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谢谢你了!”
“没事没事,之前沈医生不怎么对接采访的,我们科室平时就非常忙。没想到这次他居然同意了。”医生对沈白杨接受采访这件事情也感到非常惊讶。
“哈哈哈哈我们科长也非常惊讶的。”
“咚咚”林也敲了敲门,她的内心还是有点紧张的,不知道他们办公室几个人,在一个医院,反正她暂时不想高调宣布。
门被打开,沈白杨和她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来了。”
“嗯。”
林也依赖看到的就是沈白杨一身白大褂,不得不说沈白杨穿着白大褂的样子是真的拿人,这个颜色衬得他整个人清隽俊逸,眉宇如墨,真让人移不开眼睛即使面前的他已经成为了自己的男朋友,林也看到他还是怦然心动,真好,这个男人是我的。见沈白杨也在看她,她用带有侵略性的目光与他交汇,似乎暗中仿佛有火花擦过。
进来之后,林也悄悄侧着脖子巡视了一圈,这个办公室好像有四个位置,目前只有沈白杨和一个年轻的男医生在场。
林也打量的时候,这位医生刚好抬起头,沈白杨一脸笑意向他介绍“张哥,这是来给我们科室采访做宣传的林也,楼上宣传统战科的。”
“这是我们科和我同期的张秦,他现在有个工作在身,我们小声一点采访。”
“好的!”林也朝着他礼貌微笑了一下,便坐到沈白杨放过来的一张椅子上,上面还放了一个可爱的小坐垫,“沈医生这么贴心?”
“哈哈哈还行吧。”
“宋科长和我说过,主要是想做一期手汗症的推文,现在天气热了,手汗症患者困扰的高峰季也来了。”
“嗯好,这个手汗症的手术我跟过主任的几台手术,主要是由于胸腔附近一根交感神经出现了一些问题,这么说吧它是负责管出汗的,由于它过度敏感了,一些小的刺激就会造成大量持续的出汗,所以手汗症患者的手出汗就像下雨一样,严重的随便动弹一下就会汗水流淌。”
“哦哦好的。”林也边听,边记录下来一些关键的点,同时也在构思如何将采访稿进行谋篇,还有接下来的提问。
“没事你别着急,我慢慢讲,不明白的也可以问,我今天上午都没有事情,你好几年前学的生物吧,差不多还给老师了吧?”沈白杨本来好好地说这话,突然话锋一转,表情变得狡黠。
“?我生物很好的!这当然能听懂。”林也小声说道,忍不住掐了他的手臂,但是发现沈白杨的手臂肌肉流畅紧致,居然掐不动…
糙男人。
“你继续,还有一些症状以及术后注意事项这些呢?”林也没有过分,警告了一下便重新回到工作状态,神情认真而专注,还有一些严肃。
沈白杨见状便马上收敛了,认真地解答她提出的问题。
林也准便得比较充分,问了好多细节方面的问题,虽然这些素材到时候不一定会用上,但是她依然把它们记录了下来。采访结束的时候已经快要下班了,林也站起身来。
“那就这样,差不多了,今天谢谢沈医生!”她眼睛弯弯的,冲着他笑。
“不用谢,以后经常来玩啊,有什么采访都可以找我。”沈白杨看她这副样子,一边说话,一边努力地憋笑。
“等下等我下班一起。”送林也出去的时候,他快速靠近她的脸,对着她的耳朵说。那个姿势换个角度看就像是耳鬓厮磨,极其亲密。
林也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知道了。”语罢,她赶紧推开沈白杨,张望边上有没有其他人。
刚刚听闻这话,那边的张医生就抬起了头,看到他俩这副亲密的样子就心生怀疑。等林也走了,他便问道沈白杨:“沈白杨,你小子怎么回事,对楼上来的宣传统战科的漂亮妹妹图谋不轨?还是第一次看你对女人这么殷勤。”
“是啊,不过谁让这是我女朋友呢?我不殷勤谁殷勤?”沈白杨扬起眉毛,坦然大方的承认。
“我去,你俩刚刚合着一起演戏呢?那么正经的小样儿在那采访,其实是调情呢?说吧心里是不是在笑话我这个可怜的单身狗?”张医生一脸的不可置信。
“没有啊,这是你自己想的,我眼里只有她,谁还记得你?”沈白杨狠狠给他塞了一把狗粮,张医生感觉促不及防,同时内心极度苍凉,此时只想唱一首“单身情歌”。
“再也不和你一块值班了,太气人了!”张医生顿足捶胸,后悔万分。
“好啊,下次别让我帮忙补报告。”沈白杨倒是轻描淡写,毫不在意。
下班时间到了。沈白杨站起来继续对他说,“对了,我去楼上帮她拿包,今天就麻烦你来锁门吧,啥时候写完啥时候走啊!”
