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亦言闻言倒也不意外，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开口寒暄道：“辛苦了，穆远。”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江禾感觉到两人尴尬的氛围，重新把摄像头对准自己，一路跟穆远聊着。
距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快一个月了，两人约好见不了面的日子，都至少要打电话一个小时，不能有不联系的一天。
有次很好笑，江禾那天拍了一整天的杂志，手机长时间都不在自己手上，等到凌晨才收工，回程的车里，江禾拿到手机一看，大概有三四十条语音消息。
她一条条的听下来，原来穆远第二天有早戏，晚上得早点睡了。
没办法聊天就只得把自己想说的话发过来。
穆远还挺话痨的，从早饭吃的啥，到剧组拍的戏份，再到第二天的琐事，想到什么说什么。
说到后来还不忘问江禾今天干了啥，叮嘱她也这样发消息，明早他醒了就听。
此时的剧组里，过年的气氛不太浓，众人心里想的都是赶工，早结束早放假。
穆远看着视频里，江禾老家的乡道上，都挂上了大红灯笼，羡慕她的悠闲，又想瞬间飞到她的身边，陪着她一起。
江禾问了他几句戏份安排，那边有导演喊穆远过去试戏了，两人便挂了电话。
宁亦言看见妹妹挂电话时的失落，出言安慰：“节后就能见面了，谈恋爱有这么好吗！”
“嘿嘿，”江禾笑了起来，“哥，我以前是真不懂，现在知道了，有另外一个人随时惦念你想念你挂念你，你就觉得这世界，是美好的！”
“那我不也随时在惦念你想念你挂念你吗！”
“这不一样，你们身份不一样，所以给我的爱也不一样。”
宁亦言莞尔一笑，妹妹的开心溢于言表，他很乐于见到这种场面。
江禾停了停，又道：“我真的觉得现在特别特别的美好，即便是某一天，我们不再能继续这些美好，我也会时刻记住这些美好的。”
宁亦言闻言一顿：“你为什么会想到...不好的结果。”
江禾停下脚步，回头望着哥哥：“这世上的事，结局能有几个人知道。我只能期望它美好，但没法决定。”
宁亦言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明明是天真的性子，却说出这样理智的话来。
听着心疼不已，正想劝解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正在这时，远处有声音传来：
“小禾，小言，回来吃饭了！”
是宁卉在喊。
江禾答应着，快步往家跑了去。
剩下宁亦言在后依旧慢慢走着，其实按照他的做事风格，商场上的果断绝伐之人，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就好，从不拖泥带水。但就此家里这一件事，多年以来都找不到解决之道。
留在心里的印记，笼罩在家里的阴影，嵌进骨子里的寒意，还有融入血液中的关系，都是解决问题的障碍。
他望着不远处的祖屋，以及家人。
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乡里过年的传统是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这两天，每餐饭之前，都会进行祭祖。宁亦言是小辈里的长子，由他带着几位隔房的小辈一起完成这项任务。
江禾的外婆作为族里最年长的长辈，除夕夜给每个小辈都包了红包。
外婆最近身体越来越差，除了腿脚越来越没劲儿之外，精神也越来越不好。年前去医院做了全面检查，得出的结果是：各器官衰老所致。
年前宁卉已经让两兄妹有个心理准备，老人这样的状况，随时有可能......
人终究躲不过这一劫。
江禾是这样安慰妈妈的。她跟宁亦言约好，每天都要抽时间打电话回家，跟外婆聊聊天，即便她听不见什么，只是多看看，就挺好的。
到了初二这一天，一早吃完早饭，宁亦言让正在擦桌子的江禾看看手机。
江禾：“什么啊？”
宁亦言：“你先看。”
江禾丢下抹布，掏出兜里的手机来，点了几下，看了看收到的图，那是一张机票预订信息截图，目的地是飞往穆远所在的城市。
她刚看清楚时眼角生出一丝笑意，但抬起头来时，却又面无表情。
“我不去。”
说了三个字，又重新拿起抹布继续擦桌子。
宁亦言上前两步，抢过她手里的抹布，道：“乖，快去收拾东西，家里有我呢，放心。”
“不了...外婆这几天需要人照顾。”
宁亦言见她不听话，丢下抹布过去推她回自己的房间，边推边劝：“既然谈恋爱了就要随心，外婆这边我会一直在的，你别有负担，我联系了医生，有问题随时都可以过来。”
说着还从衣柜里帮江禾把行李箱拿出来：“快收拾，司机已经在外面等着送你了。”
江禾依然还在犹豫：“可以吗？”
宁亦言笑着点头：“当然，让我们家的小姑娘每天都开开心心，是我最大的任务。”
说完转身替她关了房门，让她在里面收拾东西。
二十分钟过后，宁亦言在路边目送着商务车远去。
他想起昨晚不小心听到江禾跟穆远打电话，小姑娘委屈巴巴的跟男朋友诉说着思念，结果穆远没说几分钟便要开工，挂了电话。江禾又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独自思念了半晌。
