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喻珩朝后头的裴源一点头。
裴源会意,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监视着那两人把帖子删了,然后记下了他们的名字。
“看在都是校友的份上,我不让你俩吃官司,但你们的行为确实恶劣,所以,校级处分,没问题吧?”温喻珩看向沙发上眉头紧锁的校长。
校长这时终于开口,脸色并不好:“除此以外,回去好好反思!每人五千字的检讨明天交到我这里来!”
那两人和其父母走了。
最后,只剩下毛穗和她爸。
她爸立刻站起来,立马就和温喻珩道歉:“我女儿被我宠坏了,不懂分寸,小同学,你也看在大家都是同学一场的份上,就放过她吧……”
“她成年了吧?”温喻珩懒洋洋的打断他。
毛父愣住了。
“她做的事情,已经构成犯罪了,别人至少有认错意识,她?”温喻珩看向毛穗。
“既不删帖,也拒不道歉,更是直到现在都一副毫无愧意的模样……”温喻珩轻嗤一声,“那就只好拿我的律师函了。”
“我是被利用的!”毛穗突然喊了一句。
毛父转头看她,脸上终于松了口气。
温喻珩笑起来,“哦?”
“谁?”
华京。
私人诊所。
这是安树答第二次来这种高档的私人诊所。
照例是安疏景和柏图陪她来的。
两人像左右护法似的。
安树答趴在桌子上,无聊的看着这间心理咨询室的陈设。
坐在沙发上的安疏景似是终于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拨了个电话过去。
“夏空禾夏医生,您老看个病人还带做造型的吗?能不能快一点?”
然后几秒后,果断的挂了电话。
又等了五分钟左右。
咨询室的门被推开了。
一个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年轻人。
相当好看,清冷系一挂。
安树答愣了愣,她以为是个中年大叔,没想到竟然这么年轻?
而且看起来似乎……品味相当好?
他穿着白大褂,皮肤偏白,冷白皮,甚至白的有些病态,看起来高冷又禁欲。
一张脸生的极好看,鼻梁高挺,薄唇轻抿。
和她哥安疏景那种假高冷真不耐烦不一样,这位看起来高深莫测的心理医生是真高冷。
他进来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然后腮帮子动了动,嚼着口香糖。
相当悠闲自在。
让安树答不自觉想起了公园里逗鹦鹉的老大爷……
“心里说我什么坏话呢?”那位医生走过安疏景的时候淡淡的翻了个白眼。
虽然被一旁的柏图又恶狠狠的翻了回去,但并不介意,而是悠悠然向她走来。
他的那句话是对她说的。
就那么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所思所想?
她哥来之前告诉她说这个家伙很厉害,平时约不到,是他在华京大学时认识的一个哥们,他是心理系的万年第一。
安树答那一刻心想,你们华京牛人还少吗?
不知道眼前这位又是哪个省的高考状元呢?
“别乱猜我的事情。”他轻轻的吹了个泡泡,然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安树答抿了抿嘴,这老大爷是真的厉害,她服了。
心服口服。
“坐沙发上去,他俩中间。”他眉毛挑了挑,然后一眼幽深地往沙发上坐着的两人看去,嘴角勾了勾,“这两狗腻在那让人看着难受。”
安疏景:“……”
柏图:“……”
安树答这时终于放松了下来,然后听话地坐到安疏景和柏图的中间。
他又轻轻吹了口泡泡。
“啪”口香糖在空气中轻声爆破。
然后拿着蓝色的文件夹,从办公桌的笔筒里抽一支笔。
接着坐到沙发前的小椅子上。
“夏空禾,你装神弄鬼够了?”安疏景细挑眉。
“快了。”夏空禾轻轻回。
柏图握着拳靠在嘴边偷偷笑。
安树答坐在两人中间,微有些紧张的看着眼前的老大爷……
哦不,年轻的帅哥。
“我帅么?”这是他问的第一句话,淡定而从容。
然后安树答愣住,抿了抿嘴,然后点头,诚实的回:“帅。”
同一时间,安疏景不耐烦的翻个白眼,柏图在一旁憋笑。
“有眼光。”他单手托着下巴,淡淡的看着她。
安树答不敢再看他眼睛,于是低下了头。
“你也很漂亮。”他又说一句。
另一只手按了一下圆珠笔。
“啪塔”一声清脆声,在整个房间轻轻回荡了一下。
安疏景冷冷的盯着夏空禾,但并不多做言语。
夏空禾并不看他,依旧继续看着安树答,很平淡,然后“啪塔”又是一声清脆响,圆珠笔又被他按了一下。
随之而来的是他的第二个问题:“你有男朋友吗?”