张医生感觉自己尸骨未寒又被补上了一刀子。
沈白杨这小子太可恶了,下次得让主任多安排他去做手术。
这边沈白杨坐电梯到达了21楼,便在林也她们办公室的门前等着。路过的几位其他科的小姑娘都不好意思地偷看他一眼两眼。过了一会儿林也出来了,她一眼就看见了沈白杨,连她自己都恐怕没有察觉,她的眉稍瞬间就舞动起来,欣喜之情难抑,马上,林也就快步走到他的身边。
“这么开心?”沈白杨很自然地拿过来她的包。
“是啊,因为你。”林也笑的很开心。
“不就是写了一个采访吗?”
“是因为宋科长要帮我们一起做这个众筹,她刚刚听说了,决定和我们一起帮忙,还说到时候征求一下患者的意愿,要做一个宣传推送扩大影响力。”
“好!那怎么是因为我呢?”沈白杨看着她,眼神极其温柔。
“是因为下午我去采访你了,就多出来了好运气,当然多亏了你呀。”
“那我是沾了这个光了。”
林也主动拉起他的手臂,将自己的肩膀悄悄靠在他的肩膀上。
材料齐全之后,林也就去联系了一个更加正规口碑更好一些的众筹平台,然后通过审核以后便开始转发筹款。
虽然我国已经建成世界上覆盖人群最多、规模最大的基本医疗保障网,基本实现全员参保,但是基本医疗保险仍然存在给付额低、无法有效解决大病重疾高额医药费用等问题。基于这样的情况,大病众筹平台如雨后春笋出现并活跃在大众的视野范围内,成为医疗保障体系的补充力量。
但是也有一些不轨之人将其视为“变现”的工具,诈捐、骗捐层出不穷,吃相极其难看。这次就是因为这个事件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所以才被叫停。大病众筹站在慈善公益的角度出发,汇集善款帮助有难之人,本来应该是一件拉近个体距离、提高社会信任度的一个好工具,但是一旦被钻空子效果就会适得其反。
对于真正有需要之人,这就是救命的渠道。林也不想放弃,也还好她没有放弃。
最后经过多方面的宣传和转发,筹款很快齐全。
最后那个病人居然还过来当场跪谢,拉了好久才重新起来。林也是真心希望他未来能够有越来越幸福的人生,看着他走出阴霾,林也内心是欣慰的。
第19章 番外一·孕妇
不起眼的巷口,略显臃肿的女人一把将身后的小女孩拉过来。
“婷妹,跟紧点,跑丢我就不管你啦!”
