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行举目四望,广漠的田野和浩瀚的苍穹连成一片,夏日的晚风拂过,荒草绿叶连同满天星斗都随之颤动。
原本很是诗意静谧的夜晚,只是孤身一人夜行在这荒凉的小路上,就丝毫感觉不出什么诗意来了。
白行都替她紧张,警惕着周围的所有风吹草动,可巧,还真草动了。
刘萍忽地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几米远的路旁草丛里传来草叶互相碰撞击打的沙沙声,越来越急促激烈,白行徒然忘记自己的存在状态,一个闪身挡在了刘萍前面,目不转睛地盯着异常躁动的草丛。
刘萍握着石头的五指渐渐收紧,直到一道黑影从草丛里跳脱出来,停在小路中央。
那道黑影发出“汪”的一声,叫得挺响。
刘萍暗暗松下一口气来,白行却仍是紧张,目光四下搜寻,像是急于找个什么可用的武器。没考虑到,大半夜路遇野狗的惊悚程度,可比不上大晚上看到某些物体莫名浮到半空来得吓人。
“小黑,你想吓死我呀?”刘萍说道。
白行有点意外,回过头正好看到刘萍朝前走来,他连忙避开。刘萍走到狗面前,微微弯下身,腾出一只手摸了摸那条黑狗的头,黑狗摇了摇尾巴,看样子和刘萍很熟似的。
“走吧。”刘萍说,狗鼻子很灵,忽然往刘萍另一只拎着东西的手凑去,刘萍忽地将胳膊抬高说:“诶,还没到家呢,忘记规矩了?”
狗呜咽一声,又摇了摇尾巴。
一人一狗,沿着小路继续往村子的方向走去。
“小黑,你偷懒啊,今天居然没在路口等我。你再这样,哥哥下次不带骨头回来了。”
狗哈哧哈哧地喘着气,节奏听着感觉十分憨厚。
刘萍的步调不似之前那般紧张急促了。
走到院落门前,刘萍停下步子,那条黑狗机灵地立马蹲坐在了地上,半截舌头露在外面,哈哈哈地吐着气,一双黑亮的眼睛看着她,拖在地上的尾巴横着扫了扫,将地上的泥巴左右撩拨开。
刘萍解开之前从餐馆带出来的那袋剩菜放到地上,狗尾巴摇得更勤快了,一双眼睛里透出愈加水灵的光。
“吃吧。”刘萍说。
黑狗听到指令,这才低下头狼吞虎咽起来。
刘萍推开木门进了院子,白行一路跟进了屋,屋里开着灯,男人坐在床上看手机,床旁边的地上放着半个吃过的西瓜。
刘萍从小桌子下的盆子里取了两个碗拿到屋外的水池里洗干净,将带回来的饭菜倒进碗里,又拿了张方凳摆到男人的床边,把饭菜放在方凳上。
刘萍站在床边看着他,过了一会儿,转身走出屋子。
“那半个西瓜,等会儿记得吃了,隔夜会坏。”身后传来男人低沉而无力的声音。
“嗯。”刘萍淡淡地应了一声。
白行跟出去之前回头看了那人一眼,他还在认真地盯着手机。
刘萍走到院子门前,坐在台阶上,瞥见小黑居然趴在院子外的空地上。
“你怎么还没走?”刘萍瞅着它问。
黑狗慵懒地哼唧一下,又拿尾巴扫了扫地面,抬起眼皮看她。
“你再这样下去,你正主得不要你了,大晚上不好好看门儿就算了,还打算夜不归宿?”
黑狗大概吃饱犯困,索性闭上了眼睛,这回连敷衍的哼唧也没有了。
刘萍抱着膝盖发呆似地看着地上那只黑狗,银色的月光穿透槐树茂密的枝叶,星星点点地撒落下来。
知了的声音一阵一阵,节奏正好和上此时的晚风。
刘萍直起身子往后倾,朝院子里那棵大槐树张望一眼,起身走到树下,树下开着几簇紫色的花,花型呈五角星状,一些未开的花苞如一盏盏白色的灯笼,刘萍随意折了一朵下来,走出院子,在黑狗旁边蹲下,将花别在了狗耳朵上。
她对着那只被打扮成“花痴”模样的黑狗子傻笑起来。
“小黑,来,给爷笑一个。”
小黑咕噜一声,好似在说梦话,最后吧唧了一下嘴,仍死趴在那里。
夜深,刘萍打了两桶冷水,在院子角落一个木头搭的隔间里冲了个澡,白行站在树下听着不远处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夏风拂动树叶的声音,只觉得这夜有点凉。
窗外朦胧的夜色渗进屋子,刘萍缩在狭小简陋的床铺上睡着了。白行坐在床头边的地上,靠在床沿上看着她。
这毛茸茸的短发,不至于在她睡着时盖住她的脸,看久了,这平头也是好看的。
如果可以,他也想拿起旁边的蒲扇为她扇风赶蚊,只可惜在这里,他什么也碰不到。
四周越来越静,白行趴在床沿上枕着胳膊,眼里望着她,心思好似悬浮在柔软的泡沫里,以致本无困意,最后如何睡去却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