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要上场了，还在想什么？”陆凯川手上拿着瓶水，优哉游哉地走过来。
看着他身上还没取下的9字，余娇的心跳又开始砰砰地不断加速起来。
为了跳高方便，他在比赛之前换上了短袖短裤。她一向知道他的身材很好，只是当她看见他背抵着竹竿，浑身的肌肉紧绷着的时候，她竟然近乎变态地想要动手去摸一摸，看他和那些被收录在各大博物馆的石膏像相比，究竟是哪个更加结实。
“没什么。”余娇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虚得把手都揣进了裤兜里，就怕自己的手会在大脑不正常的情况下乱来，“你跳了一米九五，好厉害啊，都比自己身高还高了。”
“你看到了最后？我第一跳的时候还见到了你，后来你就不见了。”
“啊……我刚才是有点事……不过刚刚不是检录嘛，正好你在跳最后一杆了，再看了一会儿，哈哈。”
余娇心虚得打着哈哈，她怎么可能跟他说自己是因为不好意思把他看得这么清楚，才往后面的人群里躲的啊……
“你怎么脸怎么红？”
“额……有点紧张。哦，你别不相信。我，我从小就这样，一紧张就脸红。”
“我没说不信。”陆凯川取下自己身上的号码牌，塞到她手上去，然后径直往人群中走去。
“这个给我干嘛？”余娇呆呆地站在原地。
“当护身符。上面有冠军的加持。安全第一，别受伤就行。”
陆凯川没走几步，就被赵世一把揽过去，拐到了个阴凉的位置。坐在地上的，还有看他有些不爽的薛文青。
“来来来，川神喝水。哇，你刚才那几跳可真是神了，要是我有你一半的水准，怕也是能迷倒一片女生。”
薛文青：“你不去看白歌跳远？”
“她不让我去，说看见我的脸就会觉得自己发挥不好，怕会跳个狗吃屎。”赵世的言语之中，还是隐约带了一些委屈的小情绪。
“……”薛文青无语地扭过头，把关注点回到赛场上，“你俩就作吧。”
“作什么啊？明明就是她看我不顺眼而已。”赵世的手抠了抠草地上的假草，“要说作的话，我应该怎么也比不过娇姐吧。”
“她就是没开窍而已。”剩余的两人异口同声，然后又十分尴尬且默契地把目光移开。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比赛已经开始，总共十五个报名的选手，余娇的出场顺序排在最后。
第一轮比赛的杆高度一上来就设置在了一米五，估计是临近饭点，裁判老师们想要速战速决，快速定出前三名了。
看得出来，很多女生应该都是被拉过来凑人数的，好几个都是助跑到杆前就停了下来，就算是敢跳过去的，目前也就只有两三个没有把杆碰倒。
赵世：“看来娇姐拿第一的几率很高啊。”
薛文青平静地说着话，像是专门说给某人听的，“她初中三年都是校队的，没有意外的话应该能拿第一。”
等了许久，终于轮到余娇上场。
她穿着短衣长裤，身上绑着陆凯川给她的号码牌，精神状态看起来很好。可薛文青和陆凯川都皱起了眉。
陆凯川：“她是跳背越式还是跨越式？”
薛文青：“背越式。”
“那你怎么不让她把衣服给束起来？”
“我不知道，可能忘了。”
当陆凯川站起身来的时候，就看见余娇已经在助跑。她如同一条灵动的鱼，尾巴用力地拨动着水面，利用反作用力将自己托起。
在她柔软的腰肢平行越过竹竿的那一瞬，她的衣服被风卷起，露出平坦光滑的小腹。落地的时候，宽松的黑色班服更是因为翻滚而被拧成了麻花，紧密地贴在了她的身上。
而在她的左前方，在他的正对面，有个男的正在拿着手机拍她。他认得出来，是之前跟在魏雪背后，在大露台闹事的蔡宇。
他拿着手机正要往外走。
陆凯川拳头都握硬了，回过头看了薛文青一眼，语气里是罕见的急躁，“你去帮一下她，我去处理一下事情。”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薛文青顺着陆凯川的视线看去，也看见了那个所谓的“熟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又隐隐之中觉得这件事情，好像和余娇有关。
两个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赵世犹豫了好久，才决定跟上薛文青的步伐。可没走两步，就被薛文青呵住了脚，“你别跟着我，你去跟着陆凯川。”
蔡宇走出了操场，估摸着是想趁校运会管得松，爬墙出校门游荡去，自投罗网似的就走进了没什么人的地方。
