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许临皋应了一声，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应该是长时间说话，又没有进水，嗓子有些干了。
“一会儿还有一场，可能会拍很长时间，会不会无聊？”
许临皋跟吴桐说着的话音刚落，就听旁边的陈戊突然出声。
“诶，我说你们注意一下我好伐？”
陈戊对上许临皋，语气不满，“我到这儿，迄今为止你就跟我说了一句话……”
许临皋听罢到是把目光移回到陈戊身上，嘴唇微动，像是要说话。
在陈戊想要得到多一句话的期待神情中，就听许临皋声音轻缓
——“去换衣服等戏。”
……
吴桐靠在许临皋身边，听着两人的对话，想笑又不能笑。
看着陈戊的神情，吴桐在心底对他生出些许同情，刚才他还默默地跟自己说着
许临皋的好话，现下就得到许临皋“无情”的对待。
……
陈戊今天有一场戏，是跟女主角的对手戏。
陈戊之前见过女主角，之前选角的时候他就跟许临皋在一起，然后定下的徐葭羽。
两人没怎么沟通过，就是面试的时候，陈戊跟着问了几个问题。
直到开拍的时候，吴桐才知道之前许临皋话里说“可能会拍很长时间”是什么意思。
陈戊和徐葭羽的第一场戏，还是围绕那个秋千。
剧情大意是，陈戊饰演的男主角心悦女主角，为了能跟跟女主角有交际，一个石子打歪了秋千的绳子，然后女主角险些掉下。
这时候陈戊就要冲上去一个英雄救美，拦腰抱住女主角。
这样的剧情，就连吴桐这种不常看电影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可理喻。
先不说男主的心态多不正经了，就这个拦腰抱住然后空中旋转，两两相望的场景，不是那种已经烂大街的偶像场景吗？
吴桐实在是想不出，许临皋这个水平的导演，为什么会导出这么……烂俗的剧情。
吴桐的疑惑只持续到开拍前的一会儿。
正式开拍的时候，吴桐才发现常规意义上的烂俗剧情到了许临皋和陈戊这强强联合的两者的手里，就完全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第一个镜头，扫过正在荡秋千的徐葭羽，经过许临皋一番讲戏指导，徐葭羽在镜头下的感觉明显比之前反复练习时好了许多。
烂漫的豆蔻少女，恣意优雅，纯然与诱惑并存，徐葭羽都展示得不错。
镜头往拉远，定格到远处看着女主侧影的陈戊身上。
陈戊的古装扮相在群内是排得上号的，从前排什么古装小生，也是常常名列前首的。
陈戊眼神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神色中的眷恋……
一个全景，少年痴望着树下的少女，不远处飘起的散落花瓣，古色古香的庭院中，美如画已不足以形容。
监视器后的吴桐眼中也闪过惊艳，吴桐之前只知道许临皋拍戏对于节奏和情节把握得极好，却不想他的画面也能掌握得如此好。
前半部分的拍摄都很顺利，只是到了后面，镜头里：陈戊拦腰抱着掉下来的徐葭羽，两人四目相对。
对于陈戊这种经验老到的演员来说，这样的场景没什么难度。
镜头扫过陈戊揽着的徐葭羽的腰，顺着往上，特写到两人对视的镜头时，问题就来了。
陈戊相对来说，还算镇定，整个人都在角色中。
而徐葭羽对上陈戊这样实力派的戏骨，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开始只是显得稍稍逊色，情绪还是在戏中的。
但是到了后面，许临皋喊了几次“咔”之后，徐葭羽的状态就有些不对了。
到了再后面，直接开始下意识地闪躲陈戊投过来的目光了。
“咔——”
对讲机里传来许临皋的声音。
“休息一下。”
许临皋话音落下，陈戊缓缓放开揽着徐葭羽的手，冲她笑了一下，“去喝点水，休息一下。”
徐葭羽脸色不是太好，躲避陈戊眼神已经从戏里带到戏外了，匆匆说了一句“谢谢陈老师”就撤到旁边去了。
……
监视器那边——
陈戊随手拿了一瓶水，坐到了许临皋旁边
“你这不行啊，这种拍法，这一条今天都过不了……”
陈戊嘴里的水没完全咽下去，最后几个字说得有些含糊。
许临皋眼睛仍然盯着监视器看，声音淡淡，“我有数。”
“成。”陈戊拧上瓶盖，没再多说，去旁边的位置上找人补妆。
“怎么样了？”
吴桐挪步到陈戊旁边，开口问他。
“哟——”陈戊看着吴桐，有些惊讶她回过来问自己，故意逗她，“你怎么不亲自去问你家许导啊？”
吴桐：“我不想打扰他工作。”
“啧——”陈戊嫌弃加不满地看着吴桐，“那你就来打扰我啊……”
“你不是没再忙吗？”说着吴桐就要走开，“那我过去了……”
“诶别——”陈戊忙拉住吴桐，解释道，“没事，放心小场面，临皋能解决。”
……
作者有话要说：
OK
明天周日老规矩不更
周一见
我就在想存下一本的字数 然后下一本写完80%再更
然后我高估了自己码字的能力
同时写两本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太弱了
第三十二章
吴桐其实觉得自己待在片场并不是一个明智之举。
看着拍摄进度迟迟无法推进，她会有些担心许临皋。
但是奈何她又是一个小白到不行的电影白痴，看不懂不说，就只能在心里跟着焦急。
