章
太阳高高挂在头顶，树叶被风刮着微微摇曳，许清阮站的直直的，额头被帽沿拢了一团一团的热气。
她现在大气不敢出，因为教官就在她面前走来走去，余光里有几个学生在跑操，跑很久了。
是她班里的同学，刚才因为军姿不标准，做小动作被教官罚去跑步了，都不知道现在是第几圈了，还在跑。
许清阮咽了咽唾液，她喉咙干干的。
太阳顶在头顶上，她后背冒了一次又一次的汗，衣服都快湿透了。
有个教官带了个队伍过来，许清阮大概看了看，不认识。
两个教官不知道说了什么，接着就带着队伍站过来，面对面站军姿。她眼珠子一转，就注意到严明谨走来站到她对面。
许清阮感觉心脏都停了，教官大声提醒：“都给我老实点，谁要是敢动一下，整个班就陪着他跑操。”
“都看着对面的人，互相监督。别看一些有的没的。”教官走到许清阮面前，问她，“听明白没？”
许清阮点点头，她明白的彻彻底底的，不就是和他对视么。
她心里乐开花，听从教官的安排开始正大光明地看着他。
严明谨没理许清阮，冷冷的脸，仿佛七月的南极。
许清阮眨眨眼，她都没见他笑过，心里一闪，起了点小心思。
她轻声咳嗽一下，他看过来，她微微笑着，开始斗鸡眼。
严明谨继续望向别处，许清阮不死心，吐出小舌头继续做鬼脸，她就不信他不会被逗笑。
“噗呲”一声，许清阮看向发出声音的人，严明谨没笑，旁边的李连仲倒是笑的一颤一颤的。
许清阮：“……”
李连仲的笑声很快被教官听到，“你笑什么？”教官问。
“报告教官，就是想到了一个搞笑片段。”李连仲嘴唇还在抖。
教官叉腰，问他：“我刚才是不是说过，谁要是敢动一下，整个班就陪着他跑？”
李连仲：“说过。”
教官退一步，让他们跑操，许清阮不乐意了，严明谨要是走了，她还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如去陪他跑呢，“报告教官，我刚才也动了。”
“那两个班一起跑吧。”教官挥手。
许清阮说：“我一个人跑整个班的。”
“那要跑十圈。”
“行。”
十圈就十圈，能陪着严明谨一起跑，这点圈数算什么。
谁知，教官对着四班的人说，“你们跑完一圈再过来站着。”
许清阮人都愣了，她心里一群草泥马飞奔而过。
—
前一圈的时候，许清阮还挺高兴的，后来四班跑完一圈就走了，她瞬间蔫了。
直到十圈完成，许清阮被安排去休息，这下好了，离严明谨又远了一大半。
她叹着气，给自己擦汗。远处的严明谨还是站在哪儿，像一颗直直的松柏，他对面换了个女生，许清阮心里又酸又气。
上午结束，许清阮回宿舍，脱掉军服，扔水盆里。
乔宁因为特殊原因，躺在床上休息，“累吗？”
许清阮觉得乔宁在明知故问，“累死了，衣服都湿透了好吧。你可真幸福，还有床可躺。”
乔宁揉着小腹，翻了个身，继续睡。
军训不能带电子产品和小说零食，所以回到宿舍不是聊天就是睡觉，这会人又进来两个人，揉着脖子。
两女孩看了看许清阮，竖起大拇指，“许清阮，你可真厉害。能跑十圈，真的佩服你。”
许清阮尴尬笑笑，她也不想的。
乔宁一听，问她：“你被教官罚跑步了？”
许清阮换了件短袖，累到不想回答，去洗衣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李连仲拉着严明谨打饭，他舀起汤，问道：“你知不知道许清阮为什么要跑圈？”
严明谨当然知道，他觉得她还挺能跑的。
许清阮刚吃一口菜，盘子里就被人放了罐饮料，“找你半天了。”李连仲坐在她对面，严明谨也跟着坐下。
许清阮一见到严明谨眼睛都直了，“严同学，你原来喜欢吃土豆丝啊。”他盘子里打了很多土豆炒肉。
严明谨低头吃饭，没答话，李连仲在她眼前打响指，接着开汽水罐，放她面前。
“干嘛？”许清阮不喝。
“跟你道歉啊。”
因为他笑了，教官才来罚的。
许清阮顿了顿，果断拒绝，“你自己喝吧，我不渴。”
“……”
