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日落西山，胡大麻子才悠悠哉哉地朝她们走过来，“走吧，回去吧！做晚饭去了！”
胡大麻子吊儿郎当地在前面走着，他已经把生火做饭这个活也移交给了大妹和二妹，可以说他现在就是除了吃喝玩乐，啥活都不用干，有了收成卖到的钱也会归他。
这样的日子恐怕是个人都会羡慕吧。
等到到了家里，胡大麻子脱掉了自己的上衣，丢给了胡二妹，“上面有个洞，你给我补补。”
二妹看了看眼前一身肥肉的胡大麻子，一走起路来肚子上的肉还一颠一颠的，这一堆白花花的肉在自己面前毫不掩饰地晃动着，二妹顿时觉得一阵恶心，再加上这衣服上一阵阵的汗臭味，二妹的胃里感觉一阵翻江倒海。
“看啥呀，赶紧给我补去啊！”胡大麻子见二妹一动不动，又喊了一句。
二妹把衣服往那一放，说道：“我不会，不补！”
“嘿，你这家伙，嘴还挺厉害！”
“你害死了我娘，凭啥我们还要伺候你！”二妹不甘示弱。
女人的死是胡大麻子心里的忌讳，听到这个女娃这么一说，顿时把胡大麻子心里的火给拱了起来……”
啪“的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在了二妹的脸上……”我告诉你，你们娘是她自己寻死的，又不是我弄死她的，就算跟我有关你们在这儿吃我的喝我的这么长时间花了我不少钱，我也还清了！“
胡大麻子对着胡二妹大声地吼道，刚想转身，又想起什么说道。”
你们想要住在这儿就乖乖给我干活，不想住这儿就给我滚，爱上哪上哪！再跟我提你们那娘，小心我不客气！“
看着胡大麻子这凶神恶煞的样子，二妹和大妹都吓坏了，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妹拿起了放在凳子上的衣服，看了看，回房拿出针线笨拙地缝了起来，二妹有些看不惯姐姐这种忍气吞声的样子，明明前一天还是要读书，想着离开这个鬼地方的，怎么就过了一天，就这么甘愿给胡大麻子干活。
她气不过，走上前去，把姐姐手里的衣服夺了过来……”你别给他缝！“
大妹抬头看了看脸上还挂着泪水的二妹，给她擦了擦眼泪……”乖，教书先生不是也讲了吗？小不忍则乱大谋！咱们忍忍，等长大了就好了！“
二妹的脸别了过去。”教书先生，教书先生，教书先生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说的话能信吗！
姐姐，你是不是不想带我跟三妹去城里了？你是不是反悔了？“
”姐姐怎么会反悔？姐姐肯定不反悔！
“大妹一本正经地看着妹妹，，她知道现在只有自己才能给妹妹信心。二妹瘪着嘴，看着姐姐，有些不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第24章 怪胎
转眼又是夏末，眼看着离刘桂兰生产的日子越来越近，胡毛的心情也是越来越激动。这是他第一次有了要做爹的喜悦，
自从跟刘桂兰结婚后，胡毛变得勤快了许多，虽然喝酒抽烟还是没停过，但是相对于以前的好吃懒做，胡毛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他把刘桂兰当宝一样捧在手里，每天牵着她在村子里溜达来溜达去，仿佛在向全村子的人展示自己即将要有儿子了。
用村里人的话来说，就跟全世界就他一个人有儿子一样。何况这孩子还没生出来，是男是女还不知道呢，就这么张扬，惹得村里好几个没儿子的妇女在背后骂他。
胡毛可不管，他打心眼里就觉得从刘桂兰肚子里蹦出来的孩子肯定是个男孩儿。
这天夜里，刘桂兰突然感觉下面一股水流了出来，她用力推醒了胡毛，告诉他自己快生了，让他去喊接生婆。
虽然已经有过三个女儿，但是这次胡毛还是激动地不行，要不是刘桂兰提醒差点忘了穿鞋就跑出门。
平日里最讨厌睡觉被别人吵醒的胡毛，这天晚上倒是格外激动，一路跑着一路就开始喊，搞得沿路的街坊四邻都听见了。
来到产婆家门口，胡毛使劲地拍着门。”王婆子！王婆子！“
王婆子睡得正香，被他这使劲一拍门，搞得很是恼火，骂骂咧咧地出来开门。”谁呀，大半夜的让不让人睡觉！
“打开门看到是胡毛，立马想要把门关上，被胡毛一把拦住了！”王婆子，我媳妇儿快生了，你快去帮我接生啊！“
”不去！“王婆子白了他一眼，本来就满脸横肉，这会儿脸一拉显得更加凶了。“上回就给我两毛钱，还挨了你一鞋板子，这活啊，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去吧！”
说完，王婆子就转身准备关门。
“唉，别别别，王婆子上回是我不好，可是这回，这回是儿子啊，这十里八村的就你王婆子会这本事，你让我大晚上的找谁去！”
王婆子冷哼了一声，并不因为胡毛的两句话就心软，抬着头望着天，也不说话，看王婆子这无动于衷的样子，胡毛急了，他上上下下找了一遍，七七八八凑了两块多钱，朝着王婆子手里一塞，“王婆子，上回真是我不好，这回这钱我提前给你，你看还多给你点，当是我赔不是了，你快去帮帮我吧，晚了，我儿子危险了，求你了求你了。”