如果不是想说许临皋今天是拍摄第一天，想到陪着他到拍摄最后，她一定会在这种外人无法参与的僵持时刻，识趣地先离开。
……
最后，陈戊和徐葭羽的那场戏是在晚上快7点才拍过的。
两个人的那场戏从下午3点左右开始拍，而那场戏的那个对视镜头一共拍到晚上快8点才过，剧组也是一直到那时候才收班。
其间5个小时内，陈戊和徐葭羽两个人一直在拍那个重复的镜头，NG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NG，许临皋只是镇定地指出徐葭羽神态或者肢体上的问题，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再来。
到了最后，徐葭羽整个人都已经麻木了。
3点过的时候，徐葭羽看着陈戊的目光神情中还是拘谨的，拍到4点的时候，神情就更是不安了，又拍着到了5点，徐葭羽看着陈戊就更愧疚了……
一直拍到6点，徐葭羽整个人越来越不在状态，而且整个人也非常疲惫。
但是许临皋还是要求两个人一直不停、重复地拍着这个镜头。
快7点的时候，许临皋让休息了半个小时。
徐葭羽一个人抱着一瓶水坐在角落。
不敢看旁边的工作人员，也不敢去跟导演讨教说话。
抱着自己只想把自己缩进不知名的角落里。
突然间，手里的水杯人抽走。
徐葭羽吓了一跳，抬眼望去，却愣了。
陈戊将水瓶拧开了瓶盖，又递了回去。
徐葭羽有些不知所措地接过，双眼愣神地喊了声，“陈老师。”
“怎么一个人缩在这儿？”
陈戊声音温和，神色也很温柔。
加上他招牌的笑容，简直是勾人力满分。
只是这会儿徐葭羽心里乱成一团，几受创伤，根本没收到什么吸引。
“对不起陈老师，因为我一直NG，才害你……”
“谁不NG啊……”
陈戊出声安慰。
“许导要求一向比较高，也不能全怪你，他这样的高强度到是有点难为你了。”
陈戊又说了些宽慰的话，徐葭羽听着，僵着的身体和神情有片刻的放松。
“我……”
“别着急，感觉都是慢慢找的。”
陈戊贴心地扶着徐葭羽手里差点倒掉的水瓶，贴心地帮她把瓶盖又拧好。
陈戊又说了几句，大概就是分享自己的一些经验给徐葭羽。
说完之后，又鼓励宽慰了她几句，才离开留给她时间和空间冷静。
徐葭羽看着陈戊走远的背影，心中渐渐平静，目光又随着落到刚才被陈戊开过的那瓶矿泉水上。
半个小时后，开拍——
再开拍之后，徐葭羽的状态就好了许多。
跟陈戊对视的眼神中少了些拘谨和躲避，相比之前，两人的距离感消散了很多。
可能是两人已经看着对方太多次了，再次对上对方的脸，徐葭羽已经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如同望着一块豆腐。
连吴桐都能轻易看出来，两人间的磁场差距以及疏离感已经少了很多。
徐葭羽作为新人的存在感也没那么容易被陈戊盖住了。
又拍了一个小时，许临皋才终于满意地让“过”。
许临皋喊完“卡”，几秒后才说了一句：“过”。
就在那个“过”字落下，整个片场的人仿佛得到解脱一般，纷纷长舒一口气。
今天晚上没有夜戏，这条过也就意味着今天可以收工了。
……
徐葭羽如释重负，冲陈戊感激地笑，陈戊也以笑回以。
徐葭羽走后，陈戊把古装长长的袖子卷起来，往监视器那边走。
监视器那边，收了工的工作人员纷纷道一句“导演辛苦”，然后收拾东西离开。
陈戊走过去拉了一个椅子过来，坐到了许临皋身边。
“辛苦了……许导。”陈戊学着刚刚工作人员的声音，阴恻恻地说道。
“辛苦了。”
许临皋面不改色，“礼貌”地回应陈戊。
陈戊：……
谁跟你说真的了……
“你说你这一番‘教’多用心，苦的到不是你。”陈戊愤愤不平地说道。
监视器的内容放到底，许临皋关了监视器，动作不紧不慢。
“我不仅要陪练几个小时，还要过去当知心大哥，我容易吗我……”陈戊话里带着抱怨和愤懑。
而对面的许临皋就是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许临皋沉默地听着陈戊的抱怨，最后只答了一句，“有效果就行。”
陈戊气得只差呕血。
今天两人之所以拍了这么久，其实多半都在许临皋的意料之中。
选择一个新人的时候，许临皋就已经做好了要多付出些成本的准备了。
一开始，徐葭羽虽说和陈戊搭戏各方面都差得太远，在镜头面前容易被秒。
但是演技还算是过关的。
按照一般的拍摄要求，勉勉强强也能过了。
但是这样的效果在许临皋这里是绝不可能过的。
徐葭羽给的，完全不是许临皋想要的。
而面对一个完全不是自己满意的成品，许临皋通常的做法，就是：
打碎了重塑。
徐葭羽作为一个没什么经验的新人，对着陈戊这样一个影帝级的对手，难免会逊色，吃不消也是正常。
徐葭羽对于演戏来说，灵性是有的，但是控制收放就差了很多。
经过一下午地反复，徐葭羽可以说彻底地被磨得碎碎的了。
就在这崩溃的边缘，许临皋又突然给了她一道喘息的口子。
休息的时候，陈戊之所以会过去找徐葭羽，也是许临皋授意的。
有的时候，两个人之间信任的建立可能没有那么难，有时可能只是需要某一个特供的时间点。
……
今天的拍摄结束，程陌驾车，载着陈戊、许临皋以及吴桐一行人去了平江。
平江区在苏州市的市中心。
吴桐家也在平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