就像十多年前那个跑来自己面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女孩儿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时的委屈一样。
还好，多年以后，她的委屈是一张机票就能解决的，不像以前，只能抱着她，一起哭。
第34章
初二这天下午一点, 距离杭城一千五百多公里以外的一座小城边上，一辆黑色商务车悄悄开到某剧组的外场边上，车上下来一位全副武装的女士。
口罩帽子大衣遮了个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眼睛来。
江禾看着不远处的剧组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 掏出手机给阿肯发了条消息。
不一会儿阿肯就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小禾，你来啦。”
“阿肯哥，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穆远正在拍, 我带你过去。”
江禾想了想, 问道：“这场是什么戏啊？”
“跟女主的一场对手戏。这会儿应该快拍完了。”
“那我不过去了吧！”
江禾想象了一下如果自己在片场跟男主拍戏的时候，穆远出现在场边，额, 那感觉好像不太好。
她看到远处有几个不太忙的工作人员回头看过来，像是在猜这位被阿肯哥亲自接待的人是谁一样。赶紧道：“我直接去车上等他吧。”
阿肯没什么异议，带着她往房车停着的方向走。
“他还要多久收工？”
“大概要拍到晚上吧！”
阿肯带她进到车厢, 便说去陪穆远去了，因为助理有事放假回家, 他来当几天助理。
“先别告诉他我来了。”
阿肯闻言好笑的答应了下来，转身关门走了。
车内的江禾先脱掉厚重的外套和口罩帽子, 坐在餐椅上歇了会儿, 一想到等会儿穆远看到她, 应该会很惊喜吧！于是顽皮心起, 观察着车内的地方, 看哪里能藏下自己。
找来找去发现后方卧室床下有个空柜子，应该是用来放行李箱之类的地方。
她尝试着蜷着腿坐进去, 居然刚刚好诶！
算好时间，江禾趴在窗边看到几个人簇拥着穆远往房车的方向走来, 她赶紧把手机调成静音，躲了进去，关上柜门之前还不忘留一条缝，方便换气和听外面的声音。
她缩在里面等呀等，怎么好一会儿外面都没什么声响！
江禾想伸头出去看看，但又怕暴露了自己，正在纠结之时，外面想起了穆远的声音。
“这里面装的什么？好吃的吗？”
他是在跟谁说话吗？多半是阿肯吧？或者在打电话？
哎呀不管了！江禾在柜子里脚都麻了，而且又黑又闷，她猛的推开柜门，跳了出去大叫一声：
“Surprise！”
紧接着她的喊声后面，是另一个人的尖叫：
“啊！！！”
江禾定睛一看眼前的人，时间定格了一秒、两秒、三秒......
她的正前方，依次站着三个人：许宜楠、穆远、阿肯。
以及听到许宜楠的尖叫声，随后进来的穆向文。
还是穆远反应最快，越过母亲走到了江禾面前，一把抱住她，开心道：“你什么时候来的！！都没告诉我！”
此时的江禾只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太丢脸了吧！
这哪是什么惊喜，明明就是惊吓！
她把头埋在穆远宽厚的羽绒服里，一点也不想抬起来。
偏偏上方的穆远反应过来，闷闷的笑起来，安慰她道：“没事，我确认确实是惊喜，不是惊吓！”
这是什么话，江禾偷偷掐了他一把！
穆远笑着放开了她，江禾理了理头发，端端正正的喊了声“穆导、阿姨”
许宜楠刚刚确实是被吓到了，此时笑着玩笑道：“丫头啊，你刚是真的吓到我了！不带这么吓人的啊。”说着过去拉了江禾的手，牵着她到餐桌的椅子上坐下。
穆向文也一起过去坐下，笑着问江禾什么时候来的。
江禾老老实实的回答：“中午过后来的，等的有点无聊，就想吓吓穆远，没想到把阿姨吓到了！”说完又看了看许宜楠，诚恳的道歉，“阿姨对不起！”。
许宜楠也不生气，反而笑着给她出主意：“穆远可不经吓了，下次你等他一个人的时候，好好吓吓他！”
穆远无语，有这么给儿子女朋友出这种主意的妈吗？
江禾倒是答应的挺快：“好，下次争取一定要成功！”
四个人都笑了起来，穆远笑着咳了咳，开口道：“爸妈，跟你们正式介绍下，这是我的女朋友，江禾。”
他突然这么正经的一句话，江禾有点懵，下意识的在桌子底下捏了捏他的手。
穆向文看着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感慨颇多：“江禾啊，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我跟他妈妈非常高兴，希望你们两个多交流沟通包容，好好相处。”
许宜楠也在一旁打趣道：“小禾，以后他有做的不对的，欺负你了，告诉我，我帮你打他！”
穆远无语：“妈，我是你亲生的嘛！”
众人大笑起来。
又玩笑了几句，穆向文起身道：“我去跟导演聊几句，等会儿我们在酒店碰头，晚上吃顿年饭。”说着跟许宜楠一起下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