手机贴在耳边，他正在打电话。
“诶，老徐，雪姐在你身边吧？你跟她说我这回立大功了我。你们赶紧点多几个好菜待会庆贺一下。”
“妈的，我刚才打算出来找你们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个余娇在跳高，就想说看看能不能捕捉得到她的丑照，结果你猜怎么着？我竟然还拍到了她走光的照片。”
“诶，你别说，这小妞看着脸圆，其实身材还真的挺好。如果不是咱们有世仇，还真的值得泡一下。”
“你说要泡谁？”
陆凯川出现在他的身后，声音冰冷得像是把被冻住了的剑，渗出来的寒气让人不战而栗。
蔡宇刚转过身来，还没反应清楚就被一把踢倒，他手上握着的手机也像是一颗流星一样飞了出去。
“妈的，是哪个脑残不要命……”他捂着肚子哇哇大叫，直到看见陆凯川黑得深不见底的一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寂寞的更新~
话说这章我可太卡文了！
第32章 冲动
几栋教学楼隔开了操场上的吵闹声。
沉重的空气里，蔡宇的呼吸声显得格外的急促与慌张。
他狼狈地从地上摸了起来，险些手忙脚乱地被自己绊倒，“陆凯川，你干什么？别以为你是年级第一就可以随便打人。”
“偷拍女孩子，你还能叫作是人？”
陆凯川捡起地上的手机，将它紧紧地握在手上，力气大得几乎像是要将它碾碎。
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架，更不要说打过人。这种用暴力宣泄情绪的方法在他看来除了愚蠢就是愚蠢，为了挥拳一瞬的快感，无端地将自己拽入一种失控的境地，还要承受冲动之后带来的后果。
但是面对蔡宇，他动摇了。一团怒火在他身体里一直乱窜着想要出来，他第一次感受到理智几近坍塌，屈服于拳头的感觉。
蔡宇梗着脖子说话，表面上是理直气壮，实质上内心已经慌得一批，“是余娇自己撞进我的镜头里的啊。走光也是她自己的锅，管我什么事。再说了我也没拍到些什么，不就是腰白了点嘛，你自己上大街去看看，有多少女生是每天穿着露脐装晃来晃去的，她这种算得了什么……”
走光、腰白了点，这几个词就是最终点燃陆凯川神经的引线。
拳头擦过蔡宇唇角的时候，陆凯川也不觉得自己的拳头痛，倒是觉得痛快。好像只要把蔡宇肮脏的嘴给砸烂，他以后就没法再说出这种浪荡子的话，这种话自然也传不到余娇的耳朵里去。
“川神你在干什么！？”
陆凯川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赵世给扯开，但让他自己也感到吃惊的是，他的拳头还处于一种紧绷着的状态，手上的青筋突起，似乎快要冲破皮肤表面。
蔡宇捂着嘴角，往后踉跄两步，转身逃跑，连手机都忘了拿。
赵世：“川神你怎么还和他打起来了啊？”
陆凯川沉默不语。
赵世看着他身上尚未退散的杀气，不寒而栗，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了起来，“我看你刚才的用力程度，像是杀疯了一样，要是他去跟老师告状什么的，那你可就晚节不保了啊……”
“这里没有摄像头。”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
实质上他很清楚，自己刚刚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些事情。
“……也是，如果有的话，也不会成为‘翻墙圣地’了。”见陆凯川一直没说话，赵世下意识地就把余娇搬出来当救兵，“我是要代娇姐夸你一波吗？连打架都这么深思熟虑。”
可恰恰起了反作用。
陆凯川正颜厉色，“薛文青还在余娇那吗？”
“在啊。不过你不找娇姐找青姐干嘛？”
——
薛文青接过了陆凯川递过去的手机，眉目之间不冷不淡，“做什么？”
“你打开图库，看一下最新的几张照片，把它删除掉。”
要是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可薛文青想起蔡宇离开的背影，看着他手背的伤和她手上拿着的手机，就大概猜到应该是发生了跟余娇相关的什么事情。
在某种程度上她和陆凯川是同一类型的人，他们之间有着无声的默契——有些事情，主角并不需要知情。
薛文青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点，瞬间皱起了眉头。