“知道了,阿妈。”
婷妹的名字就叫婷妹,她是家里最小的三女儿。大姐和二姐都已经大了,大姐快要成家了,二姐在老家上学。婷妹还小,所以留在爸妈身边,不过时间也不会太长。妈说,明年她到上中学的年纪也要把她送回老家读书去。
婷妹的手掌很小,最多只能抓住大人的几根手指,不过她还是用力伸开自己的小手去握住妈妈的手,然后紧跟在后面。妈的前面还有两个男人,一个是婷妹的爸爸,另一个男人婷妹不认识,不过跟着爸妈总是没错的。
小巷就像房子与房子的罅缝,隐蔽了许多明面上看不见的肮脏。巷子的路面甚至认不清本来的颜色,不知道是油烟还是垃圾的沉积物糊在了上面,阴沟飘来的潮湿腐臭的气息,让人窒息。婷妹紧着鼻子和呼吸走进去,暗暗踮起脚尖想让自己和它少接触一些。走进去大概两百米,他们停下了,在一个布满灰尘与铁锈的栅栏前。
婷妹看见陌生的男人撩起一角衣摆,一些肥腻的东西露了出来,他伸手从裤带上取下一串钥匙,便开始哐当哐当地开这扇铁栅栏的锁。晃动门的动静不小,边上阴暗的墙缝里突然窜出一只大黑老鼠,飞快从婷妹脚边掠过,一眨眼影子就消失了。婷妹穿的是凉鞋,她感觉脚部的皮肤好像黏上了一种毛溜溜的、温热的触感,那一瞬间,她的腿软了。
“啊——”恐惧恶心的情绪让婷妹下意识地尖叫出来,但是刚刚叫出一声余下的声音马上噎在了喉咙里。
她大半张脸被妈的手紧紧扒住,而妈手上的指甲好久没剪了,有点疼。
陌生男人迅速停下手上的动作,神色紧绷,退后几步伸长脖子左右张望。然而巷子除了刚刚掷起的一些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确认没人过来,陌生男人的脸才稍稍缓和,他的眼神轻飘飘地落到婷妹的身上,“小朋友得安静点啊,别招过来派出所的,到时候我们都得进局子的哟。”
男人闻言赶紧向他道歉,“不好意思啊老乡!”转头又用严厉的责备的眼神看着女人和婷妹,“都怪你把她带来!”
婷妹被捂得透不过来气,刚想喘口气,一个巴掌就招呼过来。妈下手不重,但是在婷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红印。
“叫你叫!再叫我还打!”妈的眼神很凶,她一凶起来那粗黑的眉毛就吊得像秋千似的。婷妹打了个哆嗦,将委屈和哭意压制在胸腔里,不敢吭声了。
铁栅栏门哗的被拉开,一条漆黑的甬道显露,男人走进去用力地朝着地面跺了几下脚,走道上的声控灯应声而亮。婷妹走进去的第一印象便是难闻的空气,靠近墙角的地方总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尿骚味。路过好多扇安静的门,男人带他们停到了自己的租房面前。房间不大,一个长长的台子,一张床,此外琐碎的日用品都堆在一张桌子上,站进来几个人房间就变得更拥挤了。
“随便坐。”他边说,边趴着钻到一个长长的台子底下抱出来一个东西,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放到矮桌上,拉下包在上面的防尘布,婷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机器,有点像小电视。
这是做什么的?刚才的疼痛马上被好奇心取代,但是婷妹没有出声问,她瞪着亮晶晶的眼珠,全神贯注地看着这台“小电视”。正看着出神的时候,背后突然伸出来一只手覆在她的头上。
“小朋友,让一让吧。”男人附身低头,眯着眼瞧她,眼睛里透出一些奇怪的笑意,让他脸上的褶子都堆了在一起。
婷妹第一次正面和他碰得这么近,她下意识产生的就是害怕的情绪,赶紧刺溜钻到爸的身后。
见婷妹的反应,男人只是呵呵干笑一声,便弯腰去吹台子上的灰,招手示意女人躺过来。女人照着他说的做,平平地躺在长台上,随后她感觉自己的上衣被揭开,微微鼓起的肚子暴露在空气和众人视线内。婷妹看到男人伸出一个熨斗一样的东西放在她的肚皮上,放上去的一瞬,婷妹的心提起来了,她觉得这个男人不怀好意,但是爸没有阻止。眼看那“熨斗”在妈的肚皮上来回移动,伴随着移动,小电视上的黑白图像随即发生了变化。婷妹看见妈的腿肚的肌肉在微微颤抖,她很紧张。
女人颤声道:“瞧得出来吗?”
