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树答回家打开手机的时候,看到了一条温喻珩发的消息。
【温喻珩】:我真的还不能转正吗?
时间显示是今天早上5:17。
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抿了抿嘴。
手指打字。
“好。”刚想发送,想到了什么,闭了闭眼睛,手又顿住了。
删掉。
“我们高考结束可以吗?”
显得她好像真的在吊着他胃口似的,像个渣女。
不行,删掉。
“再等等”
和上一句也没什么区别。
删掉。
就这样,她删了写,写了删,却怎么都不对劲。
最后叹了口气,没回。
难受地躺回双人床上。
天花板很白,白的她头晕。
白色的尸布盖上。
已经冰凉的手从担架上垂下来,随着担架的动作抖着。
她鼻子一酸,眼泪留下来。
“叮~”
手机来了条新消息。
她疲倦的闭了闭眼睛,拿起来看。
是安廉江。
【爸】:今天晚班,不回去了,自己煮点面吃吧。
她的眼泪彻底忍耐失败,划了出来。
【安树答】:知道了。
她把手机扔在一边。
无声的哭起来。
湿漉漉的黑发黏在耳垂,她像没有知觉的尸体。
她躺了好久,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她睡不着,只是就这么躺着,呆呆的望着天花板,头发半干不干的。
作业没写,不想动。
肚子饿了,又没有胃口。
手机好像来消息了,不想看不想碰。
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眼神里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绝望。
无声的绝望,又歇斯底里的绝望。
她比一具真正的尸体都还像尸体。
没人见过她这副模样,她真正的模样。
极丧。
极负能量。
极冷淡。
像极了一具尸体。
这才是真正的安树答,没有感情,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她。
冷漠至极的她。
乔佳也没有回来,她不回来很少会发消息给安树答。
她总有一种错觉,她爸和她妈……
掰定了。
这次的冷战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长。
如她所料,她又要失眠到凌晨。
闭着眼睛清醒到凌晨三点多。
她叹了口气,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有新消息。
她皱了皱眉,点开聊天框。
是温喻珩的。
【温喻珩】:我错了行不行?
【温喻珩】:我不问了,地下男友就地下男友
【温喻珩】:呗?
昨晚 7:58
【温喻珩】:真生气了?
【温喻珩】:在你家小区外,下来一下呗?
【温喻珩】:你地下男友来给你道歉了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安树答彻底惊呆了,手有些控制不住的抖。
她急急忙忙的翻身下床,结果脚抽筋,没站稳摔了一跤。
但是等她急急忙忙跑到门口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温喻珩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她有些难过。
一阵失落。
于是叹了口气,回了他一条。
【安树答】:抱歉,我刚刚一直没看手机。
【安树答】:对不起
【安树答】:你想吃什么?明天给你带,就当赔罪?
“叮~”
安树答愣住了。
打字的手瞬间又僵又颤。
【温喻珩】:还能下来吗?要是怕你爸妈醒的话,我就回去了?
不知怎么,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以心脏为起点,一瞬间涌向全身!
她握紧了手机打开门,就直往外冲。
电梯太慢,她看着那数字一点点的升高,只觉一阵恍惚。
她几乎是跑到小区门口的。
外面寒风凛冽。
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那抹颀长高瘦的身影。
他穿着那条漆白色的羽绒服,双手插在口袋里,吊儿郎当的站在那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
不知怎么,她的鼻子就有些酸了。
但和以往的鼻酸又不一样,她此刻清楚的明白这是一种感动。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她喜欢的是温喻珩。
柏图哥或许曾经是她的理想型,但她对他永远不会心动。
能让她心动的人,自始至终,只有眼前这个少年。
安树答在那一瞬间想到了反驳桑嘉那句话的绝佳突破口,“感动不是爱情,但爱一定包括感动”。
寒风刺骨,从脖子里灌进来,她里面还是单薄的睡衣,外面随便套了一件长款的羽绒服,脚上踩着烟粉色的棉拖。
温喻珩又冷又困,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偏头,看见了一旁的身影。
挑了挑眉。
她的眼睛不知道怎么红红的,那头短发也乱糟糟的。
安树答吸了吸鼻子,裹紧外套,趿拉着拖鞋朝他走过来。
“我以为你不下来了呢?”温喻珩懒洋洋的笑,笑得风度翩翩。
安树答没说话,只是一把抱住了他:“对不起……”
声音软软糯糯的,温喻珩懒洋洋的回抱住她,挑眉:“爷原谅你了。”
随后就瞟到她里面穿着的黑条纹睡衣,愣了愣:“安树答……”
竟然不是粉粉嫩嫩的少女色……
“干嘛?”她微微有些泪眼婆娑的看着他。
“原来你这么喜欢我啊?”
