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瘦,冷漠,鸦羽一般的睫毛下,眸光暗淡,像是永不见天光的暗井......
是谁。
那是谁。
厉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可意识告诉自己,这个人她认识,她该认识的。
终于,他也回头,朝着她的方向,勾起了嘴角,笑意毫无温度。
他轻唤:“姐姐。”
......
姐姐,姐姐......
一声声呼唤像要把她的心肝脾肺揉捻。
“小止?!”
......
一声惊呼,然后,天光大亮。
厉枝猛然坐起身,这才发现,只是一场梦。
她正在易止的小床边,她在等他回家,不知不觉,竟然睡着了。
懊恼地拨了拨额角的碎发,厉枝大口呼吸着,努力平复不安的心跳,直到,一双鞋闯入她的眼前。
“姐姐,做噩梦了?”
易止就站在她面前,这次不是梦魇。
他浑身湿透,发丝缕缕搭在额前,衣领和袖口还在源源不断滴落着雨水,他站在日光灯前,惨白的灯光从他的身后照射过来,看不清表情。
“小止?你回来了?”
厉枝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声音也沙哑,带着刚刚睡醒的酥软。
“怎么搞的,淋成这样?会感冒的!”
回过神来,她迅速起身,去卫生间拿干净的毛巾。
“我在考场外等了你好久,等到学校都锁门了,也没见到你,回了家才发现你给我发的微信。你去哪了?”
她高高举着手,用干燥的毛巾,一点点揉着他湿漉漉的头发。
不知不觉,他已经比她高出这么多了。
“......对不起姐姐。”
他没有回答,只是接过了毛巾,胡乱擦了几下,然后,攥着毛巾的手,黯然垂了下来。
“姐姐,我有事想和你说。”
“不急,你先去洗个热水澡,这样会感冒的。”
厉枝推着他的肩膀,往卫生间的方向。
......
......
温热的水,浸润起一团一团难以言说的雾。
易止站在花洒前,有些麻木地感知到热水在皮肤上的触觉。
他反复思考着齐颖的话。
如果按照齐颖的规划,他应该跟厉明均一家道谢,告别,然后搬到她那里去,再择个时间,去日本探望爷爷奶奶。
再然后,留在爷爷奶奶身边,学习企业管理,商业知识,成为名正言顺的接班人,让爷爷奶奶安享晚年。
没什么意外,他不会再回国来了。
国内的一切,自有齐颖来处理。
......
眼前的路明明很清晰了,可他无论如何,也迈不出第一步。
这里,还有他抛不下的东西。
比如,父亲的案子,他想帮忙。
比如,盛林清和父亲的纠葛,他无论如何,也要亲自与盛林清做最后的清算。
再比如......
他隔着浴室的磨砂玻璃,能够隐约看出客厅那个忙碌的娇小身影。
如果他走了,她会不会想念?
易止轻抿着唇,心里翻江倒海,有些懊悔,也有些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