安疏景轻咳一声,柏图仍旧憋笑。
而他依然一如既往的淡。
安树答又愣住,这都是什么问题?
她开始怀疑这个家伙的专业性。
“别怀疑我的专业能力。”他淡淡的说一句。
行,安树答服气了,这家伙怕不是有读心术?
学心理的人是不是都这么牛?
她深深地呼了口气:“没有男朋友。”
她抿了抿嘴,这句话说完,她心脏疼了疼。
同一时间,夏空禾轻挑眉。
“OK。”
“啪塔”又一声脆响,圆珠笔再次被他按下。
他不再撑着下巴,而是直起身来,并翘了个二郎腿。
“有过自杀行为吗?”他翻开了文件夹。
似是刚刚的那几个场面在她潜意识里下了暗示:什么话都骗不了眼前这个人,所以最好乖乖配合。
于是她呼了口气,然后点头:“有过。”
“几次?”声音淡,手指握着笔,开始在一张资料卡上写着什么。
“五次。”她想了想,答。
同时安疏景咽了口口水,眉心皱起,脸瞥向一边。
而柏图也不再憋笑,慢慢的提起来一口气。
“自残呢?”他低着头写着字,不再看她。
“有过。”
他的笔停下来。
然后抬头看她一眼,挑眉:“内衣外面穿的什么?”
安树答脸一红。
安疏景眉毛一挑,看向夏空禾。
柏图也是有些错乱,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夏空禾……你这……”
“回答我。”他的神色还是淡淡,神色疲懒得看着她。
“衬衫。”
“嗯。”他点了点头,继续道,“什么颜色的?”
“白色。”
“透吗?”
“喂喂喂……”柏图有些看不下去。
“回答我。”夏空禾继续淡淡的,脸不红,心不跳。
安疏景轻咳一声,轻轻喊了一声“柏二图”。
然后柏图忽然懂了什么……
讪讪地闭了嘴。
“不透。”
“嗯,那把衬衫以外的衣服,脱了。”他继续淡定非常。
安树答红着耳朵按吩咐做。
“手臂伸出来。”夏空禾把文件夹和笔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安树答听话的伸出手臂。
然后夏空禾把她的袖子撩到胳膊肘处。
于是,细细密密的一道道疤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
安树答低头咬嘴唇。
柏图倒吸一口凉气。
安疏景咽了咽口水,脸瞥向一边。
夏空禾只淡淡瞥一眼,然后体贴的将袖子又撩回去……
“第一次自杀,原因,方式,放弃理由。”他重新拿起文件夹,以及笔。
开始低头写字。
“爸妈吵架,跳楼……”她喉咙酸了酸,噎了一下,才继续,“有人打了个电话。”
“谁?”他继续写着什么。
“忘记了。”她果断。
他似乎没发现,而是一直低头写着什么,然后下一个问题接踵而至——
“最近一次自杀,原因,方式,放弃理由。”
她噎了噎,手指抵在沙发上,轻轻的捏了捏。
“具体原因不记得了,只知道好像是因为很多的事情,方式是,跳楼……”
“嗯。”他似乎是写完了最后一笔,然后挺直了背,看她,眼里淡淡的,似乎是散焦的,“放弃理由?”