安树答愣。
“穿着睡衣就下来了,想我了?还是心疼我了?”他开始贫嘴。
安树答抿了抿嘴。
破天荒没反驳。
“你冷不冷?”
温喻珩挑眉,似乎是在思考该怎么回答才最有利。
“冷死了,答答。”他重新把她抱回怀里。
安树答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怎么还会撒娇了?
温喻珩此刻快糗死了,他干嘛要听江辞那个死奸商的?
这语气一副小媳妇的委屈样,他高大伟岸的形象彻底没了。
几个小时前他等的无聊就和江辞闲聊,问安树答生气了该怎么哄。
江辞问他安树答为什么生气。
温喻珩没说,就让他支招。
江辞就说你撒个娇呗。
他刚才下意识没过脑子就照做了,所以现在浑身不自在。
再有用都不做了,艹。
他到底哪根筋搭错了要听江辞那个母胎单身的话?
“你在这儿等这么久,你爸妈不管吗?”安树答任由他抱着,问道。
“我跟他们说我补课太晚不回去了,在附近住酒店。”
“那你真的住酒店?”
温喻珩闷闷的“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什么:“你爸妈应该还睡着,不知道你下来和他们未来女婿约会吧?”
安树答:“……”
这家伙怎么就那么自信呢?
她不自觉的笑了笑。
“我爸妈不在家,没事。”她闷闷的道。
温喻珩一愣,轻轻地松开她,挑眉:“你家就你一个人?”
安树答点了点头。
温喻珩牵起她的手,嘴角勾了抹邪笑,似乎在酝酿什么坏主意:“答答……”
“怎么了?”
“酒店有蟑螂……”
“我害怕。”
安树答:“……”
安树答牵着他,走在小区里。
“今天早上六点之前必须走。”
“好。”温喻珩嘴角的笑意怎么都下不来。
走到他们家那栋楼下,安树答撇到丛地里一丛光秃秃的植物。
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指了指:“别看它现在秃,它天气好的时候可是玫瑰。”
温喻珩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
捏了捏她的手指:“答答,你这么喜欢玫瑰啊?”
她已经刷了下卡,楼下的厚玻璃门开了。
“玫瑰浪漫啊。”她笑笑,牵着他进了楼里。
等电梯的空隙,温喻珩一直都盯着她瞧,好像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温喻珩,你别老看我。”安树答抬头佯装生气。
“哦……我不要。”他又不安分的捏了捏她的手心。
她的手很冷,指尖冰冰凉。
安树答转回头不看他,低下头不自觉的笑了笑。
安树答按了指纹解锁。
“滴——哒”一声。
门开了。
“进来吧。”她牵着他走进来,然后看了一圈门口的拖鞋。
她指了指:“你穿我爸的那双吧,我哥有洁癖,他要是知道有别人穿了他鞋,他会疯的。”
温喻珩挑眉,非常听话的换了鞋。
“我睡哪?”他语气懒洋洋的。
安树答思考了一下,不能让他睡安疏景的房间,她哥有洁癖,会疯。
也不能让他睡爸妈的房间,不合适。
睡沙发?好歹来者是客啊,又有点不礼貌……
那岂不是……只有自己的房间?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红了红。
他“嗳”了一声,勾了勾嘴角:“想好没?”