王婆子眼睛往下瞟了一下，摩挲了一下手里的钱，吸了口气，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好歹也是两条人命，我给你去看看。”
“欸欸欸，你快点的吧。”胡毛看着王婆子这不紧不慢的样子，真恨不得自己长对翅膀带着她飞到家里。
还没进门，刘桂兰的惨叫声就已经传了出来，“桂兰，你别急啊，我把王婆子请来了，别怕啊！”胡毛一边把王婆子推进屋，一边在外头喊着。
“你在屋外等着吧，有事我再叫你！”王婆子嘱咐了一句。
胡毛拼命点着头，这时候哪怕王婆子让他去吃屎，他都乐意，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激动这么紧张过。
“桂兰，你用点劲啊！你手抓床沿，用劲！”
刘桂兰疼的五官都扭曲了，可是这孩子就是不见下来，照理说已经生过两个孩子了，不会这么难，可是这会儿，刘桂兰感觉跟前两次怎么感觉不一样。
“王，王，婆子，我，使不上劲儿，我，我感觉不对劲儿，特疼！”说着她的眼泪从眼角流了下来。
“生孩子哪有不疼的，你这是生了好几年了忘了之前的感觉了，来用力啊！”
门外的胡毛紧紧地贴在门上，听着里面的动静，听到刘桂兰说使不上劲，心里可急坏了，忙喊道：“桂兰，你使劲儿啊！你别泄气啊！”
“哎呀，你别嚷嚷……”听到胡毛在外面大喊大叫，王婆子骂了一句。
“哎呀，这怎么脚先出来了！”王婆子看了一眼，说道。
刘桂兰一听更紧张了，感觉自己下半身更加没力气了。
“诶诶，你别放松，使劲儿……”王婆子看刘桂兰快要放松下来了，立马催促道。
可是这时的刘桂兰的确是没了力气，她感觉自己快要晕过去了，王婆子见这样子急了，立马给按肚子，又用手去拽，随着刘桂兰的一声大喊，孩子终于出来了。
可是紧接着听到的就是王婆子「啊」的一声尖叫，她已经顾不得剪脐带啥的，把刚接生出来的孩子放在床上就要往外跑，刘桂兰无力地睁着眼睛，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胡毛听见王婆子的尖叫声立马推开了门，还没问清发生了什么，就见王婆子跌跌撞撞地就要跑，他一把抓住她，“发生什么事了？咋没听见孩子哭？”
王婆子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根本不敢回头，只用手指了指身后，“你，你自己，自己去看，这，这哪是个孩子啊！”
听王婆子这么一说，胡毛立马跑到窗前一看，眼前的一切让他感觉到天旋地转。
的确，这哪是个孩子啊，这怎么只有半个头，孩子的眼睛鼻子嘴巴都挤在这半个头上，一条胳膊上还没有手掌，看起来甚是恐怖！
“胡毛，孩子呢？咋不哭啊？”刘桂兰问道。
胡毛呆愣愣地看向她，眼神中全是惊恐，“你生了个啥！！”
刘桂兰看出了胡毛的不对劲，扭了扭身子想要看清楚自己的孩子，可是当她看清自己生下的孩子时，一瞬间就昏死了过去。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屋里挤满了人都想要看一看这罕见的怪胎！
“欸欸欸，别挤啊，要看啊，收费，一毛钱看一次！一个个来！”胡毛抽着烟在外面招呼着。
刘桂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得是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她拖着自己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到房门口，桌上之前为了她坐月子提前准备好的鸡蛋也被胡毛拿来叫卖。
“诶，桂兰出来了，一个村妇看到了刘桂兰站在门口，大声喊道……”
诶，桂兰，你家毛痞子说看一眼那娃还得收费，你说要收费不？
“说完旁边的人都跟着哈哈大笑起来。刘桂兰的心都快要碎了，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滚！都给我滚出去！“
第25章 报应
看到刘桂兰这疯狂的样子，邻居们才识相地散了开来，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胡毛坐在堂屋的凳子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浑身上下散发出来都是丧气。
”胡毛，你是不是疯了！你把这孩子当什么！
“刘桂兰红着眼睛质问道。胡毛哼哼地笑了一声……”呵，当什么？
这哪是孩子啊？我也不知道当什么啊！
我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就给我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让它给我赚点钱不应该吗？“胡毛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刘桂兰，一脸的理所当然。刘桂兰几乎要疯了，她怎么都没想到，世界上竟有这样的人……”
