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叹了口气:“手机带了吗?”
“带了!”他麻溜的掏出手机来递给她,连嘴角到眼尾都是能溺死人的笑容。
她输完自己的一串账号,然后把手机递回给他时,手已经被风吹得一丝温度不剩。
冷冰冰。
冻死。
“学姐……”他叫住准备提步走的她。
她回头:“还有事吗?”
宋迟墨笑笑,似乎有些无奈。
“学姐,你变了很多。”
安树答愣了愣,似乎是在咀嚼他这句话的意思。
“是吗……”
她变了很多?
变的没有那么乖?变得更加叛逆?
“你开朗了很多。”
宋迟墨还是在笑:“以前你可不爱说话了。”
安树答愣了愣,无声的笑笑:“也许吧,人都是会变的,时间问题。”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的心脏被戳了一下,很痛,胸口又是那样,被闷死。
她说完,睫毛垂了垂,转身离开了。
宋迟墨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嘴角的笑意渐渐下来,取而代之一阵忧郁:“可是也不爱笑了……”
回家后,发现只有安廉江在家,在客厅里抽着烟。
还是那副好死不活的没精神样。
她在她奶奶的房间里见过她爸年轻时候的照片,挺帅,长得很白净的样子,但年龄大了,渐渐的爬上皱纹,也就没了当年那股子精气神。
曾经她也想过,乔佳干什么要嫁进来,选择当两个孩子的继母,来撑起他们这样一个近乎支离破碎的家庭。
安廉江当时的颜值也许是其中一个理由。
但是岁月是把杀猪刀。
乔佳是个很拼的人,不管是家庭还是工作,妥妥的女强人,后来职位越做越高,他们当初买房的时候,问安廉江这边的亲戚借过钱,没借到不说,还招来一阵的冷嘲热讽,乔佳当时什么都没说,后来钱也是问了娘家才借到的。
后来安树答那个特能造作的堂婶也红眼了,也要去买房子,问他们家借钱,安廉江问乔佳要钱,乔佳没给,第二天拿了银行卡去了趟4S店,当场就提了一辆宝马,然后发了条朋友圈:刚提了新车,最近又得省钱了,穷啊。
配了个捂脸笑的表情,下面是一张和宝马车的合影。
她自己一个人出的钱,一次性结清,算是狠狠打了安廉江那边不帮忙还喜欢冷嘲热讽的亲戚的脸。
可是当晚安廉江就和她吵架了。
安廉江说她:“就为了气她你花那么多钱,你怎么就那么虚荣呢!有必要么?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乔佳是个暴脾气:“就他们这种人配让我让步吗?当初指着你脊梁骨骂,饭桌上冷嘲热讽我后妈不如亲妈,肯定带不好孩子,我聋的嘛?”
“我特么告诉你安廉江!这口气你咽得下我咽不下,你妈说你性子好你就真以为好了?我告诉你这个社会的现状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他妈自己窝囊就别骂我虚荣!我告诉你我就是虚荣,我就是要把那帮看不起我们的人通通踩在脚底下!”
“你别胡搅蛮缠!这么一大笔钱你为什么不和我打个招呼!这是我们夫妻的共同财产!”安廉江气得脸发红。
乔佳气极反笑,手狠狠地拍着桌子:“商量?我自己赚的钱我自己花有什么错嘛?还夫妻的共同财产?你说这话就不觉得可笑吗?你自己一个月赚那么几千块钱房贷都不够还的还来教训我!”
安树答那个时候就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写作业,然后眼泪啪啪的掉,一边掉她一边擦,生怕谁突然进来看见她这副矫情的丑模样。
然后隔一阵她就听到她哥把他自己的房门一脚踹开:“吵够了没!”
外面会安静一阵,接着就继续吵。
安疏景没几分钟就进到她房间里给她收拾书包、换洗衣服,接着拿着那些东西,一把拽着她,就潇洒的带她住酒店去。
开两间房,挨着。
安疏景把她的那些东西一股脑儿的丢床上,然后把她丢进去。
关门的时候特别的不耐烦:“这里安静了吧?要是今晚课文背不下来就不许吃饭,还有啊,死丫头我告诉你,在这乖乖待着写作业,没事别上隔壁来烦我,听到没?”