许清阮都是看着严明谨下饭的，心情美滋滋，他吃相很好，吃饭时不会发出一点声音。
严明谨吃完，就起身离开，“严同学，你不吃啦？”她把饭扒拉完，也跟上去。
路上，许清阮一直在跟他找话聊天，“能别跟着我吗？”严明谨觉得她好聒噪。
“可是我们同路呀。”许清阮回道。
下午军训完，许清阮浑身酸的不行，同宿舍里同学过来找她，“你晚上去不去冒险？”
许清阮还在揉小腿，“什么冒险？”
“听说这附近有座坟山，我们约了七八个人上去冒险。”
许清阮疑惑，为什么去那么阴森的地方，万一招上脏东西怎么办。
再说了，大半夜被教官逮到肯定得完蛋，估计还会被处罚呢。
她才不会冒这个险。
“反正晚上也是无聊，去那儿壮壮胆也行啊。”
许清阮问她们：“那你们有没有想过被教官抓到会怎样？万一在山上迷路出事了怎么办？”
那地方那么可怕。
许清阮说不动她们，就直接拒绝了，有个女孩子很可惜地说，“听说四班也有几个小哥哥去呢，长的特帅，你不去就看不到了。好像有个叫严什么来着，也会去。”
许清阮不是傻子，严明谨肯定不会去的，这小姑娘就是想激她。
可惜，没用，她才不上当呢，“那你们好好玩，注意安全哈。”
晚上吃完饭，教官各班点完名就走了，宿舍里两个女生在准备手电筒，许清阮闭着眼听着。
门被轻轻关上，她慢慢睁眼，对床的乔宁已经睡很熟了，许清阮轻手轻脚的下床，换鞋，跟上去。
她其实对严明谨不是很了解，万一他就是喜欢这些激动的东西呢。当然她也不蠢，以防突发事件，身上还带了哨子和手电筒。
许清阮跟在两女生后面，像个小偷，走两步就往暗处藏。
跟着她们到汇合点，已经有人在了，许清阮大致看了看，好家伙人还不少。
她在人群里找他，没看到，“我就知道，严明谨不会过来的。”她嘀咕道。
须臾间，她的后脑勺被人点住，“不许说话，你来这里干嘛？”
她以为被巡逻的教官发现了，想要逃跑，用胳膊肘使劲往后撞，听到声痛喊，离开时回头瞟一眼。
李连仲捂着右胸，表情扭曲，“你力气怎么那么大，要谋杀同学啊？”
“你怎么也在这？”许清阮看他身后，“严明谨没来吗？”
她还真是三句不落严明谨，李连仲说：“他和我一起出的门，没跟上来，估计回去了吧。”
许清阮瞥他一眼：“那你好好玩，我先回了。”
李连仲：“你不去吗？要是害怕我可以保护你。”他自信的挑了挑眉。
她无视他，可惜严明谨没来，天又这么黑，还不如睡觉。
回去路上，她往反方向走，去了男生宿舍。军训基地分男女宿舍，两地相隔有些远，夜色昏暗，绕了条小路才找到地方。
许清阮坐在长椅上，抬头望向宿舍的灯，也不知道严明谨在几楼，她好想看他一眼，然后再回去做个好梦。
过四五分钟，远处飘来口哨声，接着变多，连绵不断的哨声把许清阮吓到了。
该不会是那伙人被发现了吧？
许清阮不敢多呆，有灯光照过来，她低下头，伏低身子离开，只顾着躲避光线，完全没注意前方。
手腕倏地被一只手拉住，她被带到一个角落里。
严明谨用身子挡着她，她看他背影，微微低下头，手腕被他触碰地方微微在发烫。
“严明谨。”她小声喊道，“谢谢。”
严明谨余光瞄她一眼，继续观察外面。
四周很快安静下来，严明谨探出身子，对她说：“出来，人走了。”
“严同学，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许清阮问道。
严明谨想了片刻，“十点左右。”
许清阮扬起嘴角，背着手，跟着他，大晚上能一起散步真好。
她笑眯眯的，抬起手，对准，手指把他框起来，像相机对焦那样。
月亮从云里冒出来，撒下月光，他身上落满了银白的月碎。
快到宿舍，严明谨冷眼对她，“走开。”
许清阮也没打算跟他进宿舍，就道了声晚安，往女舍走去。
睡觉前，她心里有点担心那两个女生，想着应该被抓到了，就安心睡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