“想好了。”安树答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
温喻珩挑眉看她:“嗯?”
“我们……”
“一起睡?”温喻珩嘴角弯起来。
“坐沙发上看电视吧?”安树答朝他笑起来。
甜死了。
温喻珩挑眉:“行……呗。”
“温喻珩……”她给温喻珩泡了一杯姜茶,她怕温喻珩在外面那么久被冻坏了。
高中生的身子生不起病,要是因为她而让他感冒了从而影响成绩的话,那她可就罪过大了。
想想就可怕。
“嗯?”
他把羽绒服脱了,剩一件卫衣,和她盖着一床被子窝在沙发上。
眼前是无聊的电视连续剧。
帅气的男演员,漂亮的女演员……
呸,哪有安树答可爱……
“你为什么喜欢我?”
她眨巴着眼睛问他,一脸天真,眼尾都泛着笑意。
“一见钟情信么?”
安树答摇了摇头,非常诚实且坚定:“不信。”
“为什么?”他挑眉。
光线昏暗,只有电视机的光打在他们脸上,空调的声音很轻,“嗡嗡嗡”的发出小声的噪音。
“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
温喻珩挑眉:“你还挺自恋?”
安树答:“……”
温喻珩不说话,长臂一揽,将她揽怀里:“不过我们答答有自恋的资本。”
安树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捞进了怀里,以一种极度亲密的姿势坐在他怀里。
安树答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还是乖乖的放弃了,乖巧的坐着也不动。
“答答,我能亲你吗?”
“不能。”
然后温喻珩就亲了她脸一口,她回头怒气冲冲地瞪了他一眼:“温喻珩,你流氓死了。”
“嗯。”他懒洋洋的应了一声,脸上毫无愧色。
简直是要死,安树答生气都可爱死了。
安树答拿他没办法,只好任由他抱着。
“几点了?”
“三点半。”
“哦。”安树答打了个哈欠,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点的位置。
两人都不说话了。
静静的看着无聊的电视连续剧。
良久。
“答答?”
没人回。
他低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安树答已经睡着了。
睡颜朦胧,安静又乖巧,呼吸很平稳,胸口在细细的起伏。
他失笑。
和一个年轻气盛的大男人共处一室,还能睡得这么安心。
也不知道该说安树答是心大,还是信任他呢?
他看了她好一会儿,似乎怎么也看不够。
“答答……”
“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他的眼里有淡淡的忧伤和无奈。
还是……只是可怜我?
被那么多人追又怎样呢?我不还是个母胎单身?
他淡淡的笑了笑。
温喻珩将她打横抱起,铺面而来的青柠薄荷的淡香,似有若无的缠着他的嗅觉。
她的骨架很小,看着特别瘦,也没什么肉,但出人意料的是,抱着特别软特别舒服。
趿拉着拖鞋,进了她的卧室。
给她掖好被子。
空调调了个合适的温度
他坐在床边,盯着她的睡颜又看了一会儿,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唇。
“安树答……”
他笑着看她,眉眼里溺满了温柔:“我的骄傲怎么在你面前就失灵了呢?”
“你要是不对我负责……”
“我可就真成舔狗了。”他的声音很轻,带着天然的磁性。
“算了,舔就舔了呗,谁叫你是安树答?”
他轻轻的带上了房间的门。
简单收拾了一下客厅,然后换上自己的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
他看了眼手机,凌晨四点半。
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安树答为什么她家只有她一个人。
不是他不好奇。
而是他看见了。
看见了安树答在说“我爸妈不在家”时,那稍纵即逝,快得几乎抓不住的一丝落寞……
那一瞬间,他明显的感觉他的心脏,抽疼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