她不知道她哥哪来的钱能这么潇洒的开两间房,也不知道她哥要忙些什么,但是她觉得那一刻她哥酷毙了。
所以特别听话的点了点头。
安疏景关门走的时候特高贵冷艳,配上他那一身冷劲又显得特潇洒不羁。
但是她哥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里,她看着沙发上没什么精神头的安廉江,心头翻上些苦意和无奈。
她背着书包回房间,安廉江开了口:“去哪了,电话也不回?”
“图书馆。”
那一次之后,父女俩的话头更少了,她爸的白头发也多了几根。
其实她对安廉江的感情特别复杂。
恨和爱并存。
以是他们两个连话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她爸其实挺疼她的,但是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但安树答对她爸的恨就比较直接。
两个都不喜欢说话的人,都懒得也害怕先开口。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作业写得很快。
看一眼手机,是宋迟墨的新消息。
对方发了个打招呼的表情。
安树答思量了一下,斟酌了一下用词,发了条相当冷淡疏离的消息。
【安树答】:你好
【安树答】:安树答
然后按灭了手机。
把英语作业收了个尾,再翻出手机来看。
还是只有宋迟墨的消息。
她看了眼,常规的打招呼,就没再回。
做完语文作业,她又看了一眼手机。
还是没有温喻珩的消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
看来这次打击不小。
她也够渣。
不知怎么,心脏疼起来。
门被突然打开。
她吓了一跳,立刻按灭了手机,但没藏好,被推门进来的乔佳看到了,她的心情似乎有些不好:“安树答,都快高三了怎么还在玩手机?手机放外面!”
她沉了口气,按了关机,把手机拿出去。
然后回来继续写作业。
没一会儿,他们又吵起来了。
安树答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沉下所有的坏心情,专注着写作业。
但是脑袋微微的有些刺痛,背后也是一阵冷汗。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可是再也不会有人打开她的门,给她收拾东西然后潇洒的带她去住酒店。
她哥,不要这个家了。
因为强忍着情绪,手指甚至身体都在微微地发抖。
回学校的那一天,温喻珩没有来学校。
她以为是他受的打击太大,可桑嘉告诉她,温喻珩和江辞去华京参加物理竞赛了,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江辞也没有来。
有一丝自嘲。
安树答,你可真把自己当回事啊?
希望坏心情不要影响他的发挥。
可是后来她又想,安树答,你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去影响他的心情呢?
这个世界上没有能影响他心情的人和事情存在。
她肚子不舒服,算算日子拿着东西去了厕所。
厕所这地方可真是个天生的八卦所。
安树答第一次听到有人议论她就是在厕所,那个时候是齐浣和张意昕。
这一次是她不认识的人,但是她们谈的主人公她认识。
温喻珩。
但很可笑的是……
女主角不是她。
是明周淇。
“不会吧?那明周淇也太惨了吧?金童玉女诶他们明明。”一个女生洗着手,颇有些惋惜的意味。
安树答开门的手顿了顿,偷听不礼貌,但她本就是个自私的人。
“是真的,我看那个安树答长得还挺乖的那种,没想到就是个抢人男朋友的心机女,也太白莲花了。”
安树答的手指蜷缩起来,一股闷气在胸口绕着、抵着,消散不去。
“明周淇高一就追温喻珩了,两人早就认识了,谁知道被那个什么安树答临门一脚呢?听他们班的人说那个谁平时也不怎么喜欢说话,谁知道是个笑面虎呢?也太贱了吧?”
安树答闭了闭眼睛,眼前有点晕。
“啪塔”
门开了。
说小话被当场抓包的两人呆在原地,均有些尴尬。
她走出来,心脏疼的不行,但还是尽量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淡淡的看了她们一眼。
然后越过去,洗手。
“明周淇告诉你们的?”她洗着手,面色很淡,看不出喜怒哀乐。
“我们有义务告诉你吗?”其中一个女生冷笑。
“你们不告诉我……”她关上水龙头。
笑:“我怎么知道该告谁诽谤呢?”
