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禾听了她的安排，顺从的点了点头。
三小时后，宜市第一人民医院，纪棠带着江禾和小米，一起赶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纪棠接到电话，穆远手术已经结束，转到了病房休息。
20层的骨科住院部，角落里单人病房内，乌泱泱的一群人围着病床上的穆远。
全麻手术中醒来的穆远没什么精神，看着眼前的父母，还有众人担心的眼神，冲他们微微一笑，沉重的眼皮让他没有了力气。
穆氏夫妇送走了剧组的众人，独自在病房内歇息，陪着儿子。
敲门声响起，纪棠应声推门而入。
“穆导，宜楠姐。”纪棠招呼着，“穆远怎么样了，手术成功吗？”
许宜楠邀请他们坐下，她接到儿子受伤的电话，当场腿都吓软了！立马赶了过来，还不知道具体情况。
穆向文是了解的，开口道：“医生说主要伤在腿，腰上有一条口子缝了几针，背后被砸中的都是淤伤。具体还等手术结束后等他醒来看看情况，其他医生还没说。”眼见着江禾望向病床上担心的眼神。
又解释道：“医生说没什么大碍，可能至少得休息三个月。”
这时候江禾转头问道：“导演，那我们身上那么多血是怎么回事？就我这儿...全是...”说着江禾比划着位置。
穆向文摇了摇头道：“啊那没事，那是穆远身上绑着血袋呢，那场戏他不是有枪伤嘛，前胸和后备都绑了血袋，摇臂砸下去的时候爆了。”
原来是这样！江禾楞了几秒才“哦”了一声。
此时有护士进来交代术后注意事项，许宜楠过去认真的听着。
“术后三小时不能喝水，只能用棉签润湿嘴唇。注意伤口渗血，注意腿千万不能动......”临走时还交代了一句“病房内别太多人，病人手术后需要安静休息。”
穆向文答应道：“好，我们去外面聊吧。”这句话是对着纪棠说的，往外走的时候还顺便拉了许宜楠一起。
片刻之后，病房内只留下了江禾和睡在床上的穆远。
江禾走近床边，看见穆远的右腿膝盖以下都打上了石膏，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病号服。只是脸上手上还残留着丝丝血迹，她分不清那是血浆还是他的血。
看到床头柜上放着棉柔巾和水，想来是许宜楠准备给儿子擦的，被江禾一行人进来打断了。
江禾扯下两张棉柔巾用水打湿，细细的给他擦起来。
两鬓边上，耳朵缝里，仔仔细细的擦着。
想来两人相识近两年，江禾却从未如此近距离的看过他的脸，即便是在两人在拍亲密戏份时，也不曾像现在这样，肆无忌惮的看。
怎么会有骨相这么完美的男人啊！
曾有业内人士高度评价穆远的长相，说他是纯中式风格的男人，骨相生的近乎完美，少一分则过于阴柔，多一份则过于粗粝。在一众皮相男明星中显得出类拔萃。高耸的鼻梁连接这微厚的唇，再延伸大有弧度的下颌角，整张脸介于未长成的少年和阳刚的男性之间。这也是他出道多年，演艺之路从十几岁跨度到五十岁的原因。
江禾在心里默默的赞扬了这位业内人士一番，认同他的观点。
换了好几张湿巾过后，终于大概擦了个干净。
此时穆远微微一动，头脑昏沉的醒来，等他看清了站在床边的人，干裂的嘴唇扯出一个笑容来，又感知到腰上的痛感，微微蹙眉。
江禾看他苍白的脸通的皱在一起，又忍不住眼泪掉下来。
床上的穆远见她落泪，想要起身，却被动作扯到的疼痛定在床上，一动不能动。江禾见他要起来吓了一跳，赶紧擦了擦泪说道：“你别动！”
“你胳膊疼不疼？”
穆远见她胳膊肘的位置缠着一圈绷带，隐隐的渗着红印。
江禾摇了摇头，自己的这点小伤怎么能跟他的伤比呢，小腿粉碎性骨折，该得有多痛啊！
穆远麻药的药效还没过，浑身无力，想要伸手拉她过来坐下，胳膊却抬不起来，只能轻轻的说：“你坐这。”
江禾听话的坐下，眼泪仍是停不下来。
穆远轻叹了一口气，又展颜玩笑道：“早知道我就早点用苦肉计了，这样你就能到我身边来。”
“你......傻不傻！”江禾又想到他护住自己时的样子，仍是后怕，她想问他腿会不会恢复如往常，但又害怕知道结果。
穆远只觉得胸口轻轻一震，心底生出无限的温柔来，好似什么伤病疼痛都没有了，他动了动手指。
江禾以为他要拿什么东西：“你想要什么？”
“手。”
手？
江禾看了眼他带着些擦伤的手掌，将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心，握住他。
“别走好不好？”
快到我身边来。男人伤后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丝丝恳求，又带着些期望。
江禾低着头一直盯着他的手看，他用仅有的一点力气磨砂这她的手指，来来回回，痒痒的，就像此刻她的心跳一样。
突然间，敲门声响起，两人均是吓了一跳，江禾立马抽回了手，退了一步站着。
进来的仍是刚才出去的众人，外加一个医生。
医生看见病床上的穆远已经醒了，询问道：“感觉怎么样？腿有知觉了吗？”
穆远在枕头上摆了摆头：“没有，腰和背有些痛。”
医生点了点头：“那还得再过个把小时才能有知觉，说实话，这种外伤产生的痛，我建议你能忍的话忍一忍，毕竟止痛药只能止一时。”后面这句是对着穆氏夫妇说的，“或是晚上实在疼痛难忍的时候吃，这样能睡一晚，有利于体力恢复。”