“呃——当然瞧得出来。”
“那就好,别瞧错了。”
“不会的,放心吧。”男人的语气充满了把握,实际上他是半路出家,以前跟着超声科的医生学了两手,买一台机子就开始做了。干这一行钱来得非常快,来一个人拿到的钱差不多就是工人在工厂上班一个月的工资。
女人躺在台子上侧头,望见了婷妹一脸担忧的神情,眼睛开始发涩,慢慢地,涩味顺流到了心窝里。她想起上次怀孕的时候,听人家介绍去了一个德高望重的老中医那号脉,中医捏着她的手腕,垂着眉毛皱了半天的脸,最后睁开眼睛咧嘴对她说:你怀上的啊是个男娃娃。她当天就凑钱给中医包了个大红包。此后每天夫妻俩都是春风拂面,婆婆对她的态度更是大转变,再也没和她脸红过,家里的家务杂事都不用她碰了。工友亲戚问起来,夫妻俩都骄傲地说:“是个男孩!”
盼啊盼啊,肚子就像地里的西瓜越长越大,暗紫色妊娠纹爬满了肚皮,无数次的孕吐、疼痛、胎动……她都满足地全盘收下,她对自己说,为了儿子这都不算事儿。辛苦了十个月,终于到了收获的时候,在产房里,她叫得最响,她牟足了劲儿一定要把儿子生出来。
结果羊水破了临盆生出来一看,居然是个没把儿的。
一家人的欢喜瞬间落空,满月酒也没摆,还落得了亲戚朋友的笑话。女人最看不惯的就是他们家的弟媳,弟媳头胎生了一个儿子就有优越感了,瘦得跟甘蔗条似的,闲着就往邻居家门口一插,大声和人家碎嘴她没生儿子的事。
受弟媳的影响,生儿子的愿望像干柴一样越燃越烈,就给孩子取名叫婷妹,意为停妹。婷妹乖巧懂事,少给她添麻烦,人人都夸。可是家里已经有两个女儿了,要不是中医说是个男孩,她很大可能不会选择生下来。
家里三个女儿,她惆怅心急,婆婆比她更着急,天天跑这位“神医”,那位“高僧”那儿去要男生孩的方子,说是周日阳气最重,就让他们夫妻俩在周日同房;听说多喝碱水就能变成生男孩体质,就顿顿喝碱水;还有生子的经文,天天听婆婆念,女人也学着跟着她一起念诵,比外国话还拗口,她也不知道在念啥,她就安慰自己:心诚才能得子……女人还记得上次不知道从哪儿听来一个秘方,他们找来了一把斧头,放在床底下,立着把它的斧口朝着床板,他们说这把斧头有神灵附着,之前放在一个鸡窝边上,孵出来一窝全是公鸡!自从放了这把斧头,女人每天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趴在地上,探头往床底下看那把斧头,生怕它倒了。刚开始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但是越到后来她就越相信。
她经常会做生儿子的梦,大胖小子和她长得像,两颊的嫩肉团成了两个汤圆,浓眉大眼的像个年画上的娃娃,他穿着她亲手做的小衣裳,活蹦乱跳地喊她“阿妈”,小孩的声音像脆枣一样,顿时她的心就被敲化了,她多想要一个儿子啊。她感觉自己仿佛沉在了一片春天的柳絮上,幸福的醇蜜淌进了她的骨骸,舒适感让她兴奋得想要飘起来。一些听不懂的絮语开始在耳边作响,刚开始只是隐隐约约,温言软语的呢喃,没想到后来竟变得吵闹,她想听清这是什么,但是好像什么声响都听不见。女人猛然想起今天忘记了一件事情:看那把斧头,奇怪,她怎么会忘记呢?不过她记起来了这絮语是她和婆婆一起念的经文!那本旧经书的纸页总是一股发霉的味道,纸上的字符像密密麻麻的黑蝌蚪,它们一下子出现在她的面前,从纸上掉了下来,摆动尾巴朝她游过来,黑黢黢的一大片缠着她,沉重的黑暗压向她,压抑窒息的情绪让她想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