看到照片之后，她甚至感到生气，陆凯川的手竟然仅仅只是有了点擦伤。
他是没吃饭吗，揍人都没力气？
操作过后，她把手机还给陆凯川，冷着声音发问：“蔡宇拍的？”
“对。”
“这事是你去解决还是我去解决？”
“我去。”
“好。”薛文青提醒道：“他的手机里还有期中考试的答案。一中这么注重公平，他们第一次考试作弊已经是记了大过，这次应该可以让他们走人了吧？”
——
尽管余娇的跳高拿了第一名，尽管她的1500长跑不仅没有垫底，还拿到了名次，她还是很失落。
她将这种不该出现的情绪归因于，陆凯川一声不吭的消失。
他连下午的长跑都没有参加，颁奖仪式也没有出现。
余娇看着邻桌孤零零地放着的书包，还是没忍住把同一个问题又问了一遍，“青，你说陆凯川究竟是去了哪啊？”
“不知道。”
然后她又无神地点了点前桌的赵世，“四儿，你说……”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赵世连头都没回。
余娇扯住了他的领子，有气无力地演起了严刑逼供的戏码，“你怎么否定得这么快，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赵世都没怎么用力，就把自己的脖子从余娇的手中抢救了过来，他甩着头，“没有啊，就是，就是娇姐你这个问题已经问了快七十八遍了，都快把自己问成望夫石了……”
余娇什么也没听进去，她揉了揉眼睛，继续眼神呆滞地望着左边空空如也的座位。
“走了，回家了。”
薛文青把她倚靠在手臂上的头拉扯起来，余娇又像块沉重的石头一样，重新耷拉下去。
“诶，这么早吗？”她像个鸵鸟一样把头埋着，说话瓮声瓮气的。
“娇姐，你也不看看咱班的同学全都走掉了，现在课室里就还剩下咱们三个……”
“还有陆凯川，你不能算漏了他。”
“……”赵世朝着薛文青无声地指了指余娇，压着嗓子说，“娇姐是不是魔怔了。”
“她是困了，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陪她等一会儿。”薛文青从书包里拿出了本书，翻开刚断开了的文章，又读了起来。
睡梦中，余娇隐约听到有人在交谈。
她眯开眼睛，朦胧间，感觉好像有人在把她的头发往两边拨开，让新鲜空气进来。她没多想，糊里糊涂就抓住了那人的手，说着梦话，“你怎么才回来啊？我等你一整天了都。”
她额头上光滑雪白的皮肤因为趴着睡而变得泛红，陆凯川挣扎着抽离的手顿了顿，鬼迷心窍地伸上去摸了摸。
倏地，余娇像是诈尸一样地睁开了眼睛，她扭着头瞄了陆凯川一眼，然后坐直了起来，双眼还处于努力回神的呆滞之中。她还没放开他的手，反而还抓得更牢了一些，手心里全都是汗。
陆凯川也站着不动，就一眼不眨地看着她，“睡醒了？”
“没有。”余娇从鼻子里拖出懒懒的长音。
陆凯川忍住自己想要摸她头的手，假装不耐烦，“那还要多久才能醒个彻底？班里的人都走光了。”
“反正不论多久你都得等我。”
看着她湿漉漉的像是小狗一样的眼睛，陆凯川丝毫没有一点抵抗力。她每次睡完午觉起来都是这种混沌又懒洋洋的样子，时不时还会对着薛文青伸出爪子卖个萌撒个娇。
“你就这么肯定我愿意等？”
“我都等你一天了，你得把时间赔给我。”
“好。”
陆凯川微微点了点头。他不是不知道她在等他，不过因为被蔡宇他们几个纠缠着，的确是费了一点时间。
为了报复陆凯川的作弊举报，蔡宇破罐子破摔，把陆凯川打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只不过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教导主任在内，都没有想到陆凯川竟然这么轻易地就承认了，明明只要他一口否认，这件事情就是蔡宇说上千遍百遍，也不会有人相信。
最消耗他时间的还是那封从800字加量到1500字的反省检讨。第一次写，也没法上网“模仿学习”，他只能暂时披上一张假面，行尸走肉般地将写出违心的语句，反省着他不承认的错误。
不过这一封检讨在余娇不知情的情况下终结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算是值得了。
“我跳高拿了第一名。”她歪着头，像是在向陆凯川炫耀。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