许宜楠在一旁谨记医嘱，医生又叮嘱了几句其他注意事项，转身走了。
纪棠此时看着一直站在旁边的江禾，微微有些疑惑，却又掩饰掉，关心着问了穆远几句。而后汇报了跟导演在外面商量好的安排。
对于演员受伤这件事由剧组对外发布声明，这件事已经由穆远的经纪人阿肯哥去处理了。另外剧组剩余的两场戏由替身们替两位演员完成，还有造成此次事故的原因调查也由剧方处理。
十分钟后，纪棠带着江禾回酒店的车上。
“小禾，想跟我说说你跟穆远的事吗？”
江禾看着棠姐，嗫嚅着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喊了小米帮她说，小米跟她早已处成了闺蜜，江禾什么事都告诉她。
于是之后的十分钟，江禾窝在椅子里，听着小米从最最开始，讲述这她和穆远之间的事！
小米本就会说话，再加上她是穆远的粉丝，这描述起来疯狂的添油加醋，无数美好的修饰词往里加。听得纪棠瞠目结舌，居然这件事从一年多以前就开始发生了！
“小禾，”纪棠略带严肃的喊道，“我们合作时说过的，什么事都不许瞒我。”她是有些生气的，她不允许有未知的情况发生。
江禾拿纸巾擤了擤鼻涕，歉意的笑道：“棠姐，我真没想瞒你。当时他刚表白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他就随口说说而已。想着用不着告诉你。后来...后来我也没想到会发展到现在。”
纪棠这次是真的有点生气了，苦口婆心劝道：“小禾，你忘了咱们最初开始合作的时候，说好的几个原则，其中之一就是双方坦白。”
她顿了顿，继续道：“咱们一路走到这里不容易，越往上我就越害怕，咱们必须走每一步都很小心。江禾，你懂我的意思嘛？”
“棠姐！”
“江禾，别怪我话重，我们说好的在这条路上携手向前的......”
“棠姐，我知道了，你别说了行不行。”
第18章
一时间车内的气氛有些尴尬，江禾撇过脸去看窗外，纪棠冷静下来，有些后悔刚才的碎碎念，小米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不知要如何是好。
好在安静了几分钟，纪棠再次开口：“小禾，我刚才语气有些重，跟你道歉。我是关心则乱。”
“没事。”江禾吸了吸鼻子，说实话她现在对于今天所发生的事，还在持续震惊中。
“那你对穆远，什么感觉？”
江禾摇了摇头，抽起道：“棠姐，你别问我，我不知道！”
小米见江禾的状态不对，也在身后劝道：“棠姐，咱们今天就先别说这事儿了，先让江禾好好休息吧。她今天被吓到了。”
纪棠看了看江禾，终究没在说什么。
一行人回到酒店，江禾婉拒了小米提出的陪伴，独自一人倒了杯水，拿了薄毯坐在阳台上的躺椅上。
她现在的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今天穆远扑上来的画面，以及跟穆远相识以来的种种，海岛上他的表白，剧组里他的贴心，微信里他温暖的话，以及那日清晨的畅聊。
江禾发现自己是第一次，试图问清自己的心。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宁亦言。
江禾接通：
“哥。”
“你受伤了？一直在开会，小郑才告诉我这事。”
“我没事，轻微的擦伤，一点都不疼。”江禾不想让他担心，只能避重就轻的说。
“那就好，你别为了工作不顾自己，不管任何情况下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
“知道了哥。”
“我明天回沪城，你明晚在家吗？”
江禾想了想明天的行程，答道：“在的。”
“好，那明天见。”宁亦言说着就要挂电话。
江禾却又喊了声：“哥。”
“还有什么事？”
“我......我可能要谈恋爱了。”江禾手指玩着薄毯的一角，来来回回的缠在指间又松开。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宁亦言问：“对方是谁？”
江禾没有回答他，自顾自的说着：“我有点期待，但又有点害怕，”
电话另一头的宁亦言本来正在走路，听到她的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身后的助理差点就撞了上去。
宁亦言转身，踱步至走廊的落地窗边，此时的他身处渝城的某座大厦的30层，俯瞰而去，漫天的迷雾笼罩，就如自己心头散不尽的往事。
“小禾，别怕。跟随自己的心，别让自己后悔。我会一直在的。”
就好像初冬时的冰面，突然被注入了一股暖流，冰面瞬间融化。江禾感受到了莫大的鼓励，瞬间所有的害怕、顾虑都消失了。
眼前只有那个男人。
“好。”
翌日，江禾一行人回到沪城，一周后她又将进入新的剧组，原定她是要去海岛休息一周的。但现在......
纪棠在上午时专程来了一趟，两人都为昨天情绪上来而道歉，接着谈了一个多小时，在纪棠详细了解了他们从开始到现在的所有事情之后，良久沉默。
隔了一会儿，才问江禾：“你对他呢？什么感觉？”
江禾没了昨天的不确定，此时欣喜又坚定：“我想跟他谈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