作者:各度秋色
第24章 乌托邦(24)
温喻珩是在周四回学校的。
那个时候,他一点都不知道安树答遭受的流言蜚语。
可安树答却已经听到了好几个版本。
十班知道的人不多,知道的也不会当着与正主关系好的人面前说,更不会当着正主的面说,她是去问的张意昕。
刚开始的时候,她转移话题不说,在安树答的强烈坚持下才吞吞吐吐的说了一个她知道的版本。
这个版本是这样的——
明周淇和温喻珩高一就在一起了。
结果到了高二,安树答就勾引温喻珩抢走了她的男朋友。
“安树答你放心!反正我是不会信的,毕竟明周淇那臭娘们的嘴脸我还是知道的。”她一边吃着一包辣条,一边发着誓。
刚好这个时候齐浣过来找张意昕,看到安树答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尴尬。
轻咳了一声:“那个……你真是小三?”
“我没做过。”她回得很平静,但是衣袖下面的手指却抖得很厉害。
齐浣撇了撇嘴,她最近新交了一个男朋友,似乎对温喻珩已经没那么狂热了:“切,我就知道,就明周淇那一脸婊样温喻珩能看得上她?真特么会给自己编故事。”
安树答咽了咽口水:“谢谢你告诉这些,我先走了。”
这句话是对张意昕说的。
后来一上午的课都没有听进去。
中午桑嘉喊她,她也没去吃饭。
不知怎么,她最近好像变得很懒,会什么都做不进去,原来和某些人待久了,真的会潜移默化的相互影响。
安树答心里淡笑。
可胸口的郁结却怎么都消不下去。
她趴在桌子上,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记得那一次被穆逢骂,也是这样没心情去吃午饭,自个儿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哭。
那个时候的少年意气风发,什么都没说只是扔给她一个饭团,打着贿赂她的名义让她乖乖吃饭。
眼眶有点湿了。
可这次没人来安慰她了。
想到这里,她好像更难过了。
最后,温喻珩也走了。
但她似乎早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
连亲情都不是绝对稳固的,她又怎么能指望爱情?
在班里的同学陆续回来之前,她就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
温喻珩是在下午五点多到的学校。
江辞笑得相当开心。
听说他们两个并列物理竞赛全国一等奖。
温喻珩倒是仍旧那副懒洋洋的样子,看不出什么心情。
一群人都在欢呼,何来凯相当狗腿的一边给温喻珩捏肩膀,一边说着拍他马屁:“咱们珩哥就是牛逼!”
温喻珩懒洋洋的笑,不动声色的抖了抖肩膀,保持距离。
听着他们的欢呼声,安树答抿了抿嘴。
原来即使那么生气的走人,也真的不会影响他的丝毫状态。
温喻珩还是那个温喻珩,什么都不能撼动他胜利地位的温喻珩。
安树答一时又欣慰又觉得心里荒凉。
她觉得自己矫情,话头是她挑的,明知道说出来对方可能会生气、会被伤害、会头也不回的离开她。
可她还是做了。
试探。
但她又觉得这是一种坦诚。
她要的是不以结婚为目的的相爱。
完全的、纯粹的、一种干净没有束缚的爱情。
而不是为了证明我爱你所以用一纸婚约彼此束缚。
婚姻只是一种捆绑关系,但这种捆绑对她来说不是安全感,而是一种变相的牢笼和道德绑架。
相爱的时候就全身心的投入,不爱了就握手言分说再见。
这才是她要的安全感。
她要精神上的爱情自由,不要受法律保护的婚姻。
这就是她的爱情观,她告诉他了,冒着失去他的风险。
而他也真的生气了。
她没去找他,他也没主动搭理她。
这下那些谣言又有新证据了。
安树答心里苦笑。
明周淇夺回所爱,安树答小三终得报应?
呵,她心里觉得好笑和幼稚,可整个心脏又实实在在的发苦。
随他们去吧。
幼稚又无聊。
可又明明白白的委屈。
烦死了。
她看到明周淇进了小教室。
她抿了抿嘴。
一起进去了。
明周淇要出门,被她堵住了,她手一抬,关上了门,这气势汹汹的样子也不知道是受了谁的影响。
“有事?”明周淇笑着看她。
“那些谣言的源头是你吧?”
“什么谣言?我不知道。”明周淇耸耸肩。
安树答笑了笑,挺冷的:“你是不是觉得我挺好欺负的?”
明周淇嘴角上挑:“我没这么说过。”
“你挺会煽风点火?”
“你也不赖,小白花演得挺像。”明周淇眼里有妒意,终于讥诮回去。
“你听说过反社会人格么?”她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什么?”明周淇皱眉。
“社会关系冷淡、暴力倾向……”安树答向她走近。
明周淇下意识后退。
“就像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