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风吻玫瑰——岑姜
时间:2022-01-22 08:06:56

  谁小时候没有几张光屁股的照片啊,林稚晚白了他一眼,刷刷往后翻。

  一下子翻到五岁左右时候。

  林稚晚指着照片上的自己,语气骄傲:“看,瘦了吧。”

  那会儿她开始练芭蕾舞了,穿着漂亮的白色裙子,在比赛里举着奖状,眼睛很大亮晶晶的,就算是当年的像素很差,可照旧能看出来有光在里头。

  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池宴突然有点儿心疼她,甚至想完整地了解到自己未曾接触过的,她的童年时光。

  “一张照片儿说明不了什么。”他故意唱反调。

  林稚晚这会儿胜负欲爆棚,又往后翻了张:“看这个!”

  她在海边儿拍的,细胳膊细腿。

  池宴问:“旁边的人是谁?”

  林稚晚说:“我外婆,我印象里她一直是个胖胖的老太太。”

  她很少提起外婆。

  或许是陷入儿时美好的回忆,林稚晚嘴角都往上扬,接着往后翻,一张张给他介绍。

  “这个是在我外婆家吃饭,她做饭可好吃了。”

  “这是我外婆养的花,后来我带着小伙伴进去给踩毁了,气得她两天不去接我放学。”

  “那谁接你的?”

  “我妈呗,”林稚晚头一次提气妈妈语气这么自然,阳光穿过窗户,落在她身上,光芒渲染下,就连眉间都沾染幸福的颜色,她陷入回忆,嘴角微微扬:“她还让我给外婆道歉呢。”

  “那你道歉了么?”

  “当然了,外婆很轴的,我给她买了小蛋糕,还给她花了画。”

  记忆回到放学的那一天,赵润词去接她幼儿园放学,她在午睡的时候偷偷爬起来给外婆画了画,没有老师发现她。

  去外婆家的路上,她还跟妈妈吹牛皮,说自己在幼儿园可厉害了,不睡觉老师都逮不到她,赵润词不会像其他家长批评她不守规矩,只是摸着她的头笑。

  车子停在外婆家门口,外婆看到了就要关门,林稚晚那会儿还小小一只,顺着门缝就钻进去了。

  她背着粉红色的小书包,举着自己的“大作”给外婆看,外婆本来是不愿理她的,可她画得太滑稽了,她人没忍住,“噗嗤”笑了声。

  见外婆笑了,妈妈也过来看了眼画,结果两人双双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画里,外婆头比身子大,眼里长了花,头顶冒着火,手里拽着一个小人,上面还贴心标注了下——晚晚。

  晚字的“日”字旁还写成了“目”字旁。

  “外婆原谅你了?”

  “当然,还给我煮了一只鲍鱼,”林稚晚对一些细枝末节记得很清楚:“家里人可是很宠我的。”

  她嘴角翘着,语气里有点儿小姑娘特有的娇气和俏皮。

  池宴认识林稚晚那会儿,她就是师大附中有名的“木头美人”,美得没有表情没有喜怒,恰恰就是这种阴郁且稳重、像是六月梅雨季的气质令她在同龄人中脱颖而出。

  可池宴私心里并不想她一直闷闷的。

  姑娘嘛,还是有喜怒,会撒娇也会作才好看。

  第一次见面时,他只是无聊而已,才将半截烟递到她面前,她吸一口,神色寡淡的脸上总于有了宜喜宜嗔的姿态。

  那会儿他才想什么——或许是,就这般,刚刚好。

  正如今天这般,也很好。

  他没忍心打扰她沉浸在回忆里的开心,也没注意到她渐渐垮掉的嘴角,直到空气里四下岑寂,只有尘埃浮动,“嗒”地一声,一滴眼泪滴在老照片上,砸出一个浅浅的水坑。

  林稚晚无声地哭了。

  在她童年的时期,虽然林文和还没有大富大贵,但她拥有这世界上最好的关爱,妈妈永远会夸她,外婆也是会生气的小老太太,她的世界里,所有人都爱林稚晚。

  而如今,她拥有这个世界上很多人奋斗一生都无法拥有的财富,但上帝却光速收回她曾经拥有过的所有美好,令她在世界上孤苦伶仃。

  孤苦伶仃的意思是,所有爱她的人中,一些无法复活,一些开始长久地恨她。

  在这个世界上,不被人爱的人,就连哭都是一个人不出声地哭。

  林稚晚的眼泪越掉越快越掉越快,像是下起一场急促的雨。

  她始终搞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死后,曾经那么宠爱自己的外婆,会恨到抢走她给自己求的护身符,如魔怔般称呼她为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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