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那儿。”想了想,他问:“我想进去帮她拿点儿东西,可以吗?”
“进来吧。”
季霆看了陶洲和一眼,这家伙神情凝重,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好像根本不在乎他的出现。
自己会不会破坏他们的气氛?
季霆对陶溪和的东西很熟悉,很快就收拾好走人。
“一起。”说话的是陶洲和。他只是把方幼宜送回来。
季霆回头看了眼方幼宜,她挤出一个微笑,“明天见。”
和陶洲和踏上走廊后,陶洲和问他:“喝一杯?”
季医生犹豫了,他跟陶溪和独处的时间也就这么多。但他只是短暂地纠结了一会儿,然后说:“好。”
把东西递给陶溪和后,季霆去到陶洲和的房间。
两个人点了酒和夜宵。
等待送餐上门时,陶溪和给季霆发来消息:[感谢招待,我就不留宿了。]
季霆刚要回,收到一笔转账。名目是——小费。
“你晚上跟溪和干嘛了?”陶洲和似乎在神游。他没意识到他在明知故问。
季医生胡诌道:“辩论。”身体的辩论。
陶洲和没接话。他拿了烟和打火机,走到露台上,却始终忘了点。
他抽得少,没有瘾,其实说戒就戒了。
想起方幼宜那句“就算她\他是健康的,我也不会要”,他心如刀绞。
她是在他说“我都已经放弃跟姜莱的合作了,你还要我怎么样”这句话后,决定说出真相的。
季霆从未看过陶洲和这个样子。他一直都是威风凛凛的将领,此刻却像个败下阵来的颓兵。
“季霆,我失去了一个……”那个名词梗在陶洲和的喉咙里。
季霆走到他身侧,替他说完:“你失去了一个属于你跟小方的孩子。”
“所以你也知道。溪和告诉你的?你们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陶洲和苦笑道。
“知道这个孩子是你跟小方的,是我猜出来的。溪和什么也没跟我说。其实最开始,我以为这个孩子是我跟溪和的。”这个乌龙成为陶溪和的“试金石”,几乎把他们的婚姻推到崖边。陶洲和此刻内心的酸楚,季霆在一个多月前曾体味过一次。
季霆回顾了一下事情原委,他自然是没资格过问方幼宜私隐的,也碍着“孩子”这样的危险话题,没有去跟陶溪和求证。
两个姑娘互相扶持着,安静地把“事情”解决掉,陶溪和还是以“孩子姑姑”这样的身份。季霆料想,她们当初做这个决定是异常艰难的,那段时日必定很不好过。
他不认为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百狠心的妈妈,在心理层面可以做到毫发无伤地把一个生命把身体里剥离。
“洲和,小方很不容易。而孩子,还会再有的。”季霆克制了想从医生的角度去佐证方幼宜不容易的想法。
陶洲和难受的当然不只是孩子,他更心疼她。可是她一副“你用不着因为我为你打过胎就回头怜惜我”的姿态,让他进退两难。
他苦闷地问季霆:“什么叫胎停,原因是什么?”他还在幻想她说“不想要”是假话,如果小孩是健康的,她会想要的。
胎停……
季霆也在脑子里一闪而过这个念头,如果这个小孩是健康的,那她是不是就被留下来了?或者说,她留下来的概率就变得很大了。
得知这个噩耗后,不管她们原本是怎么相商的,难过只会加倍。方幼宜一定哭了,陶溪和也会……
季医生此刻也心酸了。
他不得不拿出医生的身份,来安慰他的好兄弟。
听见季医生分析了这么多原因,大到“染色体异常”,小到“不良生活习惯影响”,陶洲和只从里面拎出跟自己有关的,他决定不管方幼宜还能不能再次接纳他,他都会戒烟戒烟、积极健身,以及去做男科检查。
“洲和,当我以为这个孩子是我的那会儿,我做好了跟她说再见的准备。人在做决定的时候,一定会理性跟感性打架,其实我们大可不必一味地宣扬生命至上母爱至上的学说,每个人的境遇不同,对新生命的来临持有不同的心态,选择是痛苦的,更多是她们女性在承担,生理层面也好,心理层面也好,她们受激素水平影响,受社会环境舆论压力的影响,以及对生育或不生但依然要上手术台的恐慌,在下决心时,她们是最难的。”
陶洲和安静地聆听,待季霆说完后,他问他:“那当时,你就没有任何一丝动摇?想过去劝溪和不要做丁克?”
“你怎么又把问题绕到我这儿来了。”季霆抬起手,拍了下陶洲和的肩膀,“说完全不动摇也太虚伪了。但我从来没想过改变她的思想是真的。我从小看着她长大,她会做什么决定,为什么做这种决定,以及是不是任性而做,还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我恐怕比你还清楚。”
酒店服务生送来酒,两个人坐在露台上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