刘桂兰指着胡毛，说道：“也是，能把自己闺女卖了赚钱的人哪会有人性，我真是看错你了！”
刘桂兰的眼角流下了泪水，那是自己的全部希望都破灭的绝望的泪水。
“儿子啊！”胡毛的娘也听说了自己儿子家里生了个怪胎，立马赶了过来。
看到儿子一脸颓废地坐在凳子上，老母亲的心都快碎了，哪见过儿子这样啊，她立马抱住了儿子：“真是造孽啊！！造孽啊！我们老胡家真是造了孽咯，我说不让你娶她不让你娶她，你偏不听啊，现在给咱生了个啥啊！”老太太痛心疾首。
胡毛躲在自己的母亲怀里也是一顿哭泣，“娘，我就想要个儿子！怎么就那么难呢！”
看到胡毛母子俩在自己面前这一副母子情深的样子，刘桂兰的心里更加难受了，出现这样的事，她才是最不好过的那一个，可是没有一个人会关心她。
胡毛母子俩抱着哭了好一阵，好久才平复下来，“儿子啊儿子，你说说，娘那时候不让你娶她，你偏不听吧，这倒好，别说儿子了，一个人都没给你生出来，好歹你前媳妇儿也给你生了仨闺女，个顶个的漂亮，这。”老太太看向刘桂兰，接着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又是那个女人，刘桂兰本来就心情不好，听到这个心里更是恼火：“你前儿媳好也没见你对她好点，她好你有本事把她叫回来呀！”
「啪」的一下，一记重重的耳光落在她的脸上，“谁允许你跟我娘这么说话！”胡毛冲着她喊道。
仅仅只有一天，昨天自己还是胡毛手心里的宝贝呢，今天一个巴掌就这样真真切切地打在了自己脸上。
刘桂兰捂着自己的脸，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她从来没有被这么对待过，瞬间像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朝着胡毛撞了过去，看到刘桂兰这个样子，胡毛心中深藏着的家暴因子一瞬间又迸发出来。
拽着刘桂兰的头发就往墙上撞，拳头不停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一开始刘桂兰还会反抗，可是很快就没有力气了，沿着墙边渐渐蹲了下去，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两个孩子看到妈妈被这么殴打，纷纷跑上来，抱着胡毛的腿又打又咬。
正在气头上的胡毛一点都没有对孩子的疼爱，索性连着这俩孩子一起打。
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被胡毛这样折磨，被胡毛打的起不了身的刘桂兰第一次向胡毛低头了，她一点点爬了过去，趴在他的脚边哭着求他放过两个孩子。
老太太毕竟还是个女人，有些不忍，在旁边说道。”行了行了，别跟孩子置气了，孩子折腾不起，别弄出人命了。“
胡毛听到自己娘的劝解这才住了手。老太太看到胡毛累的气喘吁吁的，心疼地给他擦了擦汗……”走，跟娘走，咱们啊散散心去，这家里太晦气了。“
看到胡毛被他娘带着走远了，刘桂兰一下子失控了，抱着自己两个伤痕累累的儿子哭得泣不成声。
两个孩子呢，也因为疼痛哭得撕心裂肺。”娘，我不要这个爹了，咱们回自己家好不好！
“胡大宝哭着喊道。刘桂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一个劲地在哭。她这才真正体会到，自己所追求的稳定生活不过是稳定地给男人当生育机器，可是她不能抱怨，因为在这座大山里，所有的女人都是这个命，为什么女人们都喜欢儿子，不一定是因为女儿不好，而是因为有了儿子她们的后半生的生活才能坦然才能安心，才能有尊严，才能不再提心吊胆担惊受怕。
她抬起头，望向了远处，突然想到那个已经被埋进土里的女人，心中突然萌生出一丝丝悔意，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娘，我们回去吧！我们不在这里呆着了！
“二宝也哭着喊道。女人犹豫了，她不想再回到那个破屋里，不想再被村里的男人当成玩物一样，不想再背上克夫的骂名，村里人都觉得她放荡是个不检点的女人，可是哪有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她比谁都渴望有一个自己的丈夫，有一个家。
她低头，摸了摸两个小脑袋，说道。”乖，娘心里自有主意，咱们在这儿咱们就还有个家，你们还有爹，你们乖点，以后不要惹你们的爹生气。“
”可是我们并不想要这样的爹。“两个孩子异口同声地说道。女人皱紧了眉头看着他俩，眼中是疼爱也有乞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