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始至终,他的目光只落于一处——草坪中央的女人。
风轻轻吹起,望着朝自己一步步走来的男人,那一刻,乔妧终是回过神来,心底只有浓烈的讽刺与不解。
耳畔像有一道声音在质问,问为什么她都来了巴黎,再听到那道嗓音转过身时看到的是傅景琛,而不是陆池丞?问为什么傅景琛明明不爱她,却为了找她不惜来到遥远的国度?问为什么,明明他都将她的自尊踩到了地底深渊,如今还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她面前?
心底像是涌现出了许多情绪,蜂拥而至将她淹没,她看着男人,就始终不再说话了,连同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傅景琛耗费了许多精力与时间才终于找到乔妧位置,可如今再见面,她不仅没有不辞而别的愧疚与不安,在面对他是,更是连一丝情绪波动都没有。
站在人群中,平静而陌生地看着他。
傅景琛辨不清自己那一刻究竟是什么想法,目光微沉着,到底是来到了她身前,居高临下凝视着。
她失联了多天,他也就担忧郁燥了多天,可如今再见到她,却生不出一点责怪的意思。
大手紧了紧,他像是在极力说服自己,过了会儿,才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说:“跟我回去,乔妧。”
六个字,他将所有情绪都掩去了,看着面前面色平静的女人,他心中难免感到陌生。在从前,她何尝会这样失联多天,让他满世界找她。而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还这样毫无动容,像是看待陌生人一样看着他,丝毫不像从前的她……
乔妧至始至终都没说话,听完男人的话语,目光到底是下移,从他脸庞移至他扣着自己的那只手,指节修长分明、温热有力。在她低头时,甚至能闻到他身上薄荷清香混夹着的香烟气息……都是她灵魂深处熟稔无比的一切。
可较真论起来才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在公众场合做出表明关系的行为,在一起一年半,仅此一次。
而如今他也绝口不提生日宴的事,语气、眼神,都像在隐隐责备她的离开,丝毫没有半分愧疚的意思。
乔妧不自觉勾起了唇,心底忽然感受到天大的讽刺,凝着他笑道:“不要。”
说完这两个字,眉眼弯弯看着他,指节就从他手中抽出了,没有一点犹豫迟疑。仿佛做出这个决定一点也不需要思虑。
傅景琛眉心微皱起,他面色沉寂看着面前的女人,不曾料过她会是这个答案。此刻只觉得难以置信和无法理解,越来越不清楚她到底想怎样了。
乔妧像是没看见男人沉下的面色,将手背在身后,笑着后退。如今她不再好奇他为什么要追到法国来,不再想质问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违背承诺,不再试图问他究竟把她当什么了……
她只迫切地想从这段窒息的感情中脱身出来,不想再玩了。
“我昨天玩了塔罗,说我最近运势不好,急需独处调整状态,所以近期我都不回去了,傅先生回国路上注意安全哦!”她用着轻松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神情认真极了,丝毫不像在开玩笑。
可傅景琛一言不发看着她,又何尝辨不出这是她为了拒绝跟他回国才胡咎的理由。
在一起一年半,何曾见她玩过塔罗。
面色不虞,到底是抬步走向她,一边走,一边问道:“你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前几天你生日的时候我缺席了?那是有原因的,你不妨先听……”
“哦对了,”乔妧丝毫没理会他的话,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占卜结果还显示,这段时间我不宜社交,所以消息与电话我都不会理会的,你就不要联系我了,我正在自我调节呢。”
听到这句话,男人终究停下了步伐,事到如今,怎会不明白她是真的不愿搭理他了。似乎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理会,更别说相信他。
黑寂目光凝着她,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种无法控制、任人拿捏的感受,会在乔妧身上体验。在从前,她分明是完全信任于他、会永远跟在他身后的人,如今却……
乔妧见他没有再说话,便笑着话音一转,“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
说完,挥手作别,就似真的要离开。
那样云淡风轻的模样,像是真的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她只是听信了塔罗牌的占卜。转身离开,连同背影都捎了点决绝的意味,不曾回头看他一眼。
傅景琛心底那点耐性像终于被耗光,抬步走向她,声音冷沉:“等一下!”
他从后面再次扣住她的手,便从大衣口袋中拿出一张照片,展示在她面前,“你解释一下,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那个搭着你肩、与你戴情侣项链的男人,是谁?”
他的嗓音低寂,像是风吹过时带来的寒意,极具穿透性地落入了她耳畔。
此刻,他的目光就落在她脸上,还有……她颈间的项链。
只觉得刺眼无比。
何曾想过那条她当做宝物一样珍藏的项链,是她与其他男人的定情信物,那么多年他都被瞒在鼓底。
可乔妧听到这句话,终于是抬起目光来看,望见那张被他攥在手心中的照片时,神色有微不可察的变动。仅维持了一瞬间,快得稍纵即逝,傅景琛还未来得及辨别是什么,她就换上了无关紧要的笑,“原来在你那里啊?我说呢,怎么就找不到了。”
她回答的答案答非所问,目光不看他,伸手就要将照片拿回。
傅景琛只觉得心底愈发郁燥,似早有预料,仗着身高优势手一抬,乔妧就拿不到照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