安树答咽了口口水,“没有放弃。”
夏空禾眉轻挑。
柏图的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安疏景的眼神移到她身上,里面的忧郁情绪久久不散。
“有个人拉了我一把,在我脚踏出去的那一刻。”她深深地闭了闭眼睛。
“谁?”他转了转笔。
“一个女生,我不认识,她恰好在天台,然后发现了……”
“后来呢?”他的圆珠笔又转了一圈。
安树答抿了抿嘴:“她送我去了医院。”
“找了心理医生,然后我就知道了我的病情。”
“那个女生现在在哪里?”他又开始低头写字,声音一直很稳,像停止跳动的心电图。
“她说她要去洛朗,其他不了解。”安树答回忆了一下。
“嗯。”他停下笔。
“说一件你小时候印象深刻的事情。”他的笔又转了一圈。
连败苏的尸体瞬间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她立刻觉得一阵疲惫,眼睛闭了闭:“不记得了。”
“那么,可以形容一下你的父母吗?”夏空禾转了转笔。
“我不清楚。”她的目光看向别处。
他的笔停。
身体前倾,拍了拍她的肩膀:“嗯,没事。”
然后站起身来,“那么,今天的咨询就到这里。”
安树答愣了愣,抬头看向他。
“答答妹妹,穿下衣服,外面挺冷的。”他淡淡笑了笑。
然后转头看向安疏景:“你留下,我们仔细的结算一下医药费。”
最后三个字被他咬得极重。
然后眉毛挑了挑。
安疏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然后转身拍了拍柏图的肩膀:“带答答去车里等我一下,我和这家伙有场架要打。”
作者:各度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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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乌托邦(41)
浅岸一中。
食堂的包间。
温喻珩和裴源静静的吃着饭。
江辞则屁颠屁颠的陪自家老婆去了。
温喻珩懒洋洋的并不理会一旁站着的明周淇。
“温喻珩,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鬼迷心窍、是我嫉妒心作祟,你别发律师函行不行?”她红着眼睛,近乎哀求的口吻,“我不能坐牢,我还要高考的,这个世界上那么多学校,这种事情多了去了,你没必要把这种同学间的小打小闹弄到法院里去这么严重吧?”
温喻珩嗤一声,“你十八了,而我刚好拿了法学系的offer。”
他看向她:“而我好像从高一的时候就明确拒绝过你吧?”
“是,是我不识好歹,求求你了行不行,我要是坐牢我的前途就毁了……”她的眼泪噼里啪啦的掉。
温喻珩找了一整个律师团队要把造谣者告上法庭的事情已经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而几乎是同一天,学校介入,彻底关闭了贴吧。
并在第二天,迅速下发了几名情节恶劣的造谣者的校级处分。
听说校长知道了这事后,痛心疾首又特别愤怒,再加上温喻珩的强势介入,让这件事以最快的效率出了结果。
而明周淇,毛穗供出来的罪魁祸首,有录音为证。
她已经不在乎她的名声在学校里彻底坏掉了,她现在只在乎她会不会坐牢!
她知道的,只要温喻珩铁了心,他家有一个接一个的精英级的律师团队把她告到死。
她怕了,她是真的怕了。
“明周淇,你的诽谤不仅属于校园暴力,并且已经犯法。”他冷冷的看她。
一旁吃着饭的裴源“啧”一声,然后幽幽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学校千千万,这样的事情几千几万桩,最后不了了之的更是高达80%以上,但不了了之就代表它对吗?”他眼神渐冷。
“犯法了就是犯法了,不能因为你是我同学就放过你,也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别人不了了之了你也可以不了了之,这场官司你吃定了,因为你今天碰到的是我温喻珩,因为你污蔑的是安树答。”
明周淇面如死灰。
她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真要这么狠?”裴源看了门口一眼,有些不忍心了。
温喻珩叹了口气:“吓吓她。”
裴源瞬间松了一口气,“那你不怕她想不开?”
温喻珩懒洋洋的一笑:“她肯定会再来求我一次。”
裴源将信将疑。
华京。
北方的雪下得很大,不像江南。
但开了暖气的室内,却比南方要暖和得多。
她坐在诊所的走廊长椅上。
这是她第三次来这里,那个叫夏空禾的心理医生,依然会在给她做咨询时提一些奇奇怪怪的要求,然后又特别淡定的写字、接着下一个问题。
哥和他关系确实不错。
但她还是不知道安疏景和夏空禾那天的架,到底谁打赢了。
她又有些想念温喻珩了,于是她在那本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上,写一些给温喻珩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