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厉枝提议,在她小卧室的飘窗前坐一会儿,看看夜景,消消食。
......
这是易止第一次来到这个小飘窗。
四四方方,不大的小角落,有十几个毛绒玩具排排坐,还有看了一半夹了书签的小说。
奶蓝色的云朵形状的小地毯,铺在地上,还有暖暖的小夜灯。
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熟悉的密桃香膏的清香。
一切,都柔柔软软的。
像极了厉枝给人的感觉。
她坐在一地毯的一侧,拍了拍另一边,仰头望他,眸子里晶晶亮亮:
“来,小止,坐。”
......
......
隔着一臂,两人并排坐在窗前。
阖家团圆的日子,窗外正对着的高楼,家家户户都挂着红灯。
令人艳羡的万家灯火,如今,也终有一盏,是留给他们的。
命运不同,走过的孤独和血泪,却相同。
......
厉枝眯着眼睛,余光看见,易止正盯着外面广阔的夜幕发呆。
“小止,你想家了吗?”
她很小声地问。
有些担忧,又有些好奇。
她从没问过他家里的事,他也从未主动说起过。
只是在这一刻,求知的欲望像是长了翅膀,迅速地膨胀,厉枝发觉,自己越来越想多走近他的世界,再多一点。
“嗯。对。有一点。”他低声答:
“姐姐,我没有和你讲过我家的事,你想听吗?”
易止垂下眼睫,像在发问,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家中变故,父亲被捕,母亲得知噩耗撒手人寰,留我一个苟延残喘。也就这些,再没了,是不是很简单?”
他竟然,还笑着。
那笑容没有一丝温度,反倒像是从茫茫深海中拖出来的,带着满溢的死气。
厉枝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难受得紧。
是啊,故事都简单,前因后果,时间地点,交代完,就算结束了。
可是身在故事中的人呢?
那些拼了命趟过沟沟坎坎,泥洼沼泽呢?
哪会有人在乎呢?
......
“小止,对不起,我触你伤心事了。”
易止只是摇摇头:“没事,那作为交换,姐姐也讲个伤心事给我听?我说不定能开解你。”
厉枝愣了下,但很快,便有了答案。
“......伤心事,也有。”
她拽了拽身边毛绒小熊的耳朵:“我已经记不清我妈妈长什么样子了。每次想起来,都会挺难过的。”
......
厉枝很多年没提起亲生母亲了。
连自己都以为,可能再也不会提起了。
毕竟连容貌,都已经消散在岁岁年年的褶皱和灰尘里,再也毫无印象了。
唯一记得的,是妈妈的名字。
赵一方。
在水一方,很浪漫的名字,人如其名,性格也像水一样。
“所以阿姨是个很温柔的人?”易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